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小蕙姑娘,你不提出其他疑问吗?”他站起问。
“不必了,庄爷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小蕙转身出亭,在亭口转身灵秀的眸子有泪光:“请恕小婢冒昧,庄爷是否对我家大小姐甚有好感?”
话说得含蓄,但已经够坦率了。
“不错。”他不否认:“任何事故,都可以找到因果关系。姑娘猜想的是因,在下来传警是果。”
“小婢明白了,这也是家主母所要知道的事。”小蕙微笑转身,相当满意地走了。
怡平心中雪亮,小蕙其实是奉主母之命前来询问经过的,没有人授意,一位内房侍女,怎敢冒失地到宾馆找宾客谈话?
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主人的美丽爱女有好感,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可以表明他的来意,并不是无因的,不是一个平白前来危言耸听的骗棍。
随着时光的飞逝,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增加,见到高嫣兰之后,他该怎么说呢?高嫣兰会用什么态度对他?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天快黑了,他逐渐感到心乱,情绪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高健、高杰来了,小虎送来了晚膳。
“谷主在安排防险事宜,委实忙得无暇分身。”高健世故地与他客套:“等人手安排妥当,方能抽出时间与老弟台详谈。但不知老弟感到有什么客居不便吗?”
“高兄请放心,江湖人生活简单,在贵谷作客,比在江湖浪迹舒服多了。”他也客套地说。
“有何需要,不必客气,交代小虎就是了。老弟台请自行用膳,膳罢兄弟再来促驾,到客厅与敝谷的子弟们,谈谈拔山举鼎那些人的底细,尚请老弟台加以指导,知己知彼极为重要。”
“在下当据实奉告。”
“谢谢。老弟台请用膳,告辞。”
送走了两人,小虎将饭盒送来,一面掀盒作势替他盛饭,一面信口问:“庄爷要不要喝两杯?六味菜都可以下酒,庄爷如果有兴,小的这就去取酒来。”
“不必了,谢谢。”他笑笑:“贵谷占地甚广,庄中到处是花园,防守似乎不是易事呢。”
“来百十条好汉,算不了什么。”小虎颇为自负地说:“庄中上起谷主,下迄使女仆役都可以独当一面,来袭的人讨不了丝毫便宜。”
“哦!但愿如此。”
他开始进食,小虎退至一侧垂手伺候。
六菜一汤,有鱼有肉有野味,相当可口。他一面进食,一面沉思。
万花山庄根本就毫无动静,甚至连警戒也没多派,哪像是即将面临强敌压境的样子?
万花山庄没有人肯相信他的话。
他动了离去的念头,为自己的处境悲哀。
草草餐罢,小虎收拾食具,替他斟上一杯茶,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他,用怪怪的嗓音对他说:“庄爷,万花山庄得以享誉江湖,尊称风云四霸天之一声誉,决不是侥幸得来的。时光还早,庄爷可以小睡片刻,醒来时,一切都不同了。”
哪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厮口吻?简直就是一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说话。
他竟然不在意。笑笑说:“令兄弟,你说得不错,贵谷主根本不在意有人敢来万花山庄撒野,过去的确也没有人敢轻视贵山庄。希望贵山庄永远能保持声威不堕,永远幸运。”
小虎哈哈一笑收拾食具走了。
他用茶漱漱口,突觉一阵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也许是这两天思虑过多,而致精神不济吧!
他仍未介意,放下茶杯,感到眼皮往下搭,真想睡,而且不想站起来了。
“咦!我……我怎么啦?”他含含糊糊地自语、双臂往桌上一搭,要睡了。
头往手臂上一搭,倦意更浓。
他吃了一惊,猛抬头一阵摇摆,似乎想把瞌睡虫赶跑,江湖人千锤百炼所养成的警觉性令他悚然而惊。像他这种生龙活虎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休息了两天居然会大白天困倦,吃过饭就要做白日梦,可能吗?
“哎呀!我……我又遭……遭了暗算!”他骇然惊呼,倏然而起。
已经晚了,精神突然涣散,重新坐下,头往桌上一搭,知觉渐失。
不知道了多久,他终了醒来了。
“你们……”他脱口惊呼。
眼前站着一大堆人,中间是高谷主、公孙云长、高嫣兰、高健、高杰……其他有男有女,足有十几个人,全都向他狞笑。
他自己……他知道完了。
这是一座巨石垒成的石室,前面有铁栅、铁枝粗如儿臂,十头大象也拖不垮。那只巨锁虚搭在栅环上,重量不下于三十斤,是特制的重型精巧巨锁。
他赤着上身,坐在壁根下,双手分张,各被石环中的大吊环扣住,每个吊环附有一把五斤锁。
“你是孤魂野鬼庄怡平。”高谷主冷冷地说:“你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其所以真,是因为你是拔山举鼎的秘探走狗。”
“在下不得不承认你神通广大。”公孙云长也狞笑着说,眼中涌起阴鸷无比的厉光:“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一个人就闯到万花山庄来,公然在高谷主面前,说了一大堆颠倒黑白的挑拨离间鬼话。哼!你没料到我公孙云长会提前赶来,揭发你的阴谋诡计吧?”
