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龙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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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古军一怔,不觉抬头朝那老妪仔细瞧去,果然发现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有些面熟,只因时间的隔阂,一时没有办法想起来。

他歉然的道:“老前辈,恕我眼拙,一时想不起来。”

那老妪面上怒气一涌,冷笑地道:“你当然不会再记起我来了,哼,古军,我提起一个人,你便会晓得我是谁了!”

古军呆呆的道:“谁?”

那老妪冷笑道:“紫风楼的紫衣女!”

古军啊啊两声,道:“你……你是紫衣女的母亲……”他因过份的激动,不觉又剧烈的喘将起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上更加的苍白,身子摇摇晃晃拔腿便欲奔跑。

那老妪怒声道:“你要跑到哪里去?”

古军双腿一软,颤声道:“我……”

要知道这个老妪与他有着极复杂的关系,古军生平光明磊落,惟有这件事是他仅有的遗憾之事,他因愧对此老,只觉汗颜无地,是故要一溜而去。

那老妪沉声道:“你既来了这里,便不要想逃出此地!”

古军喘气道:“我实在没脸再见蓝蝶蝶……”那老妪冷冰冰的道:“她已经死了!”

当这个白发如银的老妪说出这几个字时,面上不禁黯然的几乎落泪,她眸中泪珠隐隐,脑海中刹时便涌满了自己爱女的影子。

古军似被乱箭穿身,痛楚的直抖。他呆呆的凝视楼外的阳光,喃喃地道:“死了,她果然先我而去!”好一会儿,他悲伤地道:“她是怎么死的?”

那老妪冷冰地道:“忧伤过度,积痨而死!”

古军哀痛的道:“我对不起她!”

那老妪哼地一声道:“你当然是对不起她!”

古军目中浮现出一片难以觉察的泪水,突然一摇头,紧紧抓住自己那满头的发丝,痛苦的一语不发。

白发老妪叹道:“可怜她临死还呼唤着你的名字!”

古军悲声道:“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害死她的!”

小蝶此刻粉靥上没有一丝颜色,一个人呆呆的出神,她像是正经历着一件绝大的沉痛事,没有泪,没有哭,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小楼之外。

她跑到草圃中,再也忍受不了,禁不住低低饮泣起来……古军不知何时悄悄跟出,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小蝶黯然的道:“你是我爹!”

古军悲伤的道:“你一定很恨我!”

小蝶直摇头道:“不,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

古军黯然的道:“孩子,不要太难过,这都是爹不好!”

小蝶蓦一回头,满脸都是泪痕,她激动的抓着古军的手,眸中有种企求之色,良久方问道:“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妈的事!”

古军痛苦的道:“奶奶没有告诉你?”

小蝶摇头道:“奶奶只说你是个最坏最坏的人,要我永远不要去想你,那时我虽然没见过你,可是我晓得爹爹决不是那种人……”古军心神俱碎,沉痛的道:“爹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唉!孩子,你奶奶说的不错,要不是我一时负气,怎会害你母亲……”小蝶苦笑道:“不管人家对你怎么批评,我心中的爹爹永远是美好的,爹爹,可否把妈妈和你的事告诉我……”古军苍凉的叹了口气,望着远远的天边,沉痛的道:“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我只有你这样大,便由乡中父老口中听过一个山与大海的故事!”

小蝶一呆道:“山与大海!”

古军嗯了一声道:“那时万物初生,宇宙混沌,天下一片干土,没有海,仅有弯弯的小河,在这洪荒时代中,有一个男的叫山神,一个少女叫海女,有一天两人无意中邂逅了,很快地便又相爱,于是海女便把这山神带回家去,岂知海女的父母见了山神之后.却把这个满怀热望的少男毒打一顿,驱逐出去……”小蝶听的入神,道:“山神怎么办呢?”

古军长叹一声道:“山神苦苦哀求不行,便和海女偷偷的跑出外面,可是海女的父母紧迫不舍,又把他俩抓回来,说了三个条件,只要山神能够办到,便把海女嫁给他!”

小蝶一愕道:“哪三个条件?”

古军苦笑道:“第一,要山神聚泥成山,第二,要在四十九天之内完成泥山,第三,完成之后还要把山移到他们指定的地方,试想这三个条件这般苛刻,山神如何能达成?可是山神却丝毫也不气馁,一个人便跑到海女的家后面用自己的手聚泥成山,做了几天,他便累得几乎伸不直腰,他忍耐着全身酸痛,继续做下去,不能再支持了终于倒地死去。海女伤心奔来,伏在他身上直哭了三天三夜,泪流干了,海女终也死去,这事给上苍知道之后,感其爱心之坚诚,便要山神化作山,海女化为海,所以每当朝夕之时,海浪怒啸,白浪拂空,那便是海女的哭和泪!”

