翠蝶紫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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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九宫山吗?”
“我不知道。”
“噢……小兄弟你贵姓?”
“姓廉。”
吴琪坤的身体,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的脸色也有些激动了!他又急切的问:“外面墙上
的‘金刀暗记’可是你刻上的?”
雪儿见问,不由心里一凛,暗忖:“他如何知道?”
他突然想起花树间的那条人影:“莫非是他?”
一个可怕的意念在雪儿的脑际闪过,心说:“他在暗中盯我,为什么?莫非他是昨夜那
些恶人的同党?”
雪儿心念及此,立即凝气行功,力贯双掌,蓄势待发,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盯在
吴琪坤的虬髯黑脸上,似是要看穿他的心。
吴琪坤见雪儿久久不答,而且两眼突然精光电射,眉间带煞,心里不由一惊,暗忖:
“这小娃儿,怎的恁小年纪,便有如此纯厚的内功修为?”
赛李达——这个粗中有细的汉子,在思忖间,已猜透了雪儿的心意。
他先松弛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才和声问:“小兄弟,请不必多疑,我只问你‘金刀
暗记’可是你刻的?”
“是又怎样?”
“如果是的话,我想向你问一位我心里念念不忘的人。”
“谁?”
“金刀大侠。”
“金刀大侠?”
“怎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雪儿的头,摇的像个波浪鼓。
赛李达吴琪坤的脸上,也显示出一种颇为不解的神情。
俄倾,他又似有所悟的继续问:“小兄弟,这个暗记是谁教你的?”
“是我父亲。”
“那柄‘白金匕首’是谁送你的?”
“也是我父亲!”
这时吴琪坤的身体已渐渐由椅上站起来,脸色激动,声调颤抖:“令尊大人的台甫
是……”
雪儿见吴琪坤激动的情绪,渐渐上升的身体,已然起了疑心,今又见他问起父亲的名
字,更认为所料不差,不由怒火中烧,猛地由椅上立起来,同时大声怒喝道:“廉守义!”
“咚”的一声,雪儿眼前的半截黑塔不见了——
吴琪坤已笔直的跪在雪儿的面前,同时颤声道:“果是我救命恩人的公子到了,廉小侠
请受在下吴琪坤一拜。”
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本能的拉着吴琪坤粗而结实的右臂,不让他拜下去,并焦急的说:“请快快起来,我
真让你把我闹糊涂了。”
吴琪坤立起身来,垂着头,恭谨的说:“金刀大侠廉老前辈,待我有救命之恩,久图思
报,苦无机会。”说着一叹:“今日小侠前来,反而使我险些铸成大错,造成万死莫赎之
罪!”
雪儿听了,更是不解,心说:“真怪,为什么我来了反而让他险些造成万死莫赎之罪
呢?他说的金刀大侠,真是我父亲吗?”
心念间,不由又注视了眼前的这位大朋友一眼。
却见他面色苍白,神情激动,额角上豆大的汗珠,正簌簌的滚下来!
其实雪儿怎会知道,他这位相貌凶猛,心地善良的大朋友,正想到中午对他两次举掌,
几乎劈下的一幕呢?!试问,他的心里,怎不惶恐?怎不惊悸?
雪儿看了,不由关切的说:“你有什么事,请坐下来说吧!”说罢,不由又迷惑的问:
“你说我父亲是金刀大侠吗?”
“是的,金刀大侠正是令尊大人。”
吴琪坤说着,缓缓坐在椅上,抬头望着雪儿,继续道:“廉小侠……”
“不,我不喜欢你这样称呼我?”
“那么,我还是称呼你小兄弟吧!”
“我也愿意喊你吴大哥。”
“那我太高兴了!”
吴琪坤裂着大嘴笑了,那笑,充分显示出他的内心,有着无比的兴奋,快慰!
他举起蒲扇般的右手,轻轻的去拭他额角上的汗珠,并愉快的笑着说:“小兄弟,廉老
前辈这些年来可好?”
雪儿见问起父亲,不由悲从心起,“哇”的一声,伏在桌上哭了——呆了,吴琪坤被雪
儿的哭给惊呆了!
他拭汗的大手,也因此停在空中——一个不祥的预兆,像电一样的闪过了他的心头,他
渐渐上升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他急切的问:“小兄弟,廉老前辈,他……他……他到底怎样了?”
雪儿这时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他……他老人家……昨夜……已经遇害了!”
久久,“拍”的一声,吴琪坤的那只停在空中的大手,猛的击在桌上。
那座五支烛光的烛台,被震得高高的跳起数寸——烛光不断的摇曳,室内显示着黯淡,
充满了忧愁……
雪儿伏在桌上的头,也被震起老高——他被吴琪坤这突来的举措楞住了。
他看到了一付可怕的凶像,这是他从没见过的……
赛李逵吴琪坤的黑脸铁青,大嘴紧闭,盘曲的虬髯,这时已根根竖立,那铜铃般的眼
睛,怒视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又像怒视着自己……
雪儿他怕,心里也急,他轻轻的低喊道:“吴大哥,吴大哥……”
吴琪坤仍是怒目而视,毫无反应雪儿壮着胆子,缓缓走了过去,伸手一试他的鼻息,他
不由的失声惊呼了:“啊!他已晕了过去!”
