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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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心中一转,笑道:“哦!原来如此。但据
在下所知,云龙双奇自以为是,处事只问是非,不问对方的身份,对事不对人,对五大
门派毫不卖帐,曾经不留情地惩戒过五大门派的一些弟子,对不对?”
他原想挑起武当门人对云龙双奇的仇恨,但却失败了。罗建哼了一声说:“五大门
派的门人子弟中,人多了,自然良莠不齐,不肖门人曾经被双奇惩戒,并不是什么大不
了的事。”
他一见对方改了口气,心中又是一转,付道:“这家伙倒是识大体的人,不必利用
他了,打他一顿借他的口传信足矣!大概这些自命侠义的名门大派门人子弟,不敢与武
林公认的侠义英雄云龙双奇对立,与侠义英雄对立,岂不成了歹恶棍了么?”
他脸色略弛,阴笑着说:“可敬或敬。呵呵!你这位可敬的人,是武当门下弟子么?”
“不错,罗荣以能身列武当门墙为荣。”罗建傲然地说。
正式以门派出现江湖,乃是最近二三十年的事,以内家拳标榜,确也红极一时。那
时门人子弟的数量并不多,因此凡是该派的弟子,都是具有真才实学的高于,不是浪得
虚名的人。
在武当以门派出现江湖之前,被誉为武林北斗的少林弟子也不再称门派,天下各地
具有奇技异能的人,皆以姓氏或地域称雄,如岳家拳、徐家点穴术、少林擒拿法、山东
齐家棍法、京师柳树满连环七十二踢……
武当以门派出现,标榜内家拳与少林分庭抗礼,集各家点穴术之大成,百尺竿头更
进一步弘扬武学,功不可没。这一来,天下各门派纷起,宛如雨后春笋,一家可以称门,
三个人便可以称派,乱七八糟。”
武当目下宫观已经建竣,太和宫、遇真宫、修真观皆已先后完成,规模已具,山门
比少林更为堂皇,由官府派了一队官兵驻守。当年整修武当,曾经奉永乐皇帝的圣旨,
派有工部侍郎郭进,隆平侯张信,带了卅余万丁夫,大营全山官观,耗银数百万。只消
想一想三四十万人做工的情形,便知道武当山当时的盛况了。
因此,武当山的道侣,极受尊敬。能有幸名列门墙在后山练武的俗家子弟,出道之
后,在江湖自然声誉鹊起,名号响亮。
有了俗家门人,麻烦就多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些人又不在武当山接受陶冶,甚
至还有挂名的门下,糟的情形可想而知。目前,糟的程度并不显著,格家门人为数甚少,
人数尚来超过百数大关。但任何一人皆是艺业不凡,可独当一面的人才。
罗建并听不出方士廷话中的危机,直率地答复自己是武当门人。方士廷仍在笑,又
问:“出身名门大派.滋味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并无其他意思。阁下,你是侠义门派的子弟;竟然替武陵山寨黑道好
汉神刀天王的爪牙打抱不平;不怕有辱武当门风?不怕有伤侠誉?不怕……”
“阁下……”
“不怕蜚语流长?不怕江湖朋友说你通匪?”
罗建勃然变色,不悦地大声道:“在下并末替这些小恶棍打抱不平……”
“你公然向方某说,还敢强辩?”
“胡说!在下只想奉劝阁下……”
“你配?”方士廷乖戾地说,一掌抽出。
罗建反应奇快,起手闪拨五指急操。
方士廷半途撤招,“黑虎偷心”就是一拳。
罗建招发“带马归槽”,连消带擒以柔克刚,斜身疾进,左手反拂切入反击。
糟了,方士廷不与他干耗,“卟”一声脆响让他扣住脉门。同一瞬间,“啪”一声
左掌拂中了方士廷的右胁,得手了。但他扣不实方士廷的脉门,也带不动方士廷的身躯,
更无法借力打力将方士廷放倒,却“哎”一声惊叫,拂中胁肋的手指如中铁石,震得手
掌欲折。
方士廷哼了一声,一翻腕反而将他的脉门扣住了。
接着,是捷逾电闪的两记正反阴阳耳光,“劈啪”两声象是被掌击中。
“哎……”他狂叫,左手狂乱地急封。
方士廷手上一紧,扭身一带伸脚一挑,他爬下了。
“嗯……”
方士廷跪下一膝压住他的背心,一手扣住他的咽喉向上顶,冷笑道:“听说贵派的
门人极为团结,外御其侮,不惜劳师动众一致对外。你回去告诉你的师门长辈,说你替
神刀天王的爪牙撑腰,不幸失手被方某凌辱,让他们来找我方士廷报雪耻好了,方某在
江湖等候你们,滚!”
