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
“你得靠你自己了。要不,就丢下兵刃认栽吧!何必再逞强呢?一只活的蚂蚁,仍然比一头死的狮子强,他们不至于赶尽杀绝的。”
“贱女人,你要我……”
“丢兵刃认栽,并不是丢人的事……呢……”
阴魂不散手中的三棱刺,突然闪电似的点出,身形也向前切入,刺贯入叶嫣红的左肋,深入胸腹近尺。
这瞬间,赵九看出危机,几乎同时飞扑而上。
“你该死……”赵九的怒吼有如天雷狂震。
来不及了,三棱刺已贯入叶嫣红体内。
赵九的双爪,同时搭上了阴魂不散的脑袋,脑袋在他的爪下碎裂。
阴魂不散向下挫倒,三棱刺立即在叶嫣红的体内扩大致命的创伤,内腑一团糟。
赵九向后退,神色凄然,一双手鲜血淋漓。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向仍在抽搐的叶嫣红凄然地说:“我抱歉,这次我来不及救你,但我已经尽了力,你为何不在安陆就远走高飞?唉!”
“四弟,不要责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张三黯然地说:“她不可能摆脱弥勒数的控制,也舍不得放弃既有的名位,已注定了今天的结局,我们把尸体埋了吧!”
“我来掩埋尸体,我要亲手葬了她。”赵九仰天吸入一口气“距家乡已是不远,咱们就在此地分手吧。”
“你……”
“我要留下来善后,至少得买地建墓,总不能埋在地里肥了麦子吧?”
“这……也好。”张三点头同意。
“有关联络的事,我一到家就着手。”
“好的,反正我们要休息一段时日,足以从容准备。我们先走了,小心注意。”
一个月后,武昌方面已经销声匿迹的弥勒教湖广总坛,派了一群人光临柳林集。
他们的眼线,发现了叶嫣红的坟墓,信息传抵主事人耳中,所以派人前来善后,并进行调查。
叶嫣红在教中地位甚高,派来的人作主开坟,用骡车载了棺木,运回湖广改葬。
调查工作做得很仔细彻底,柳林集的乡民相当合作,当天事故发生的经过,乡民知无不言。
而在这些人进行调查期间,有一位来自湖广的年轻柳姓旅客,恰好病倒在集内的小店中。
半月后,调查的人走了,姓柳的小伙子多逗留了十日,然后一人一骑,孤零零北上河南。
他在茫茫人海中追寻,追寻报应四妖神的动静与下落。
可是,报应四妖神似乎在世间消失了。
十年来,有许多有心人,也在暗中追查报应四妖神的底细,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每当报应四妖神露面时,也就是他们施行报应的最后阶段,结案后立即消失无踪,闻风赶来的人皆扑了空,毫无线索可寻。
叶嫣红与两凶魔之死,总算留下了线索,那就是报应四妖神在挑了弥勒敦安陆香坛之后,是从河南走的。
这位姓柳的年轻旅客,就凭这根线索进入了河南。第八章
光州,禹贡扬州之城,周初的蒋、黄、强三国。
这里地属河南的东南隅,通过东南的山区便是古庐江都,因此是至南京的要道,也是出江淮平原的要冲,下荆楚的中途站。由于民风淳朴,商业颇具规模,但并未染上豪侈恶习,民风依然朴实而近乎闭塞保守。
百余年来,派任的知州大人总算颇孚人望,所属的胥吏也能以乡梓为重,一般说来,光州总算是问题最少的地方。汝宁府的知府大人,从来就不必为光州烦心,该州所属的下面三个县,也从没发生重大的天灾人祸。
本地人大家都心里明白,这里其实并不是上天见怜,得到菩萨的眷顾而得天独厚成为太平地方,虽然没有重大的天灾人祸,但地方上多少会发生一些问题。
在治安上来说,这里就是亡命者偷渡过境的中途站。
可是,光州对亡命者来说,并不十分安全,这是十分遗憾的事。
那位判官朱康朱大人,可说是可恶透顶,不但精明公正,而且铁面无私,属下的巡检和巡捕,都是干练尽职的上选人才,组织的各乡义勇民壮,训练有素运用自如。在这里任职三年,真办了几件轰动江湖的大案。
淮阳黑道巨擘吸血鬼王凌天知,就是途经此地不知收敛,在客店中依然张牙舞爪扬威扬武,终于落网自食其果,被押解返淮安府上了法场。
朱州判手下的捕头,妙手灵官曹干真的非常能干,擒拿术妙到巅毫,空手入白刃火候精纯,江湖道中颇有名气。肖小歹徒怕定了他,更恨之切骨,因为他不出手则已,出手甚重,意图反抗的人必定骨折脚瘸,在受到国法制裁之前便已成了残废。
而在奉公守法的市民心目中,妙手灵官受到普遍的尊敬。他为人四海,平时对人一团和气,不偷鸡摸狗向国法挑战的人,根本用不着怕他。
