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又怎么啦?”坐在八仙桌对面的周凌云,也用怪腔怪调回答:“连当今皇上,也休想把我赶离京都。恼火了我,在紫禁城的小圈圈内放上一把火,小事一件,我一定可以办得到。”
“我的天……”
“不要叫天,到底为何我不能在京都逗留?发生了何种祸事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找你。”
“找我?谁?不会是大喇嘛唆使厂卫的贴刑官出头吧?要大干呀?”周凌云不解地问。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周凌云粗野地叫:“下午才从西山返城,在黛圆几乎丢了命,愈想愈觉得不值,犯不着丢下正事与他们穷搅和,所以找你讨消息。
你是京都地理八鬼之一,比京师八虎更手面广,我不信你对有关翻云覆雨的下落一无所知,不要敷衍我,徐老哥。”
“急不来的,老弟,我正在布线,别催我好不好?”徐老哥一脸委屈相,苦瓜脸很容易博人同情:“你不但开罪了活佛,也得罪了某些权势人士,这次你在西山黛园,冒充无常公子搞得烈火焚天。”
“这不能怪我,又怎么啦?有多严重?”
“伊府的人找你、宁府的人找你、四海盟找你、某些权势人上找你……”“多几个仇家,我同样活得好好地,我不在乎,你又怕什么呀?”
“你真是不知死活。”陈老哥不住摇头:“搞了个仇人满天下,你这是何苦?老弟,该放手时且放手,赶快远走高飞,天下大得很呢!
“我不走,哪怕真的要进紫禁城,搞他个烈火焚天也在所不惜。
哼!不管是哪一路的混蛋神圣,最好不要惹火我。黛园这次好像并没完全失败,收服了一些牛鬼蛇神,其中有花花双太岁,是不是送往河南伊府去了?”
“没走,恐怕会利用那些人对付你。据我所获的可靠消息,似乎各方神圣,都抱有相同的念头。”
“什么念头?”周凌云疑惑地问。
“开出价码,要你入伙,要不,就全力除去你。”
“哦!价码如何?”
“黄金二千两聘金。”
“去他娘的!我又没有女儿待嫁,什么聘金?有件事请教。”
“狠请吩咐。”
“神茶郁垒两个杂种,投靠了几个穿虎形衣,以虎头面具掩藏本来面目的人,你有否风闻?”
“这……”徐老哥脸色一变。
“我要正确的消息。”周凌云沉声地说道。
“我仅听到一些风闻。”
“我在听风闻。”
“如果我告诉你,说一无所知,你相信吗?”
“你认为我该相信吗?”
“我确是一无所知。”
“好,我不再问你,我应己去放出风声。”周凌云推桌而起,脸色不太好看。
“你别让我为难好不好?徐老哥的苦瓜脸更令人同情了:“你去找黛园的主人郭园主,他一定知道一些风声,你在黛园捣乱期间,黛园同时受到大群高手骚扰,双方伤亡相当严重,虎形人绝对与骚扰的人有关。
郭园主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恐怕只有他才知道那些人骚扰的目的,我的确是毫无所知。”
“说来说去,依然毫无头绪,倒楣。”周凌云泄气地说,重别坐下:“黛园目下戒严倍增,我不想前往冒不必要之险,只好等郭园主找我了。毒手判官那狗杂种,目下躲在何处?”
你要去找四海盟?他们人多势众……”
“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找我,我可不想等着他们操刀挥剑要我的命。”
“好,我告诉你,他们新设的京都盟坛在……”
鬼神愁公羊死了,世间消失了这个人。武林七怪少了一怪,人世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京城依然是天下最脏乱的城,白云观与天安寺依然香火鼎盛。
太白居酒坊依然食客满堂,东首的江南春与对面的京酒店如意酒访,依然有爱好南江北酒的买酒人士进出。总之,一切都没变。
江南春酒店旁,小巷角的简陋小屋内,却是物换星移,人去屋空。
而现在,换了主人,新主人是周凌云,取代了鬼神愁的地位,物换星移,人事已非。
小屋真简陋得凄凉,一桌两长凳,唯一的卧房仅用几块砖搭块木板作床,后面小厨三块砖搭个灶,一口锅几只碗,马马虎虎脚可算家。
鬼神愁在世时,这里仅是老怪杰的落脚窝,肚子饿就到太白居填五脏庙,或者到如意酒坊买两壶一锅头回来独酌,根本没有生活上的顾忌。
老怪杰是个貌穷内富的有名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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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故友纷纷夜访
周凌云也是一个孤魂野鬼,他接收了鬼神愁的窝,食的问题自然也不需自己张罗。住,有一张木板床,他已经十分满意了,暖不暖和不是问题。
京都郊外的中下人家,很少有温暖的炕(设有火的特制卧房)过冬,像他这种小屋,一个人住在里面,什么时候被冻死,十天半月也不会被邻居发现。
而在他来说,这间小屋正合他的口味,四面通风,进退容易,除非对方敢出动大批人手,四面八方大包围,不然休想把他堵死在里面。
小屋虽则简陋,但连灶间共有三进,一个人住,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刚整理清扫妥当,外面便传来拍门声。
天气转坏,暴风雪将在近期内再次光临,罡风度骨,呵气成冰,大街上也罕见行人,小巷子内更是阴冷死寂、怎么会有人拍门?
