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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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爷刀在君不悔手上闪动,宛若一道灵活闪烁的虹光,而顾乞的缺月溜转如电,倏忽游走,像是一条刁钻的芒蛇,沙家兄弟搭配着寻隙进退,却是身手迅捷利落,难以捉摸,看来哥俩好,这联合上阵的把戏玩得熟能生巧了。

    突兀里,与黎在先搏战的管瑶仙闷哼一声,身子连连旋出五步,肩头上已是一片殷红,管亮德狂吼着横阻硬截,棍起棍落宛似舞起一轮风车;黎在先晃挪腾展,快速无匹,不但未退半步,眨眼间,更将个管亮德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光景比他妹子犹要狼狈三分!

    黎在先如今又恢复了他那惯有的贼笑,不怀好意的在嘴里揶揄着:“他娘的,我还道今天怎么会倒这种霉,一上来就吃‘飞云镖局’的高手抹赤了脸,原来却并非这么回事,‘飞云镖局’也同样有蹩脚货,见红挂彩竟不是我姓黎的独家享用啊……”

    三节棍旋飞抖闪,纵横扫击,管亮德双目泛赤,嘶声吼叫:“黎在先,你敢伤我床子,便拼上一死,我也要找你讨还公道!”

    刀轮闪映着冷森的寒光流掣弹翻,一连串震开了管亮德急骤的攻击,黎在先皮笑肉不动的道:“你也不用鸡毛子喊叫替自己寻台阶了,姓管的,我黎某人度大量大,你只管上来,我包能一并笑纳了!”

    这时,管瑶仙又自回头反扑,事到如今,她却出奇的平静:“大哥,稳着点,咱们今天能否幸存皆不关紧,多少捞回本利才不算自搭!”

    管亮德侧走斜攻,边急间:“妹子,你还行么?”

    银钩封中,管瑶仙清晰的道:“行!”

    黎在先身形暴起淬滚,大喝如雷:“且看谁行!”

    三节棍的第一截“吭”声歪荡,管亮德脚步略浮,他手执棍尾狠戮敌人,却是一戮未中,便觉胸前森凉,对方的刀轮扬起,光芒挣亮,业已炫花了他的双眼!

    管瑶仙一声“大哥”,猛向前冲,银钩翻飞九次,九次全擦着黎在先闪电般滚动的身躯落空,她未及换式变招,只见斜刺里黑影倏掠,人已被黎在先一脚踢中腰际,痛得她心腔收缩,双腿发软,一头栽倒雪地之上!

    比管瑶仙更早躺下的是她兄长管亮德,管总镖头右胸上裂开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皮肉翻绽中显露着层次分明,颤蠕鲜赤的里肌白脂,就这瞬息,血已浸透了他的上衣,不论是否伤得须要躺下,只这景象看来,却是有些触目惊心,不躺下也难挺直啦。

    目睹此情,君不悔忽觉热血上冲,整个身心像在刹那间燃烧起来,似是天地万物顿时在一片赤辉中沸腾了——傲爷刀“挣”声翻转一面,刀刃上雕镂的那只眼睛宛如开始闪动,更似发出魔灵般透蓝的光焰,刀在他手上跳弹,极快极快的跳弹,蓝焰便千百条毒火也似的向四周迸射流飞,形同一团突爆的烟花炸药。

    炸药的光焰是炙热的,这以刃芒为辉源的光焰却是冰寒的,更是锐利的,锐利的锋镐割裂空气,空气便激荡呼啸,宛如多少冤魂厉鬼的呻吟了。

    “大屠魂一—”

    顾乞的惊叫像是一声拖长了尾音的哀号,他几乎是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般亡命逃避——不往上飞,不向侧掠,而是滚倒雪地,手脚并用的翻腾蹬扒,当然,他采取的躲避方式应该是正确的,一个惯于取人性命的人,向来深知如何自保。

    沙魁和沙斗,两兄弟就欠缺就样的经验了,他们在顾乞的仓皇叫声里,哥俩迅速朝斜角的空间退掠,而刀芒流电正是越往上面越密集,眨眼下两个人的身体竟如此怪异,又恐怖的分散支解,漫天的血肉横飞,像是千万把无形刀齐斩并落,生生将两个活人的皮囊,在难以思议的短时间里化为烂糜!

