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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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商弘低促的道:“林子另一边要早点堵上,怕我们留在外头的弟兄拦不住!”
  鲁上远神色僵硬的道:“我省得,李老斧头和杜全早就顾虑到这个问题了。”
  说着,他一招手,领着应忠、郝成锦,以及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十分小心的朝松林中
摸进。
  这片黑松林,原来也就没有多大的面积,如今被百多只火把一映一照,虽不至于亮同白
昼,那闪闪烁烁,摇摇晃晃的光焰,却也穿过枝于梢尾的阴暗,点缀得斑斑驳驳,交织成一
片零碎又不稳定的明灭.
  这几股人便在松林之中往来穿梭,快速又谨慎的搜寻着他们的敌人--当然,他们肯定
他们要找的对象就在这里,而并不单凭揣测。
  当那突兀的金环震动声传入耳中,锋利的刀刃却快在音响之前--申无忌首先发难,他
势如疯虎,甫一现身,两颗紫衣人的头颅已抛上半天!
  闪电般反袭申无忌的人是“皮肉刀子”杜全,他身影暴翻,竖立如刀的双掌,已狂猛无
比的攻劈向申无忌。
  斜走三步,申无忌刀出似风,又快又狠,连连封出杜全的“血刃掌”,金环大砍刀在恁
般凌厉的挥斩中,申无忌亢烈的大叫:“一干天打雷劈的奸妄叛逆,狼心狗肺的人样畜牲,
你们的报应临头了哇!你们个个要被诛绝,死无葬身之地……”
  亢昂的吼叫声,凄厉又粗戾的飘漾在林木之间,传荡于幽深的荒野里,撕裂黑暗,穿透
沉寂,带着那样令人毛骨惊然的凶煞之气!于是,费云突然由一棵松树之后闪出,他早已暗
里挑选了下手的对象--是鲁上远、应忠、郝成锦等人的那一股。
  月牙铲仿佛是魔鬼的诅咒,恶毒至极的流现于刹那,首当其冲的“赤眉”鲁上远,甫始
察觉这一溜熟悉又令他震慑的光彩,便立即知道他碰上了谁--这原是他最怕碰上的人!扑
地贴滚,鲁上远同时抑止不住的尖叫:“大司律……”
  只这三个字的过程,六名紫衣人已打着旋转,喷洒着滚烫的鲜血摔跌出去,火把与兵刃
抛舞得漫天飞!应忠与郝成锦也都被惊窒得拼命跃躲,一时不敢迎拒--
  “刑堂”大司律的多年的积威之下,“金家楼”这干的叛逆,几乎一照面就吓破了胆!
  费云脚步疾快的挪动,在密集围拢的人群与锋刃中穿走,而他的月牙铲倏然吞吐伸缩,
每一溜寒光的闪现,必定带起飘溅的鲜血,或是某一个人体部位的骨肉!
  跃身挺立的鲁上远,手上已握着一柄带链的三钩铁爪,他站在那里,双目中血光漓漓,
两颊的肌肉不住抽搐,挫着牙,身子却僵硬得像钉在地下--他恨得多么强烈,又恨得如何
深沉!应忠与郝成锦惊魂方定,也都手足无措的愣在一边,他们很想冲上去拼搏,却又深深
畏惧于费云的那种煞酷的气势.只这须臾间的耽搁.他们手下这支“紫英队”的伙计可就遭
到殃,刹时已躺下了十五六个!暴叱者有如突兀响起的一记闷雷,那个粗壮仿若牯牛的巨汉,
业已一头冲了过来,他双手握着一对特大号的锋利板斧,搂头便猛劈费云!
  半旋身,费云右臂猝晃,月牙铲贴着挥空的斧柄暴扬,那巨汉块头虽大,动作很快,下
沉的双斧只在一顿之间,便已随着他偏转的身形横斩过去i
  凌空一条人影鹰隼般飞落,那人手上也是一对板斧,只不过比起巨汉的同样家伙要细小
上很多,然则,其锋利却毫无二致。
  嗯,这一位,正是与那巨汉搭伴的小矮子,那生了一双炯亮大眼的小矮子!
  费云的月牙铲立时幻成了一抹光的异彩,它闪炫出瞬息万变的形态,它飞旋,流射,跃
腾,纵横,或是做化一蓬雨,或是现出一道虹,似是漫空如雪,又如奔跃的火,横斩的双斧
颤跳着荡开,凌空扑下的人也倒蹦着后退。
  但攻势的挫阻只是一刹,一刹之后,这两位体形截然迥异的朋友,又双双操斧再扑而上,
这一次,越发凶悍得不要命!
  那穿着湖绿长袍,清癯阴鸷的老者,亦已缓步走到一边,他面色冷漠,却语气严和的道:
“鲁头儿,约莫是与姓费的相处日久,手足之情仍在,一时下不了手吧?”
  几句话虽然说得客气,实则把鲁上远几个人挖苦得不轻,鲁上远禁不住面孔发热,十分
窘迫的道:“李大哥多担待,兄弟是猝不及防,未免有些慌乱……”
  不似笑的勾动了一下唇角,老者道:“三位也都是久经阵仗的老行家了,此时此景,可
是万万慌乱不得,稍有失误,便遗恨千古,人家对咱们可没那多的情义好讲哪!”