雪儿的心,剧烈的跳着,慌极,也乱极……
他不知道去捏他的“人中”,也不知道去拍他的“命门穴”,他所知道的,只是紧握着
两个拳头,在他阔而厚的背上,像打鼓一样的一阵乱捶。
一声沉重的叹息,吴琪坤苏醒了——
泪,像泉涌一样,在这个从没有流过泪的铁汉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喃喃的自语,像是对着雪儿,又像是对着自己:“廉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除暴安
良,从没作过伤天害理之事,不想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
雪儿伏在他的背上,又哭了!
吴琪坤伸出他宽大的手掌,反手轻拍着雪儿的肩头说:“小兄弟,不要哭,人死不能复
生,徒悲于事无补,我们应为廉老前辈报仇!”
雪儿仍伏在他的背上,没有动,也没有停止哭泣,仅轻微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没话可说,他又能说什么——除了报仇。
吴琪坤的铁掌,重重的在桌上一击,同时悲愤的说:“如果我知道谁是掌毙廉老前辈的
人,我必用我的大斧,把他剁成肉酱,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个店伙走了进来,他看到伏在他主人背上的雪儿,双肩不住的抽动着,不觉楞了。
他忘了前来的目的,也忘了要说的话。
但他笑了,那笑,蕴藏着胜利的笑,报复的笑,不是吗?他心里正在说:“哼!小叫
花,你也不是我家大爷的敌手,你上午打我们伙伴的神气那儿去了?孬种,打不过哭什
么?”
吴琪坤这时正在气头上,一见这店伙进来,呆头呆脑,又楞又笑,不由心里有气,立即
怒声问:“你来作什么?”
“大爷,我……我来看这个小叫……”
“拍”的一声,吴琪坤的大手再度拍在桌子上:“小什么?今后要喊小侠!”
“是,是,大爷,小侠还没吃饭!”
“快去送一桌上好的酒菜来。”
“是,是!”
店伙连声应是,恭谨的退了出去——
那店伙的心像蒙上一层雾,他看了房里的情形,只觉得奇怪,但他不敢问,他所能问的
只是他自己,他心里正在说:“怎么啦,大爷的火气今天好似特别大?”
“站住!”房里又响起了吴琪坤的响亮声音:“到账房里拿银子,给廉小侠买一套新衣
来,要蓝色的。”
“是。”
那店伙高声应着是,怀着一颗莫明的心走了。
雪儿伏在吴琪坤的背上仍没有动,他也不愿意动,他觉得伏在吴大哥的背上,有一种说
不出的安全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
吴琪坤将雪儿拉至面前,用他宽大的衣袖,拭着雪儿满是泪痕的脸,并和声的说:“不
要哭,坐下来,大哥还有话问你。”
雪儿又坐回到他原来的椅上。
吴琪坤问:“你说你是由前面山里来?”
霎儿没有回答,仅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那是九宫山?”
“不知道。”雪儿垂着头,声音很低微。
“那里的人很多?”
“不,只有父亲和我,还有一位常叔叔。”
提到常叔叔,雪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快不要哭!”吴琪坤安慰着,又继续问:“你的常叔叔呢?”
“他每隔两三个月,必来荒谷一次,教我一些武功,又走了。”
“你的武功是向你常叔叔学的吗?”
“不。”雪儿说着抬起头来又说:“自来到这座荒谷里,常叔叔才来教我。”
“以前呢?”
“是我父亲和我娘教的。”
“你都学了些什么武功?”
“我不知道,父亲和常叔叔都没对我讲过。”
吴琪坤的脸上,不觉有些茫然,但他终于笑了。
这时,两个店伙已将酒菜送来,摆在桌上。
吴琪坤一挥手,他们走了。
他拿起酒壶,先给雪儿斟满了一杯酒,说:“我想廉老前辈和你常叔叔,不愿告诉你他
们的出身和你学的武功,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雪儿也在为此事沉思。
吴琪坤又问:“令尊大人是金刀大侠你真的不知?”
“是的,我确实不知。”
“那么你的常叔叔是谁,你也不知道了?”
雪儿又摇了摇头。吴琪坤见雪儿同他一样的一脸茫然之色,因此确信雪儿并没说谎。
“……”吴琪坤欲言又止。
他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没有说,他为什么不说?因为他在想,如何使这一席酒菜吃
的愉快!
他不愿在饭前使雪儿想起了伤心的事,因此他说:“好,小兄弟,我们来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