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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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亲密与情谊是两回事,之外我们从不谈各人的隐私。我只是感觉出他在苏州另有目的,他不说我决不会问,迄今为止,他从未提及他旅游以外的事。”

“哦!也许,不久之后他会告诉你……”

“小妹妹,如果你想要从他那儿,刺探他的动向和目的,不会成功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一定想要他助你们一臂之力,向生死一笔讨公道,成功的希望不大。你们力量有限,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逗他们玩捉迷藏游戏,他们并不重视你们的骚扰。”

“不瞒你说,我们其实用意不在和他们拼命,我们没有攻击他们的实力。”

“那你们来苏州干什么?”

“骚扰牵制他们,以免他们集中全力,搜捕三月间民变的首要人物,至少可以拖住他们一些人手,能救一个是一个。”高黛终于透露侠义道群雄,前来苏州的目的,也坦白承认力量不足,没有攻击东厂恶贼的实力,只能借骚扰来牵制一些人,不让东厂鹰犬有集中全力,搜捕民变的首脑人物。

众所周知,坦承首谋倡乱,甘愿上法场就义的五个人,只有当初在巡抚署大闹公堂时,众多激动攘臂而起的几个而已。衙外在大街领导罢市示威的人,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并没查报,装聋作哑拒绝与巡抚署的官吏合作。毛巡抚恨透了这三个敷衍了事、有意放纵的知府知县,只是不敢再引发暴乱,暂时不便追究而已。

民变已过了半载,民心不再浮动,这时悄悄进行算帐,铁定不会再次激起民变了,一步步收紧搜捕网,进行得相当成功。

“你们并没有牵制成功,而且失败得很惨。”镜花妖怆然叹息:“今天浩园遭劫,浩园主人一家惨死,就是东厂鹰犬的得意杰作。浩园主人潘克诚,正是率市民在胥门码头,溺死浙江来的东厂缇骑专使,火焚专使座舟的暴民首领之一。小妹妹,他们也几乎捉住了你们。”

“我们摆脱了他们的围堵迫不得已走险,全力向浩园反扑,没想到仍然晚了一步。”高黛失声长叹:“事先并不知道生死一笔亲自带人前来,还以为他躲在宾馆不敢外出走动呢!”

“如果没有姬兄恰好赶到,你们恐将全军覆没。告诉你爹,不要再做笨事了。”

“唉!我们已经骑上虎背,如果能获得姬兄相助,我们还有希望。韩大姐……”

“报歉,我不能帮你们劝他助你们。”

“韩大姐……”

“不,我不能。”镜花妖断然拒绝:“这一来,我成了无情无义的人了。”

高黛知道不便勉强,叹息着出房走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在镇西一家酒肆进食。天色不早,店堂中食客零零落落。

两人已喝了一罐竹叶青,都是千杯不醉的酒将。姬玄华将浩园的变故,低声一一道来。

“真糟!”费文裕咬牙说:“我也没料到生死一笔竟然敢出城来行凶。这混蛋比我所估计的更精明阴狠。我只留心城内的义民首领安危,却忽略了城外。”

“老哥,你又不是神仙,能保全城内城外的苍生吗?”姬玄华苦笑:“不把东厂专使赶走,浩园的事故将陆续不断发生。老哥,提前下手。”

“这……”

“兵贵神速,夜长梦多,老哥。”

“你很急,为镜花水月报仇?”费文裕居然有心情取笑他。

“我也想早些把生祠的钜万珍宝抢到手呀!”

“好,明晚如何?”

“遵命!”他欣然风趣地说。

“唔!你何不乘机造势?”费文裕心念一转。

“造什么势?”

“明晚不用戴面具。”

“你的意思……”

“以姬玄华的面目,替镜花水月讨公道,姬玄华一鸣惊人,江湖朋友必定为你喝采。你如果戴面具,而旱天雷戴的雷公面具,定会引起精明人士的联想,东厂鹰犬中一定有这种精明的人。由于你曾经现身吓走至尊刀的狗党,虽说所有的人皆认为是好事的人冒充的,但你如果戴面具出现在织造署宾馆,黑夜中谁知道是不是雷神面具?引起他们联想,生祠的戒备恐怕要加强十倍,更可能出动几百卫军布阵戒备呢!”

“有道理,老哥。”

“那是当然,毕竟我比你多走了几年江湖,对这些高手名宿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兄弟。”

“好,姬玄华替情妇讨公道名正言顺,向五通神雪被抢走朱雀功曹之恨,更是理直气壮。闯虎穴龙潭,明晚我要一把趁手的兵刃。”

“不能用与锤钻一类近似的兵刃。”

“我十八般兵刃都有相当成就。”

“与真正的高手搏命,最好是刀。”

“对,刀,最好是雁翎刀,一刀可将人劈成两片。明晚咱们杀他个血流成河。”

“后天晚上,生祠隐藏的狗东西,就会撤回宾馆,等候机会埋葬姬玄华和神魔费文裕了。”

“老哥,我们打赌。”姬玄华兴高采烈。

“打什么赌?”

