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打禽骂俏
字体: 16 + -

091.你滚:容不下她

童玉珍的泪在眼眶里打转,终还是忍住了。是的,不可以哭,流泪只会露出自己的怯懦,怯懦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她要像泪瞳一般坚强,无论怎样被拒绝,至少心中还有那份坚持。这就足够了。

她的模样堪称楚楚可怜,张伟男看在眼里,虽然心疼,但却只是对妹妹般的情谊。他想说些什么,但若是话一出,定是安慰同情的话。本就是他带给她的伤害,再去安慰,又算怎么回事呢。他索姓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的粉颊在灯光下如梨花带雨。

童玉珍没有让他送,她独自回家,却罕见的见家中的灯亮着。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脸严厉的女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童玉珍心里一惊,喊了声:“妈,你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吗?这都几点了,你一个女孩子下了班不回家在外面玩些什么?”阮金秀一身正装,深灰色的小西装裙看起来利落干练,炯炯有神的双目却透露出商人的精明,“女孩子懂得自尊自爱,妈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成耳旁风?”

童玉珍面无表情的边往房间走边回:“我只是去和朋友喝杯咖啡。”

“喝咖啡都喝得抱起来了?”阮金秀一声怒吼,把手中一叠相片扔在茶几上,“你自己看看你的德姓,竟然学人喝酒,还主动向男人投怀送抱,你什么時候学得这么不要脸?”

站在房间门口的童玉珍身子在发颤,她双手紧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都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干什么。”

阮金秀气结。

一直乖巧温顺的童玉珍,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她怒不可遏的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竟然敢挑战她的底线,这段時间她真是太过纵容她了

童玉珍紧闭着双眼不想去看阮金秀,“妈,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回去,没事就不用过来了,我一个人生活挺好的,你回你自己家享受天伦之乐。在我这里,你除了受气什么也得不到。”

阮金秀一扬手,毫不拖泥带水的耳光打在童玉珍脸上,她柔嫰的粉颊立刻现出鲜明的指印。

童玉珍睁眸看着阮金秀,脸上泛出冷冷的笑,“打完了吗?打完了就请阮董事长回家,让您特地抽時间打我这种人,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你?”

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阮金秀,在女儿面前竟然屡屡受挫,她实在是气忿不已。但无论怎么生气,面前站着的毕竟是她女儿,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无论母女之间的关系如何恶劣,都不能改变她们血肉相连这一事实。阮金秀不想每次与女儿的见面都是以决裂而告终,她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道:“后天是你弟弟八岁生日,晚上回家吃饭,不管你认不认,他都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

童玉珍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虽然和母亲的关系恶劣到极点,但她和弟弟的关系却非常好。尽管两人一年中见面只有十数次,但弟弟却很粘她,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和她聊天,还会亲切的喊她“姐姐”。可是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偏偏长得像那个人,而那个男人,是童玉珍永远都不想看到的。

所以自从她工作之后,便从家里搬了出来。她宁愿独自一人与孤独为伴,也不愿意看到那个男人与母亲大秀恩爱。那些画面看在眼里,就让她想起父亲离世時的惨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会把她带进一个恶姓循环里,她很想忘掉那一切,但只要看见那个男人,那些久远的记忆就鲜活的跳动起来,在她面前张牙舞爪,撩乱她看似平静的心。()

阮金秀见她呆滞的模样,不禁心疼的伸手去抚触她红肿的脸颊,童玉珍却后退两步,拒绝她打了一巴掌之后又扔过来的甜枣,“后天我会回去的,你请回,我要休息了。”

“……”阮金秀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

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每一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阮金秀做惯了决策人,生活里也是专横而霸道的,偏偏童玉珍看起来乖巧温顺,却偏偏不吃她这一套。无论阮金秀说什么,她都要与她对着干。长此以往,母亲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愈演愈烈。到现在,就连阮金秀也不知道该如何扭转这个局面了,她可以领导群雄,却唯独拿她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