“高谷主。”他定下神:“你就听信这家伙的话,就在食物中弄手脚把在下制住,不给在下有分辩的机会,这算公平吗?”
“你还敢分辨?”高谷主沉声问。
“那是当然。哦!高姑娘,你也以为在下是拔山举鼎的秘探?”
“我……我对你不能无疑。”高嫣兰回避他的目光,语气软弱。
“看着我!”他沉声喝:“我要知道你的话是否发自真心。你那只佩在腰带上的如意小香囊,到何处去了?”
“你……你说什么小香囊?”高嫣兰惊惶地反问。
“你与公孙云长在七里山暗算在下,把在下交给销魂菊与绿魅蔡凤的那只泄出毒物的小香囊。”
“你这厮满口雌黄,该死!”公孙云长怒骂,上前突然在他胸口踢了一脚:“在下与高姑娘从来没有到过七里山,更没碰上什么销魂菊,销魂菊是你在碧湘老店叫来陪宿的姘妇,你那天的情形,万家生佛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敢胡说八道?哼!”
哼一声,狠狠地又踢了他两脚,几乎把他一身骨头都踢散了。
“高谷主,你不制止这混帐东西吗?”他咬牙切齿厉叫。
“噗噗!”他又挨了两脚。
高健总算还有点不忍,跨前一步将公孙云长拖回说:“公孙少堡主,别忘了你的身份。”
怡平痛得浑身在抽搐,脸色冷青。
“高谷主,你将永远永远后悔。”他强提精力说:“就凭你一个侠义道领袖人物,用下五门迷药来计算宾客的罪行,就足以令你声誉扫地,你再也无颜在江湖朋友面前抬头挺胸。我……”
高谷主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公孙云长与高嫣兰是昨晚到达夔州的,立即与谷中派去迎候的人接上头。当他俩一听怡平已经早两天到达,大吃一惊。
由高嫣兰派来的人先行返谷,务必请乃父先制住怡平,免生不测。这就是怡平中计的内情,不知大祸之将至。
内堂中,高夫人把已将闺房整理妥当的女儿唤出堂前,询问爱女在岳州遇险的经过详情。
刚才在石屋内所发生的事,已由一个随往察看的奶娘。向夫人禀明了。
“女儿。”高夫人的目光,紧盯着高嫣兰的面部:“告诉娘,你和公孙少堡主,一口咬定庄怡平是拔山举鼎的秘探,而你又让他替小菊、高忠办理后事,道理何在?”
“那时,我们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高嫣兰的头,低得几乎下鄂触及酥胸:“那时谁也不知道他安了些什么心。”
“真的吗?”
“女儿……”
“看着我!”高夫人语气转厉:“自从你返家这大半天。你一直回避别人的目光,连为娘和你说话,你都不敢正视。女儿,为什么?”
“女……女儿对不起高忠,对……对不起小菊……”高嫣兰凄然若泣:“女儿真不该……”
“这不是理由。”高夫人截住她的话头:“你一向自视甚高,在江湖位居三女杰之首。你往昔高贵矜持的风华到何处去了?你甚至不敢正视你的敌人庄怡平。”
“女儿……”
“你知道你爹不愿沾惹是非,不愿攀交公孙家的人。现在,我问你,如果拔山举鼎的人,真的前来兴师问罪,你何以自处?”
“娘……”高嫣兰掩面而泣。
“你居然把公孙云长带回家来,不啻给拔山举鼎那些人最好的问罪籍口。我已经向你爹郑重表明,明天一早就打发他离谷。”
“娘,女儿……”高嫣兰惶然惊呼。
“你怎么啦?”
“乾坤一剑公孙老伯即将到来……”
“什么?”高夫人脸色大变。
“娘,女……女儿……”高嫣兰脸上一片羞红,以手掩面,“拔山举鼎那些人中,像天香正教教主天都羽士、两僧一道三护法、绛仙沈妙珍、黑牡丹程翠、销魂菊、绿魅蔡凤等等,交手时皆使用可怖的下五门药物……”
“天!你是说……”
“女儿与公孙云长九死一生,多次受到他们无情的攻击……娘,女儿只有两句话:女儿此生只有公孙云长可嫁,不然只有自绝一途……”高嫣兰没把话说完,哭泣着奔回自己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