“赌他们不会把人撤回。”

“赌什么?”费文裕笑问。

“赌一桌上席,两罐花雕。”

“赌啦!”费文裕以筷击碗。

两人哈哈大笑,开始论碗拼酒。

“你一定要走,和杨姑娘一起走。”姬玄华向镜花妖坚决地说:“我已经雇好船,你们必须尽快到达镇江,沿途切记不可泊舟,不要出舱露面,昼夜兼程远走高飞,远出这群凶魔的势力范围外。”

“你……你呢?”镜花妖伤感的表情令人心动,她知道,今日一别,明日天涯,但又不得不走:“我……舍不得离开你,但又不能缚住你的手脚,让那些可怕的人痛宰。玄华,一起走,好吗?”

“不,我必须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危害到你两人的安全,让他们不敢去追你们。”他举出的理由极为充分:“而且,苏州的事未了,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姬兄,你在苏州到底有何重要的事待办?”水月妖自认情感的份量不够,不便随镜花妖那么亲昵地叫姬玄华的名:“如果事不重要……”

“笨姑娘,如果不重要,我在苏州何苦招惹这些牛鬼蛇神?”姬玄华含笑扶镜花妖出房,其实镜花妖已经可以任意走动了:“船妇已经替你们准备了些朴素衣裙,切记不可泊靠城镇购买任何物品。”

“你很细心呢。”跟在后面的水月妖,说的话醋味十足。

“哈哈!我是将本求利,心怀色胎呢!”姬玄华开心地调侃自己。

“怎么说?”镜芬妖几乎要倚入他怀中了:“我希望你对我存有坏心眼,我是甘心情愿的。”

“别胡说!我对喜欢的朋友,从不存坏心眼。”

“对姑娘们例外……”

“鬼话。”姬玄华到了厅堂,五岳狂客一家笑吟吟地目送他们动身。高黛脸庞通红,似笑非笑白了他一眼,大概是看到他小心翼翼搀扶镜花妖的亲热劲,感到有点不自在,或者心中不以为然。

也许,她想起那天被游蜂浪子羞辱的情景,对男女间的奥秘,已经有了相当认识,性情正在蜕变中,野性以可见的速度消减。

“好好保重,祝你们平安。”高黛由衷地向两妖女祝福:“府城不断发生事故,走狗们无暇分心查你们的死活。”

“今晨城内传来消息。”五岳狂客的态度相当和蔼:“东厂的恶贼,确已传出两位抗命有据,已加以处决的消息,不可能知道你们还在人间,鱼藏社的杀手,正在请人救治朱雀功曹。”

“前辈,他们一定暗中派人加紧搜查在下的行踪。”姬玄华说:“明里则以重赏买我的脑袋。”

“咦!你知道?”五岳狂客颇感惊讶。

“想当然耳。”姬玄华一语带过,挽了镜花妖匆匆出门疾趋河岸。

一艘圆舱轻舟靠岸停泊,是单桅客货两载的小型船。

“祝顺风。”姬玄华扶两女下船,跳上岸挥手道别。

“后会有期,玄华。”镜花妖也娇叫,不胜依依。

“一定,呵呵呵……”姬玄华大笑,笑声怪怪地。

轻舟逐渐去远,姬玄华眼中重新涌现狞猛神情。一阵幽香,高黛姑娘出现在身旁。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逐渐远去的船影。在高黛的眼中,他的神色近乎发呆。

那不是发呆,而是一种极为阴森的凝视。

这种轻舟的前后舱门,不下雨或者夜间,是不会拉上的,前后皆可透视。

船已远出半里外,他锐利的目光,仍可看到舱内的动静,这是他一直凝视的原因。

“你们真洒脱啊!无牵无挂。”高黛只看到他的侧面轮廓,看不见他眼中的变化和脸上的神情,语音幽幽地,最后吐出一声微喟的叹息。

“呵呵!你希望看到怎样的情景?”姬玄华大笑,眼中的阴森狞猛神情消失了,笑声豪迈洪亮:“情切切意绵绵,无限感伤泪眼相对?抑或是椎心位血生离死别?”

“你……”

“受不了阴晴圆缺悲欢离合,就不要浪迹江湖玩命,小女孩。”姬玄华神情愉快,没有半点离愁:“我知道,你们的消息相当灵通。”

“是的,我们也有人可用。姬兄,有关的消息……”

“织造署的走狗,起初并不重视我,所以禁止镜花水月与我往来,怕两妖女昏了头泄露他们的底细。我突出奇招,捉住朱雀功曹声称公开拍卖。他们立即转变态度,主动派她们带一千两银票找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也许是鱼藏社找上了唯我居士求助……”

“鱼藏社的杀手,不可能找公门人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