应该没有人知道这间小屋有人居住。
内外间只隔了一条小穿廊,走两步便到了小小的堂屋,拉开门,冷风汇入,屋内成了冰窟。
门外站着一个穿老羊皮外祆,风帽掩住面孔的人,一看老羊皮外祆,便知道是景况不怎么如意的人。
“喝!白日鼠,你还敢来找我呀?”周凌云嗓门大得很,似乎推恐邻居听不到,其实邻居从不过问隔邻的事:“上次你收了我一百两银子,说好了三天之后等消息,你却平白失了踪,黑吃黑居然吃到我头上来了。来得好,进来坐,咱们好好亲近。”
白日鼠抢入堂屋,摘下风幅不住向双手呵暖气。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话是不错,但牵涉到流血丢命,自己的灾也消不了,哪能替别人消灾?”白日鼠坐下不住搓手取暖:“天杀的!你那一百两银子真不好赚,几乎把命也赔上了,所以现在才来给你回话。”
“有麻烦?”周凌云也坐下问。
“岂仅是麻烦而已?是灾祸!”
“是祸躲不过,你躲过了,怎么一回事?”
“幻腿杨宏的确不曾如命出关,我查到他离开京师的落脚处,便被几个神秘高手追得上天无路,一口气逃至通州躲起来。要不是腿快,而且肯钻狗洞,老弟,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神秘高手?是何来路?”
“我怎知道?他们似乎早就潜伏在该处守株待兔,偏偏就有我这头笨兔撞进去,真倒媚。”白日鼠下意识地摸换脖子,似乎余悸犹在:“我看到的共有三个人,只露出双目,出刀攻击简直比闪电还要快。说起来也许你不相信,发现我的那人,一刀竟然击落了我掩护逃走的三枚连环透风镖,我真怀疑他同时用三把刀发招呢。”
“我信,我看过出刀比闪电更快的人。罢了,咱们的帐不用提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只来了半天工夫,刚拾掇停当。”
“半天,可以发生许多要命的事,你是大模大样住进来的,恐怕京都城内城外的有心人都知道了,你以为能瞒得了有心人?”
“我并没打算瞒人。”
“老天爷!我看你是真疯了。”
“我又怎么啦?”
“朋友一场,我是来催促你早离疆界以保性命的。”白日鼠苦笑:“我听到不少风声,知道有不少人要你的老命,你居然明目张胆住在这里,岂不是插标卖首吗?赶快走,也许还来得及。”
“哈哈!我如果不明目张胆落脚,就不容易让有心人找到我啦!”
“哦!你……”
“我总不能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找线索,单人独刀,找消息的门路愈来愈少,所以只好等他们来找我啦!我这人懒得透顶,亲自奔波实在很累。走吧!我请你到太白居喝两壶挡寒压惊。”
“我还敢和你一起公然露面?”白日鼠断然拒绝:“免了,我还想留住老命多活几年呢!你既然不听忠告,我也不好勉强你,多留神珍重。如果你留得命在,该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我,也许我能继续供给你一些消息,我走了,不要送我。”
白日鼠说完,转身离去。
同凌云虽然单人独刀,像一个独行刀客,但他熟于江湖门路,而且肯花钱讲义气,因此事实上他并不孤独,很容易获得所要的消息。
返回京城,他便与各方龙蛇搭上了线。
他敢公然现身,而且住在鬼神愁的故居内,像黑夜中吸引灯蛾的明灯一样,有意吸引图谋他的人。
此举的确让那些人吃惊和迷惑,真弄不清他在搞什么玄虚。
一天、两天,太平无事。
他每天都在外面招摇,甚至进城到处向城狐社鼠打听消息。天一黑,人照例在太白居饱餐一顿,再大摇大摆返回小屋,关上门窗睡大觉。
终于,有人失去耐性。
天刚二更,街道上已是行人绝迹。漫天风雪,地面上已没有生物活动,家家闭户,连平时开市至午夜的太白居酒坊,也关了店门不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