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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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心念之间,他极小心地滑下树来,不带半丝声息,目前,他尚不能对'摧命鼓'等魔头采取行动,因为这是'黑堡'势力范围,而双方都是他生死之敌,更重要的,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以救公主为第一优先。

他如幽灵般飘离原地,由侧方绕向'千面妖魔'奔去的方向。

峰后,是一个马鞍形的坳地,连接上另外一峰,有如骆驼的背。

此际已是二更时分,夜色正浓,视线并不明朗,只能看出些模糊的轮廓,他在峰坳搜索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于是他上了后峰。

峰顶,巨木参天,但却很稀疏。

远远,有人影在一株巨树之下蠕动,他小心翼翼地欺近前去,果然,树下是'千面妖魔',那黑衫中年,被反缚在树根的虬须上,看似已被制了穴道。

朱昶打开布包,把'断剑'系在腰间,没有蒙面,仍是老装束。

只见'千面妖魔'阴恻恻地朝那黑衫中年道:'大护法,委屈你一夜,如阵势顺利破除,你便可自由了。'原来,这中年人是'黑堡'的护法,他怎能摆设'昊天阵'呢?

时机紧迫,朱昶不拟再多耗时间,于是,他现出身形……

'千面妖魔'立即警觉,转身喝问:'什么人?'朱昶冷冷的道:'山行人!'

'千面妖魔'一看来人,毫不起眼,一个箭步,逼上前去,杰杰一声怪笑,道:'小子,你回姥姥家去吧!'话声中,伸手便抓,这一抓之势,快捷狠辣兼备。

朱昶待对方手爪将抓及前胸之际,猝然劈出一掌,这一着,'千面妖魔'连做梦都估不到,何况,朱昶的功力在他之上。

惨哼声中,张口射出一股血箭,'砰!'然栽了下去。

朱昶寒声道:'起来!'

'千面妖魔'一挺身,站起身来,凶戾之气,令人不寒而栗,当然,朱昶是不会把他放在眼中的。

'小子,你……到底什么来路?'

'阁下是"千面妖魔"?'

'你……怎知道?'

'区区仆仆风尘,找的正是尔等。'

'千面妖魔'蹬地退了一个大步,狞声道:'你到底是谁?'朱昶徐徐抽出断剑。

'千面妖魔'栗呼一声:'断剑残人!'

栗呼声中,人已闪电般弹了开去,隐入一株巨树之后。

朱昶施展'空空步法',一连几幌,使对方摸不清他的方位……

'千面妖魔'见对方在眨眼间神秘消失,惊魂出了窍,他方才所受一掌,内伤不轻,自知除了逃走,便只有送命一途,心念一动,立即朝后飞掠……

'站住!'

一道如山劲气,把他弹起半空的身形,震落地面,'断剑残人'已拦在身前。

'"断剑残人",你……想把老夫怎样?'

朱昶鉴于自己的来路已被对方知悉,如不狠下心肠,可能为大理国留下可怕的后患,心念之间,冷酷地道:'阁下认为此地风水如何?''千面妖魔'全身一震,口里怪叫一声,双掌挟以毕生功力,劈向朱昶,这纯系情急拚命,因为他不甘束手待毙。

这拚命的一击,未可小觑,其势真可撼山震岳。

朱昶双掌暴扬疾吐,来个硬碰硬。

'轰!'然巨响,挟以一声沉闷的惨嗥,'千面妖魔'身躯幌了几幌,'砰!'地栽了下去,手脚一阵抽扭,便寂然了。

朱昶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千面妖魔'在倒地之后,变了另一付形貌,这到底是什么易容之术,便令人莫测了。

他无暇去探究原因,折转身,奔回原来地点。

前峰,传来了暴喝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号,几个魔头,已开始屠杀'黑堡'弟子。这是毒攻毒,不值得同情,也不值理会。

那位'黑堡'护法,仍绑在原地,一见朱昶现身,顿时面呈土色。

朱昶迫近对方身前,冷厉地道:'阁下如何称呼?''刘维贤。'

'出身?'

'对不起,无可奉告!'

朱昶冷冷一哼,道:'昊天阵是阁下所设?''是……不错!'

'原阵图得自何方?'

黑衫中年骇然瞪视着朱昶,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这……这……是家传!''什么,家传?'

'正是!'

'阁下是那一家?'

'就……就是刘家!'

'刘家传阵法?'

'不错!'

'中原武林,未曾听说有刘家精擅奇门之术……''有能者其名未必彰!'

朱昶怒哼了一声,咬牙道:'阁下放明白些,如不说实话,将生死两难!'中年护法颤声道:'这全是实话!'