    几乎在沙家兄弟死亡的同时,君不悔已到黎在先的头顶,做爷刀上雕搂的眼睛蓝芒焰映,他毫不迟疑的又是一记“大屠魂”,这一次,刀光闪射却改成越往下越密集,仿佛斗然罩落的一面网——以锋刃与锋刃,交连交合而组成的网。

    黎在先是行家,是杀人的行家,也是练武的行家,方才君不悔的“大屠魂”他已经见识过,更看到顾乞与沙家兄弟遇异的逃命方法所产生的,遇异结果,在一阵心胆俱裂的震悸下,馋有样学样,活脱懒驴打滚,着地狂翻,翻滚的过程中,犹不忘刀轮旋舞如风,且将自家护紧再说。

    耀眼的光华掣内穿飞,不单是那种森寒的清蓝,更隐现着赤辉——黎在先保住了性命,却未能免除皮肉之痛,一只左手齐腕斩断,背脊是更加纵横十一道血糟,伤口卷裂,刀刀见骨!

    黎在先口中的号曝声,简直就不似是人的声音,他痛得满地打滚,血污狼藉的身子抽搐不停,脸上涕涎合着泥雪,抹得花黑一片,看上去,业已认不出是他黎在先原来的模样啦。

    君不悔倒没有乘隙追杀,他呆呆的站在那儿,呆呆的望着一招之下所造成的情景,而情景恁般凄惨可怖,连他本人都不敢相信,这一记“大屠魂”居然真个凌厉至此,屠魂如斯!

    狄清、狄元、上官鹰与左幻森四个,也全中了邪一样僵立着,八只眼睛不但发了直,四张脸孔更是白里透青,灰败得不带一点人味。死亡的惊窒非仅凝结在他们的形态上,尤其深镌进他们的内心里了!

    黎在先痛苦的辗转于地。声嘶力竭的干号:“你们快来救我命啊……这不是看光景的时分!我他娘身上就似锥扎挫剜,一颗心若油煎刀绞,两眼发黑,筋骨寸断……你们哪一个快来救救我啊……”

    晕未受伤,却胆寒魂飞的顾乞强恃镇定,暗哑着嗓门道:“君不悔,黎在先受创甚重,若不速救必死无疑,你也是江湖人,应不作兴赶尽杀绝,还请放过黎在先一马!”

    君不悔如梦初醒,他机伶了一下,声音发沙:“我,我几时说过不能救他的话?人已伤成这样,再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该可以收手了……”

    顾乞大叫:“老狄,赶快救人!”

    狄清、狄元兄弟与上官鹰、右幻森四个这才透了口气,忙不迭的围到黎在先身边,一齐动手展开急救,可怜黎在先经过这一折腾,人已到了晕迷状态,险险乎便翻了白眼。

    这边有人救护黎在先,那边也有人照顾管家兄妹,就此须臾之间,“飞云镖局”原来形若灰孙子般的一干镖师,立刻有了生气,不但有了生气,更且个个精神抖搂,表情棱棱含威,宛如这场胜仗是他们协同一力打下来的。

    管瑶仙忍着腰眼的痛楚站立起来,步履艰难的走到君不悔身边,她脸色苍白,却对君不悔绽开一抹无比温柔的微笑:“大德不言谢,君不悔,我兄妹的父母只给了我们一条命,你却让我们重生了数次,你不但是我们的福星,更是我们的恩人,我,我不知该再向你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受于万一……”

    君不悔干笑一声,呐呐的道:“老实讲,二小姐,我在片刻之前,还不知能否帮上你们的忙,甚至不晓得自己保不保得往老命,吉大叔的刀法,我做梦也想不到竟有这大的威力……”

    管瑶仙低沉的道:“我也没料到你的修为已达如此境界,君不悔,看来你已助我们渡过了这场灾难,我们永不会忘记你的慈悲,与你的慷慨……”

    君不悔觉得面孔发烫,他赶紧道:“只是舞了几趟刀,二小姐,这不算什么,实在不算什么……”

    这时,狄清一伙人已大致将黎在先的伤势做妥了临时处理,看情形,这条鬼狐还不忙着去扮鬼,约莫尚能保命,就是形容难瞧,有点惨不忍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