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踏出厅门,老苍头高忠惨然长叹,说:“小姐,恐怕忠伯无法掩护你突击脱身,一切全靠你自己了,你看到北面小巷口那些老道吗?”
小巷中共有五名老道,站在巷口的赫然是天都羽士。
高嫣兰粉脸突然变得苍白如纸,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天香正教大法师教主天都羽士!”
高忠的拳握得死紧,颊肉不住抽搐,说:“不要和他们照面,圣坛护法四妖道妖术通玄,千万不要接近至两丈内。”
相距三丈,双方列阵面面相对。
天都羽士五妖道仍在原地,背手而立作壁上观,状极悠闲。
五湖钓叟断钓竿一拂,怒声问:“姓罗的,我侯洞庭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罗天中吧?为何如此煎迫?”
“呵呵!罗某与你毫无过节,今天的事,完全是为你好,侯老,千万不要错过机会,罗某是一番好意。”
摘星换斗大笑着说:“学不能致用,是人生最悲哀的事,你有一身超尘拔俗的水陆能耐,默默无闻地在五湖四海钓鱼糊口,活着又有何意义?”
“你……”
“侯老,咱们废话少说,罗某不是和你说理来的。”
“罗天中,过去你也曾是白道的英雄豪杰……”
“现在仍然是光明正大的英雄豪杰。”摘星换斗傲然地说:“名义上,在下是鄢大人属下的缉私吏,地位低下,但穿州过府,各地府州官吏也将罗某待为上宾,至少罗某代表了朝廷法理的一方,比过去以武犯禁法所不容的侠义亡命强多了,你能否认这铁的事实?”
“可是,老朽对名利……”
“侯老,算了吧,不要再用安贫乐道四字来骗自己了。”摘星换斗郑重地说:“人生一世,草生一春,就算你甘心情愿过一辈子苦日子,绝不能把儿孙也往贫苦的坑里推,世世代代在水里火里讨生活。”
“罗兄,人各有志……”
“不错,人各有志,但你的志对旁人却是严重的威胁,旁人也有权正当防卫自己。”摘星换斗一直不让对方把话说完:“目下武林大势,壁垒分明非敌即我,你难置身事外,在敌我双方的全力争取下,你总有一天会身不由己表明态度。
如果你投入万家生佛乾坤一剑的一边,对我们将是颇为严重的威胁。因此,防患于未然你不必怪罗某逼你,除非你死了,罗某决不容许威胁存在。多言无益,只要你表明态度,生死两途任你选择。
你如果执迷不悟,不但你侯家烟消火灭二这座村也将在人间消失,山脚下地窟中的村民全得死在里面,不能留下一丁一口在人间作见证。我是当真的,言出如山绝无更改。”
“你……”
五湖钓叟语不成声,只感到手脚冰冷。
“罗某代表皇甫大总管,以至诚向侯老伸出友谊之手,欢迎你与咱们携手共图富贵,为武林朋友江湖同道,开僻一条正正当当,能挺起胸膛安身立命的坦途。
如果你同意合作,请放下兵刃以表示诚意,返回尊府等候罗某处置了公孙小畜生之后,再与侯老叙旧道歉。”
说完,举手一挥。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十一个人几乎同时撤出兵刃。
公孙云长长叹一声,拍拍五湖钓叟的手臂,说道:“侯前辈,不要为晚辈的事感到不安,这是两回事,吉凶祸福各负其责,前辈自己决定好了,请不必以晚辈为念。”
五湖钓叟已无路可走,放下断钓竿说着:“罗天中,我五湖钓叟从命了。但公孙少堡主高姑娘与你的过节,请不要在敝村结算,你让他们平安撤出敝村,以免我五湖钓叟良心不安。”
“侯老,这个畜生机诈绝伦。你知道让他平安撤出的后果吗?”摘星换斗问。
“老朽但求心之所安。”
“你该知道,万一让他兔脱,总有一天,或许他会要了你的命吗?”
“那是以后的事,让上苍去安排吧!”
“这种事会发生的,不要存侥幸之念……”
“让侯某去耽心吧,你答应了?”