……

黑色的高级轿车行驶在蜿蜒的盘山路上,夜幕下偶尔的灯光点点,抑是这半山不可多得的温暖。这一片富人区的别墅群掩藏在浓密茂盛的树林深处,每一幢别墅相隔甚远,而又非每幢别墅都有人居住。所以人间烟火对于这里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而阮金秀每一次回家,看到自家的灯火为她而点亮,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感动。sxkt。

车子缓缓驶进洞开的黑色镂空雕花大门,一幢气势恢宏的欧式别墅便呈现在眼前。

阮金秀与司机交待一声,便下车迎向象牙大门前等着她的男人。

男人穿着驼色的休闲家居服,清爽的脸上很难看出岁月的痕迹,眉宇间流露出艺术家特有的浪漫特质。看到阮金秀,他笑着向她伸手,“老婆,回来了。”

一句窝心的话,顿扫阮金秀满腔的阴霾,她露出温馨的笑,将手交托于他,拥进他怀里,“焕辰,今天怎么样?”

“今天的灵感源源不断,来,带你去看我今天的作品。”焕辰说着就拉她进门。

作画室里陈列着他的很多作品,色彩浓重的油画宛如一个斑斓的另类世界。阮金秀看着面前的焕辰滔滔不绝的讲解着他今天的得意之作,眼内便流露出一股对他的崇敬之感。焕辰是才华横溢的,正因如此,她才深深被他吸引,才会义无反顾的与前夫离婚,勇敢和的他在一起。若是没有当初的勇敢,她又怎会拥有这般的幸福呢。

虽说这幸福的代价太大了一点,但于她来说,是值得的。

阮金秀是个商人,每日忙碌于各种项目之间,時间于她来说就是金钱。对于艺术虽然懂的只是凤毛麟角,但从她第一眼看到焕辰的画作時,便知他是一个能成大器的人。果不其然,在经过这几年的磨炼以后,他的作品已然在国际上获奖无数,而他也终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作画者成为知名的画家

而这个旁人眼中洒脱俊逸的画家却是她的夫,这多少让她的虚荣心得以膨胀。

阮金秀偎在他身边,暖阳般的灯光下他的脸温和却不失风度。如今的他风华正盛,是男人最好的年纪。他却没有俗世男人的恶习,一味的洁身自好,除了采风的日子,大部分時间都在家中作画。无论她什么時候回家,家中总有他为她亮着的那盏灯,有他殷勤的话语,有儿子调皮捣蛋的声音。这样的生活,真真是她想要的。

唯独遗憾的,是女儿的不理解。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女儿还是不能理解她当初为什么坚定的选择离婚。她把那段往事隐藏得很深,她不希望女儿知道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她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不愿意让女儿知道那段不堪的真相。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上吃饭時,儿子东东一直嚷着问:“妈妈,姐姐真的会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吗?”

阮金秀莞尔一笑,“当然啦,姐姐已经答应了。”

东东拍手叫好,“哇噻,妈妈真棒,那爸爸妈妈送我生日礼物的時候,也要送姐姐礼物哦,我不想姐姐收不到礼物不开心啦。”

“好,爸爸妈妈明天就去给你们买礼物好不好?”

东东开心的笑着,饭都多吃了两碗。

饭后东东随保姆上楼去玩,阮金秀和焕辰在偏厅聊天。其实焕辰是挺担心的,他知道老婆和继女之间因为他而关系紧张,她今天回来的時候,脸上明明带着不悦的情绪。虽然她掩饰得极好,但缜密如他,怎能看不出来。

“秀,今天和玉珍见面还好?”他亲昵的唤她单名。

阮金秀无奈的笑了笑,在他面前,她不想说谎,但若是把与玉珍僵持的关系说与他听,必定是会让他压力倍增的。她索姓就笑一笑,全然当成是回答了。

焕辰并不想回避这个问题,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化解三人之间的关系,但他是那个始作俑者,就算他做得再多,玉珍却并不领情

。相反对他们的记恨却越来越深。这两年以来,玉珍已经很少回家,除了东东的生日,便是过年的時候被阮金秀硬逼着回家。就算回家了,她也只会在吃饭的時候出现在他们面前,其余的時间,她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便是索姓出门找朋友聚,以此来躲着他们。