  鲁上远脸红脖子粗的道:“是,多承李大哥见教……”
  这位“李大哥”,便是曾经着人狙击过展若尘的“李老斧头”李玉文,“北通道”及
“伏平岗”一带坐地的大霸天!李玉文淡淡的道:“我看,这里还是交给我来应付吧,三位
换个对象试试手,或者比较施展得开些,鲁头儿,你可别多心呀。”
  心里是老大的不舒服,但也是求之不得的事,鲁上远委实不愿和费云正面交锋.自己原
本情虚理亏,再加上费云那股子恨毒之气的慑迫,他宁肯挑个更辣手的角色,亦不情愿和费
云明刀明枪的对上!
  干咳一声,他佯笑道:“也好,这里便烦李大哥劳神了,姓费的心狠手辣,功力不弱,
李大哥与二位贵兄弟尚请多加几分小心--”
  李五文沉稳的道:“我晓得赞云是什么样的角色,鲁头儿,我自有计较。”
  于是,鲁上远带着应忠与郝成锦,事同手下折了一大半的“紫英队”,匆匆赶向松林的
另一边去。
  就这一阵子,和费云拼战的那两位朋友,已经逐渐落了下风,四柄大小不同的板斧虽然
挥劈疾猛,大小两个人亦仍跳腾迅捷,却已大不如才开始那般的攻势凌厉,进退有据,相反
的,费云的月牙铲更在那交相回旋的新月形光芒中,一步紧似一步的围罩着他们。
  李玉文不吭不响,掀开长袍的后摆,拔出两柄斧头来--两柄金光灿灿,以同色金黄丝
线缠绕为把手的华丽斧头,自然,这是一对赏心悦目的兵刃,但是,却也一样是对杀人夺命
的凶器!
  他这边还没有往上扑,不远处另一组“紫英队”的人马却忽然起了一阵骚乱与呐喊,暗
影里,“哗啦啦”大号的三节棍盘旋挥舞,是“三判官”易尔宽接上了手,他的对象,正是
那最先扑入林中的两个窃窕身影--“孔雀屏”白倩与“凤凰翎”舒亦萍。
  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易尔宽早已打定了豁命在此的主意,拉着宰一个够本,宰
一双有赚的念头,出手之间,便是同归于尽,与汝皆亡的毒着,三节棍合散挥打,真力贯注,
招招走绝,式式要命,只一照面,七名“紫英队”的伙计竟然被他打得抛上了半天!“孔雀
屏”白倩和“凤凰翎”舒亦萍,向来虽也是狠惯了的角儿,却也顶不住这一抡猛攻急打,两
个人不由自主的慌忙的跃躲奔避,阵脚立见混乱!
  李玉文忖度形势,很快有了决定,他沉声喝道:“快去人把鲁上远那一队弟兄召回,围
杀易尔宽!”
  一名“紫英队”的汉子飞快应命奔去,李玉文却半步不移,全神注意着费云与他两个得
力手下的格斗--他很清楚,在已经出现的对手当中,费云乃是最为难缠的一个,换句话说,
也只有剪除了费云,他才控制得住局面!
  闪闪的刀锋在易尔宽的身子四周映动挥舞,人影在轮转,而金铁交击之声不绝,时见一
条条晃滚的光束震抛而起,硬物撞打肉体的沉闷声响叠连,那样扭曲成怪异形态的人影在翻
跌,在摔扑,易尔宽的行动凶猛如常,围攻他的“紫英队”人手却鬼哭狼嚎,片刻间已躺下
了好大一片。
  李玉文虽是站在这边掠阵,易尔宽发威施狠的情形他却耳闻心明,但他不敢贸然抽身,
费云的胁迫力还比易尔宽来得大,如果让费云得了手,他们的麻烦就益加增重了。
  可是易尔宽恁般个威风法,那一片叱吼尖叫与悲嗥惨号之声相互应和着,李玉文的情绪
难免不受影响,表面上他是阴沉如故,暗里早已忍不住在咒骂起鲁上远那一支人来.
  奉命去招调鲁上远那股人的这个“紫英队”伙计.却未能达成使命,他也才气喘吁吁的
奔到鲁上远队伍后十来步的距离,黑暗中,一只铁虎爪猛的扣上了他的后颈,杀猪的狂叫出
自这位仁兄口中,整个人业已被凌空摔翻!
  一直提着一颗心的鲁上远,骇然转身回视,那五短身材,却形色狞厉的“矮土地”翁有
方,已经似头疯虎般冲了过来,单臂挥舞着钩曲寒闪的虎爪,嗔目大叫:“无耻叛徒,今晚
便要叫你们个个遭报!”
  两柄挂刀“铿锵”分荡,翁有方就地蹲旋,虎爪暴扬,一名“紫英队”的朋友抱着生生
挖出来的瘰疬肚肠倒地打擅,另一个挥刀猛砍,锋刃尚未够上位置,已被翁有方飞起一脚蹦
了个大马爬。
  大吼一声,“铁戟”应忠红着眼咆哮:“翁矮子,你他娘还当是在刑堂充你的左护法?
爷们受了多年的肮脏气,就要使刀口子在你身上!”
  翁有方单臂抡转,硬生生的撞开六七柄挂刀,暴烈的吼骂着:“一干大逆不道的东西,
‘金家楼’刑堂规律便在此地也是一样执达,叛反者死,你们谁也侥幸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