“好吧,罗某答应你。”
“侯某信任你。”五湖钓叟示意子女放下兵刃,转向公孙云长歉然说:“老朽抱歉,诸位好自为之。”
“晚辈感激不尽。”公孙云长欠身欣然说。
摘星换斗哼了一声说道:“小畜生,冲侯老的金面,本总管给你一次机会。”
公孙云长冷冷一笑,傲然地说着:“有一天,在下会回报你的。”
摘星换斗召来一名手下,低声交代数语,手下应喏一声,取出一枚鸽卵大的蜡丸,高高举在头顶。
“这是火星君杜毅老弟的照明白磷冥光弹,可燃烧两百数时刻,光灭时,就是本座下令追击的时刻,这两百数时辰,你该可以远出里外了,计时开始。”
声落,火星君将冥光弹向上一抛,落向五丈外的广场中心,拍一声蜡衣破裂,接着一声轻爆。
强烈的闪光耀目,刹那间光芒略暗,青白色的火焰徐徐升腾,青白色的烟向上涌升。
公孙云长与高嫣兰主仆飞掠而走,循原路向上狂奔,急如星火。
经过他们第二次与人交手的地方,走在最前面的公孙云长脚下一缓,咦了一声。
先前被他俩击毙的两具尸体旁,站着若有所思的庄治平。
公孙云长记性甚佳,一眼便认出怡平,脱口叫着:“你是南衡的邻居庄怡平!”
“你们快走!”
怡平挥手叫:“原路有埋伏,小心了,走!”
小菊当然认识他,惊叫:“天!你是他们的人?”
“废话!快走。”他挥挥手说。
高嫣兰瞥了他一眼,如飞而去。
四人一走,他摇摇头,喃喃自语:“这两位死鬼仁兄,是在酒楼与煞神同座的相好,他怎会先公孙少堡主一步,在这儿埋伏等候的。难道他们早算定公孙少堡主必定会到此地来?怪事。”两具尸体,其一是六指班和,另一人是地一半王虎,是被公孙云长与高嫣兰分别刺死的。
他拾起一把剑,摘下六指班和的剑鞘,收剑入鞘插在自己的腰带上,扫了四周一眼,从容不迫地背起双手,不徐不疾地举步出村。
公孙云长沿小径向上掠走,后面跟来的高嫣兰说道:“公孙兄,那人说回路上有埋伏。”
公孙云长脚下渐快,说道:“只有这条返城的路,那人的话怎能信?”
“那人是……”
“姓庄,叫怡平,衡州回雁蜂南衡的邻居,一个只练了些防身拳脚的村夫俗子。怪事,他怎会在此地出现的?可能我认错人了。”
“也许他也是恶贼的爪牙。”
“不会的,外总管从不招纳二流人物,这位姓庄的恐怕连三流也算不上。”
“公孙兄,入林越野而走。”
高嫣兰向东面的山林一指,那就是九龟山区,像九只大乌龟连在一起,草木葱笼,林深草茂,脱身积易。
“不,进城最近的路就是小径,咱们进城拾夺,立即乘船远走高飞,快!”
“沿途恐怕真有埋伏。”
“不会的,他们根本没料到五湖钓叟肯为咱们尽力,绝没料到我们能脱身,所以不至于预先留置埋伏。等他们追来,咱们已经进城了。”
跟在后面半里外的庄怡平,心中不住嘀咕:“这个傲慢自大的少堡主,怎么就听不进忠告?他竟循原路向城里逃,真是岂有此理。”
越过吕仙池,林木更繁茂,小径一线,视野有限。算时辰,该有两百数以上,追的人如果遵约,这时该已开始追赶了。
庄怡平在后面跟踪,他知道摘星换斗不是一个守约的人,一个无所不为,重视已身利害的枭雄,从不理会信诺。
五湖钓叟已成为囊中物,还守什么约?可能那些人早已追来了。
可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后面看不见任何人影,那些人竟然守约不曾提早追来。
“怎么一切事都反常了”?他一面走一面想:“更可怪的是,公孙云长的人迄今不见踪迹,那些暗中保护他的人到何处去了?”
敌人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自己的人,却一而再在紧要关头无影无踪。
“难怪万家生佛与乾坤一剑成不了事,永远屈居下风。”
他心中不住暗忖:“有这许多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朋友办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真替这傲慢自大的小子叫屈。”
公孙云长的成败与他无关,他关心的是令他念念不忘的高嫣兰姑娘。心中一急,他脚下加快。
前面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不能拉得太远了。
正走间,前面路旁一株大树下传出一声冷笑,树后踱出一个大马脸中年人,剑系在背上,一看便知是便于行动,随时准备动手搏斗的打扮。
他在心理上早有准备,不加理会仍向前闯。
大马脸急跨两步,便挡在小径中心,向他冷哼一声,三角眼不怀好意地狠盯着他,一付挑战轻视的神情,似乎在向他说:我不信你敢撞上来!
前面还没有声息传来,埋伏尚未发动。
他并不急于赶路,但依然快步向前冲。
他就敢撞上去,小径窄,不撞上去便得示弱绕过去。
眼看要撞上,大马股怒火上冲,伸手便抓怒叱:“小子你找死!”
他一看对方那有棱有角的五个手指,便知是抓力可怕,不易练成的大力鹰爪功,这家伙可能已练至抓石成粉的炉火纯青境界了,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