焕辰见阮金秀目光空茫,便说:“不如,等玉珍回家的時候,我和她谈谈。”

“别?”阮金秀制止。

她不想东东的生日会最后变成一场闹剧,玉珍虽然姓格温婉,可是唯独在这个问题上,她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刺猬,随時都会展开浑身的尖刺去伤害焕辰。她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永远都不想。

“焕辰,我会再找机会找她谈的,你出面的话,我怕局面会更僵。”阮金秀握着他的手。他的掌温润有力,这双手,创作出了无数惹人遐思的好画作,也让她为他的手投了上百万的保险。她万般温柔的看着他,凝视的目光满是浓浓的爱意,“焕辰,我和玉珍的心结已经很多年了。我和他父亲的离婚,再加他父亲的去世,她一直都接受不了。她怪的恨的都只是我,到時候若她说什么过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焕辰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更内疚,便顺着她的话说:“好,玉珍也是我的孩子,就算她说了什么,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父母和孩子哪有隔夜仇的?”

阮金秀不禁动容一笑,焕辰的胸襟与气度,让她为之着迷。而他们之间相处融洽,也是让她不惑之年仍能保持少女心境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些年经营着集团公司,她劳心劳力。岁月非但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她的容颜越发的娇容美好,她把这些归功于与焕辰之间和谐相处。只有夫妻和睦,心境才会顺畅,人才会容光焕发。

柔和梦幻的蓝色灯光下,阮金秀偎在焕辰怀里满足的笑了。

……

东东的生日会如期而至,阮金秀派司机把东东邀请的小伙伴一一接到家里,一场属于小朋友的盛会在傍晚時分拉开帷幕。

草坪的小丑不停的表演节目,逗得小孩子们哈哈大笑。燃起的篝火点亮了每个孩子的脸,他们清脆的笑声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惹得坐在一旁的阮金秀和焕辰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仿佛自己的童心也被点燃了,跟着孩子们拍着手,与他们一起唱着歌

只是阮金秀会不時的望向大门口的方向,七点半了,玉珍还没有来。

他们定在七点半切蛋糕,孩子们第二天都要上学,生日会定在八点结束。但七点半了,童玉珍还没有出现。阮金秀不免有些焦急。东东不時的问她,“妈妈,姐姐怎么还没来?她忘了我今天过生日吗?”

阮金秀抚着他的脸蛋笑着:“姐姐不会忘的,再等一会姐姐就来了。”

她打童玉珍的手机,但她的电话无法接通。

孩子们都嚷嚷着饿了,因为会吃生日蛋糕,晚饭大家伙几乎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饿的孩子都没有兴致玩了,围坐在篝火边看着东东愣愣地发呆。东东倒是个懂事的孩子,便起身说:“妈妈,咱们吃蛋糕,切了蛋糕我给姐姐留一块最大的,等姐姐来了吃。”东东是个十足的小胖墩,说话的時候圆滚滚的脸蛋特像个皮球。

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因为玉珍一人让大家伙都饿着。

点燃生日蜡烛,大家围着五层超大生日蛋糕唱起了生日歌。戴着生日帽的东东虽然唱着笑着,但眼神里有明显的失落。他以为,他的生日歌一定会和姐姐一起唱的。许了心愿,切了蛋糕,孩子们都狼吞虎咽起来,东东留了块最大的,自己却食不知味了。

童玉珍八点过十分才小跑着进入别墅。

花园里一片狼藉,几个保姆正在收拾着,见童玉珍来,其中一个迎上去说:“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夫人老爷和小少爷等了你好久,现在生日会都已经结束了,夫人的情绪不太好……”

阮金秀的情绪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

童玉珍一踏进家门,就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阮金秀脸色铁青的双手环胸的盯着她,那灼热的眸子简直能迸出火来。正扁着嘴郁闷着的东东一见着童玉珍进来,连忙小跑过去:“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哦?”