声落,挪开膝手向上一掀。
“蓬”一声大震,他被掀翻跌了个仰面朝天四仰八叉,浑身都软了。
方士廷重新在窗前落坐,悠闲地吹奏洞箫,凄婉的旋律在天宇中绕回,神定气闲,
似乎刚才并末发生任何事,浑然忘却身外的一切。
罗建狼狈地爬起,揉动着喉咙吃力地说:“阁下,你该让在下解释的。”
方士廷不加理睬,继续吹箫。
“武当门人如非含冤负屈,决不会惊动师门。”他继续说。
方士廷仍然不加理睬,他继续说:“在下只想以好言相劝……”
方士廷放下箫,扭头沉声的问:“你说完了没有?”
“我……”
“你想变哑巴么?”
罗建真有种,一挺胸膛说:“你杀了我我也得说。你与云龙双奇结怨,在下不知内
情,自然不敢妄论谁是谁非,也不配问谁曲谁直。但今天看了阁下的言行,却知道阁下
有意迁怒天下的侠义道门人子弟。”
方士廷拂袖而起,冷哼一声。
罗建屹立不动,往下说:“阁下大闹南昌,最后网开一面释放南昌群雄,可知你并
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如果你认为杀一个肯忠言相劝的人而不觉得内疚,你.动手好了。”
方士廷的大手,搭上了他的左肩,拇指扣入肩井穴,真力将发。
他无惧地直视着方士廷,勇敢地说:“在下不会反抗你,希望你杀了我罗建之后,
不要再迁怒天下群雄。”
“哼!”
“不管你受了多少委屈,经历了何种惨痛的遭遇,请记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要让那些无辜的人,也身受你所受到的痛苦折磨。”
方士廷另一只手,徐徐伸向他的咽喉。
他长叹一声,说:“想一想,日后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不是个冷血的人,你的
心同样是肉做的……”
方士廷收回手,注视他片刻,一字一吐地说:“你可以替在下传信于江湖,方某不
再主动向你们这些自命侠义英雄的人挑衅,但他们如果帮助云龙双奇,向方某递爪递剑,
他们得死!叫他们三思而行,想一想家破人亡的后果。”
“方老弟……”
“不要得寸进尺,不许你再向在下多舌。你很勇敢,很难得,你等于是救了不少人,
我很敬重你。但如果你不自量站在云龙双奇一边,在下会毫不迟疑地杀你。你走吧!离
开我远些,对你有好处。”
方士廷阴森森地说完,回到窗下重新弄箫。
罗建叹口气,摇摇头走了。
两岸猿声蹄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船平安地过了三峡,舟泊夷陵洲湖广地境。
罗建在夷陵洲登岸,临行仍善意地向他道别。
方士廷并不急于上路,他买舟东下,沿途游山玩水,兴来时留连三五日,兴罢方行
上路。他在等,等黑白两道的人传出信息,等那些不怕死的人找上头来,也等云龙双奇
闻风进来生死一决……
七月秒,他在岳州府动身,真糟,盘缠将尽,囊中只剩下二十余两银子。以往,他
曾经多次囊空如洗,在南昌也曾勒索到手五千两黄金。在庐山,他不惜为了二十两银子
传信卖命。
他并不以缺少盘缠而为非作歹,但在岳州他无亲无故,不为非作歹似乎过不了难关。
可以筹措银子的地方,一是到湘南,去找永州唐家六大栈。另一处是到九江,找七
星盟的紫燕杨娟设法。但两条路都远得很,仅有二十余两银子连路费都不够,不要说食
住两途了。
他以十两银子乘了大客船赴武昌,三天的航程,剩下十余两银子买食物不算寒酸,
到了武昌府再说。
“在武昌找云龙双奇的朋友借贷去。”他想。
岳州府到武昌府这段江面,江面辽阔水流平缓,江中洲滩连绵,湖汉遍布,两岸沃
野千里,是湖广的鱼米之乡。乘船经过这一带,舟行平稳,风帆助力,不但舟子惬意,
客人也十分舒适。
但由于湖汉遍布,两岸水草繁茂芦苇连绵,更成为靠水吃水的水贼活跃区。上自洞
庭湖口的三江口,下迄汉阳府的沌口,数百里水程虽不说盗贼如毛,但经常发现有船遭
劫却是事实。甚至在三江口的城陵矾附近,也居然有水贼出没。
当然,船家与水贼如果攀上交情,所载的人或货不太特殊,缴了保护费,不会有被
洗劫的厄运,即使碰上一些小股走单帮的三不管小贼,船伙计足以应付有惊无险。
总之,小买卖小资本财物有限的旅店,不怕水贼光顾的,乘坐大客船尽管放心。
第二天午牌末,船正扬帆破浪下航,客人们皆躲在舱内,打开所有的门窗睡懒觉。
头上红日似火,谁也不愿出舱受日煎熬。
蓦地,一声钟鸣,船上一阵乱,两舷的走道上脚步声急促,有人在大叫道:“抄家
伙,各就定位,不听招呼不许妄动。”
接着,左舱门钻入一名胎伙计,向纷纷惊起的客人郑重的宣布道:“请各客官们注
意,本船即将有些小麻烦,大家镇静些,闭上舱窗,不管外面有何动静,切记不可出。
不然,本船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