作天莫作四月天,各行各业的人,对天的要求各不相同,所求不遂自然要怨天,反正天晴或下雨都有人欢迎或抱怨,冷或热都会受到歌颂或诅咒。
这天是个艳阳天,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地,按理谁都会觉得天蛮可爱的,但南城豪绅姜大爷可就不高兴啦!因为他从南京买回来的名贵玄狐袍,不能穿出来亮相了。
姜大爷姜大年的老爹,曾经做了几年京官,据说官职不大也不小,足以让姜家的子弟称大爷。
至少,在本城他就是大爷。他在城西郊潢河的西岸,拥有一大片田地,拥有不少佃户和长工,这就够他称大爷的本钱了。
午后不久,他换穿了一件紫缎夹袍,带了两名随从,大摇大摆进入大街的鸿宾楼,在店伙的奉承下,神气地登上了二楼的雅座。
鸿宾楼卖酒也卖茶,卖茶是便利客人谈天或谈买卖,通常进食期间茶客不多。
不是进食期间,楼座只有十几位茶客。
近街窗一桌,三位茶客正在谈笑风生。
“呵呵,小李雅兴不浅。”年届四十不惑之年的姜大爷。称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为小李理所当然,称呼之间透着三分亲热。
“过来坐,姜大爷。”那位剑眉虎目人才出众的小李,含笑指指右首的座位打招呼:“有两位谈生意的朋友,上楼来聊聊,天南地北胡扯,算不了雅兴。”
两位朋友皆年约二十上下,长了一张朴实面孔,举动也老老实实。含笑站起来迎客。
“谈些什么买卖呀!小李。”姜大爷走近笑问,目光不住打量两位客人。
“车行的买卖。”小李说:“洛阳来的,慕名前来敝号订制长程大车。容在下引见,这两位是刘掌柜、张大掌鞭。这位是本城大人物姜大爷姜大年。”
双方客套一番,两位随从伺候姜大爷就座之后,退在一旁听候差造,不象仆役,倒有五七分保镖打手的气派。
店伙连忙奉上茶具,沏来一壶好茶。
“怎么,闲得无聊是不是?”小李向姜大爷笑问:“带了王朝马汉逛茶楼,好玩吗?”
“不,来等曹捕头,昨天约好了的。”姜大爷说:“庄子里有点小麻烦,几个长工争阔气打架,曹捕头似乎怪认真的。要办人,我来问他处理的意见。”
“你庄子里那些人,真也应该管管了。小李摇头苦笑:“经常收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去去,争闲气打架虽是小事,星星之火也可燎原,还是让曹捕头料理料理倒是好办法。”
“老天爷,你可不要这样说,小李。”姜大爷显得有点紧张兮兮:“谁都知道曹捕头与你交情不薄,他很能接受你的意见,你要是这么一说,曹捕头可就吃紧不放,我那些无事生非的闲汉,可就要起哄啦!”
“把那些闲汉弄走,不就太平无事了?”
“可是,我那些好长工也就跟着跑掉啦i”
“坏的不去,好的不来,大爷。”
“我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等到大事临头,可就晚了,大爷。”小李认真地说。
“商城山里面那些绿林好汉,就是一些闲汉起哄而逼上竹根山的。”
“你……你不是故意危言耸听好吧?”姜大爷怔怔地说:“你造车工厂里,闲汉好象更多……”
小李的制车工厂在南城西门外沿河东岸,地近城根,汝宁府附近数州县的大车小车,甚至骡车马车,凡是经得起考验的车,绝大部分是他潢川车厂所制造出品,演川制车厂可说执豫南制车业的牛耳。
制车业不算是江湖行业,但订车的人却有些是江湖朋友,工人中也有些沾了江湖味。
小李单名蛟,是本城四公子之一,二十七八岁还没成家,自从三年前乃父升天之后,他就成为潢川制车厂的东主。可是,这位英俊魁伟,为人慷慨好义的公子,经常往外地跑,与外地的订制车辆主顾打交道,因此在家的时日无多,无形中把婚姻大事也耽误了。
在本城,小李的名气甚至比姜大爷还要响亮,乡里中修桥铺路、恤苦济贫,他从不人后,人们对他尊敬而亲呢,见面皆称他为李公子。
“我那些人,都是老老实实的汉子,能吃苦的人很多,就是没有闲汉。”小李抢着说:“当然,我不否认有些工人喜欢喝两怀,难免酒后意气用事打打架,但他们是非分明,说清了也就平安无事。晤,曹捕头来了。姜大爷,你最好独自和他谈谈,免得你说我乱出馊主义误你的事。”
楼梯响人上来,店伙领着穿了便服的曹捕头出现在梯口。
妙手灵官真象一个灵官,铁塔似的身材,黑脸膛虎目如炬,穿了青紧身,更显得魁梧结实,四十出头,龙虎精神,体能与智慧,皆达到成熟的颠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