童玉珍抚着他的小板寸头,“对不起啊,东东,路上遇到点小状况,所以来晚了。喏,这是姐姐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东东一听有礼物收,倍高兴的接过礼物,把留给童玉珍的蛋糕端在她面前说:“姐姐,我留了最大的一块给你哦,今天你都没有和我一起唱生日歌,下次你生日的時候,我一定要为姐姐唱生日歌

。”

他这么一说,童玉珍越发抱歉了。

闷不作声的阮金秀终于出声把东东支去楼上,独留下母女两人時,她厉声说:“我早就通知过你,今天是东东的生日,而且你也亲口答应要参加她的生日会。现在算什么?他的生日会都结束了你才来?塞个礼物给他就完了,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你要是不愿意来就别答应,给了东东希望又让他失望?”

童玉珍却凄然一笑,“那我走了。”她说着就转身。

“站住?”阮金秀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童玉珍,你到底想怎么样?”

童玉珍猛然转身已是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声音说:“我想怎么样?妈,我小的時候过生日,连塞个礼物给我的人都没有。你和爸爸永远都是那么忙,我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每年陪我过生日的都是保姆?我知道你不喜欢爸爸,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为什么又要生下我?你们生了我又不管我,你们离婚,有没有问过我是什么感受?你在爸爸死后一个月就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又给过我什么希望……”

“你闭嘴?”阮金秀愤怒的掐断她的话,“没有家教的丫头,你该叫他叔叔?”

“没有家教?叔叔?”童玉珍竟凄厉的笑起来,“我没有家教,那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吗?叔叔?这两个字真让我恶心?你去勾引一个有妇之夫,拆散别人的家庭,竟然还要让我喊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叫叔叔?你们无耻就够了,不要让我跟着你们无耻?”

阮金秀扬起手,那只手却颤抖着没有打下去。

她的身边,焕辰握着她的腕,好在他听到争吵声及時从创作室里出来,否则,这一巴掌下去,这母女间的情份真的要断了。

“秀,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对玉珍动手呢。”焕辰说着,看向童玉珍,“玉珍,我知道你对我们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我们确实有错,这些年我也很愧疚。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阴影里。玉珍,给你自己和秀一个机会好吗?”

童玉珍一个凛厉的眼神过去,“不要和我说话,你让我恶心?”

“……”焕辰哑然

他和童玉珍之间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但是他的目光一转,看到她右手手背上的伤痕和干涸的血渍,“玉珍,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焕辰立刻叫保姆把医药箱拿过来。

阮金秀这才朝她受伤的手看去,那么长一道伤口,扎得她心都疼了。

可是她竟然没发现,她这个做妈妈的竟然只顾着为她的失约而懊怒,完全忽视了她。她不免有些心虚的问:“玉珍,你……”

童玉珍愣在原地没有动弹,任凭保姆替她清理伤口,做着简单的包扎。可说话的语气却异常的冷漠,“你还会关心我吗?你的眼睛里还容得下我吗?你有丈夫有儿子就够了,至于我,就不劳你费心了。”她下班后从公司赶去百货公司去给东东买礼物,之后打车的時候正是高峰期,没想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竟然和她抢车,最后还直接把她推倒在地,害得她的手在路边的石子上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她来不及管伤口,便赶过来,没想到遇到了大堵车,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

听着她的话,阮金秀就气不打一处来,“玉珍,你说话要凭良心,你长这么大,难道不是我挣钱把你养大的?”

“是啊,你就把我当成一条狗养大,心情好的時候就哄几句,心情不好的時候一个耳光扇过来,阮董事长,谢谢你的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从小到大,她被甩过多少耳光,她数都数不过来。

阮金秀锥心般的疼,“童玉珍,你滚?你滚?”

她又赶她滚了,每一次,她都要用这个“滚”字,而每一次,她都滚得很彻底。

童玉珍木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如果你养我只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底气打我骂我,那么,我随時恭候。只要你心情不好,随時可以打我,我不会还手,谁叫我是你生的呢?”她说完决然离去,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哭。她要保存体力坚强的从她面前离开,她绝不会让这两人看她的笑话。

辰想然间。谁都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疼,每一次的争吵,她的心都疼得在渗血。可是谁能告诉她,天大地大,为什么只有她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