小蝶呆呆地道:“坚贞的爱心,创造了恒久的生命,山与海比翼而邻,你望我,我望你,这不是更高的爱情境界吗?”

古军淡淡地道:“你小小年纪便能懂得这种境界,难得了!”

小蝶望了古军一眼,道:“你和妈的事还没告诉我呢!”

古军惆怅地道:“那山神便是我,海女就是你母亲!”

小蝶愣愣地道:“我知道了,妈妈在紫凤楼中终年不与外界接触,芳心十分孤独,有一天,爹爹逛游紫凤楼,无意和妈妈认识,遂生情意,暗自相通,这事给奶奶知道了,不准你们往来,你们便相继私奔,奶奶一定是派出大批高手追踪你们,把你俩捉将回来,奶奶因恨你破坏他们家声,将你毒打一顿,然后把你赶出了紫凤楼,你走之后,妈妈因思念过度,忧郁而死!”

古军面上一片黯然,颤道:“你的想像力很丰富!”

小蝶幽幽的道:“我每天和奶奶在一起,除了幻想还能干什么?”

突然,古军背后传来一声冷哼,古军全身一颤,急忙回头瞧去,只见那白发老妪面如冷冰,凝视着自己,他颤声的道:“岳母!”

白发老妪冷冷地道:“你都告诉她了?”

古军痛苦地道:“这种事情总不能瞒孩子一辈子!”

白发老妪冷笑道:“你告诉她也好,不过我得告诉你,小蝶虽然是你姓古的骨肉,但你古军却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今后我希望你能和孩子多多接触!”

古军轻叹道:“我会,我会!”

“嘭!”

陡地,那小小红楼传来一声巨响,这声巨响有若玉盘碎地,清脆而沉重,但见那小楼四下摇动,响起铮铮之声。

那老妪神情一变,道:“没想到苏雪红已将“九天魔音”中的伤字诀练成了,一个金钟依旧不能罩下她那伤人的琴声!”

缕缕低细的琴声幽幽的传将出来,古军闻声有若触电,全身直抖。他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罩在自己身上,使得他心神不宁,全身血管都似要爆炸!

小蝶颤声道:“爹,你怎么啦?”

古军抹了抹额上的汗渍长吸口气,道:“我抗拒不了这怪琴的压力!”

那白发老妪飘身跃进楼中,只见那个大钟已碎裂残破,粉碎成片,散落满地,而那个无弦怪琴却完好如初,琴声铿锵,铮铮不绝,绵绵密密,深入人心,闻之血脉贲张,如箭穿心,在这怪琴之旁,金雷满面凝重地望着这个怪琴,他紧紧握着那柄碧血剑,额上也是冒出了汗珠!

那老妪沉声道:“少年人,你给我站过来!”

金雷苦笑道:“老前辈,如果这怪琴再不设法毁了,任其怪声不绝,我们这里的人将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最后都会中其魔音,那时我们岂不任由苏雪红宰割!”

白发老妪凝重的道:“这具无弦琴涂满剧毒,只要轻轻一碰,其毒便会散扬空中,要毁此琴,办法虽有,却不是绝对有把握,唉!孩子,你给我照顾着,我要以本身功力将无弦琴的九大魔音毁去,此琴虽名无弦,却是有弦!”

金雷一呆道:“弦在哪里?”

那老妪轻叹道:“其弦在苏雪红的心里,此琴又名心琴,苏雪红终生练琴,得了昔年无弦大师之遗物,将弦放人心间之寓,十年钻磨透后,便携着一琴行走天涯,没几年,无弦琴之名便遍传江湖,闻其声如见其人,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琴中!”

她双目缓缓垂下,盘膝坐在无弦琴旁边,默运真力,凝聚掌中,缓慢而凝重的自袖中拿出一串小小银铃,托在手上。

金雷一呆,忖道:“这串小铃有啥用处?”

忖念方逝,耳际已响起一片祥和的银铃声,这庄严而肃默的银铃声,仿佛是一种降魔圣音,立时将无弦琴声压制了下去,但闻铃声叮哨,历久不绝,缭绕在空中,有若仙乐,给予这小楼一层宁静而庄穆的气氛。

可是那老妪脸上却并未显得轻松反而愈来愈凝重,愈来愈紧张。但见她手摇银铃愈摇愈急,在她那苍老的面上逐渐沁出了豆大汗珠,可是她却丝毫也不敢松懈,源源的真力不断的贯注在那串银铃中,逼得铃声不绝。

突然,那串小铃一散,纷纷地坠落在地上,当个个小铃落地之后,竟然跌得粉碎。

金雷看得大惊失色,忖道:“这是怎么回事,银铃居然跌得粉碎!”

他哪知道那银铃因受不了外力及那老妪真力的摧击而被击碎,故一掉地上像是暴裂般,这正是银铃在高压下脆化的现象!

那老妪突然喘息了一下,双目微启,沮丧的道:“九天魔音果然是天地间魔音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