'实话?阁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伸指戳向对方'阴穴',突地,他发现对方右手赫然少了食中二指,登时血脉贲张,目中抖露一片恨毒至极的杀芒,收回了点出的手指,切齿道:'阁下右手因何失去二指?'中年护法刘维贤面上立起抽搐,半晌无言。

朱昶心头又浮起家人惨遭杀害的惨景,仇与恨,又开始在血管中奔流。

'说!'

'这……这与你何干?'

'不说吗?'

'无……无何奉告!'

'武陵山中的血案,你敢说不曾参与?'

刘维贤惊怖欲死地道:'"断剑残人",你……你……真是"剑圣"之后?''不错!'

'你……怎知……'

'现场当有断指!'

'可是……可是这是巧合,我……我并不知情……'朱昶恨极,一指点上对方'阴穴',刘维贤立即惨号起来,朱昶捻断了对方绳索,复解了他被'千面妖魔'制住的穴道。

'砰!'的一声,刘维贤滚倒地上,翻滚,扭曲……

'说是不说?'

'不……不知情……'

'好,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

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把真力逼注枝上,大喝道:'姓刘的,用剑太便宜了你,现在我用这树枝,让你尝尽穿皮戳肉的滋味。''哇!'

树枝插入了刘维贤的臀部。树枝无锋无刃,同时是不完整的钝口,全凭真力贯注,使之坚硬如钢,皮肉着之即糜,这滋味,比钝刀割肉还要痛苦百倍。

'说话!'

'哇!'

手臂上又穿了一孔。

血土黏连,成了一个可怖的泥人,不,已不像人,像一头怪样的野兽,号声,完全走了样,像重创野兽的嘶吼喘息。

朱昶厉声道:'再不说,我在你身上戳一百个洞。''你……杀了我吧!'

'没这么便宜!'

'我……我说,求你……给我一个痛快……''说!'

'不……错……我食中二指,是……被"剑圣"所伤……''当初参与的一共多少人?'

'有……有二十余人之多!'

'谁为首?'

'黑堡……主人!'

'很好,现在说一说那座"昊天阵"的来历?'刘维贤喘息了一会,突地狂呼道:'我该死啊!'朱昶冷酷地道:'当然,你死一百次也不够,说,你怎会排出这"昊天阵"?''你……你……为什么要追问这个?'

'当然有原因!'

'是否……可以示知原因?'

'你还是照直说了吧!'

'我……奇怪……你会追问这一点……'

朱昶咬紧牙关,道:'明白告诉你,这"昊天阵"是武林中某一门派的秘技,外人决排不出来。'刘维贤停止了翻滚,血红的双眼,骇绝地瞪着朱昶,半晌才迸出一句话道:'你……怎知道?'朱昶栗声道:'再告诉你一句,这是本门秘密!'刘维贤脸孔全失原形,目珠睁得几乎要脱出眶外。

'本门……本……门……你何时入的门?'

朱昶心头一震,突然猛省了一件事,厉声道:'你是大师伯"遗世老人"的大弟子?'刘维贤栗呼道:'你到底……是谁?'

朱昶激越万分地道:'你识成杨威其人?'

'你……你是杨师叔传人?'

'对了!'

'祖师有灵,弟子不肖,罪无可逭,伏罪了!'惨叫声中,全身一阵扭动,口中血沬如泉涌出,登时气绝,他是嚼舌自尽。

叛徒,仇人,师兄……

朱昶手足有些发麻,如经历一场可怖的梦境,这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据大师伯说,他的及门大弟子,十年前回家奉母,每年回山定省一次……

而实际上,他当了'黑堡'护法。

对峰,惨号声已是寂然。

山区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谁知道这死寂的夜暗中,隐藏了多少可怖的杀机?

刘维贤是血海仇人之一,是师门叛逆,也是同门师兄。

死,能洗去一切的罪恶吗?

江湖事,多么不可思议!

一个人的作为思想,也是多么不可思议!

刘维贤应该是'太虚门'下一代的掌门人,多么可怕,他的作法,等于是毁了'太虚门',门规不许参与任何江湖恩怨,但他,反其道而行。

真是祖师有灵,欲除此不肖?

抑是上天有眼,作恶者必自毙?

朱昶抑止了狂乱的思潮,掘个坑,埋了他,一坯土,没有任何标志。

回到前峰,东方已现曙色,峰头四周,尸体触目皆是,惨不忍睹。然而,朱昶内心没有怜恤之情,武林败类,血海仇家,死是应得的下场。

他小心地缓缓掩向原来四魔集会的地方。

四魔仍在原地。

约莫过了一刻光景,老魔'摧命鼓'站起身来,道:'开始行动,分四路入阵,在堡门会齐,注意,凡红木桩处,即是炸药埋藏地点,慎勿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