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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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所以我说你不懂。'

'这点倒要请教?'

'老夫是看上他的超人资禀,并非他的外貌,记得那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吗?古人的话不会错的。''那我……向他赔礼?'

'倒不必!'

'他叫什么名字?'

'苦人儿!'

'苦人儿?这不像是名字,百家姓上也没姓苦的呀!''这是他的外号?'

'我是问他的名字?'

'他没有名字!'

'这就是怪事了,那有人而无名少姓的……''好公主,很多江湖事你不懂。'

朱昶不愿再听下去,目光浏向书架上那些经史典籍,随手抽了一本,书笺上标的是'史鉴节要',翻了两页,觉得没有意思,又换了一本'汉食货志',也看不下去,合上书,出房朝苑内走去,只见苑内珍奇花木不少,但泰半是茶花,粉白嫣红,开得十分茂盛,郁结的心情,为之一畅。

蓦地──

一条臃肿但极眼熟的身影,由不远处的花径中缓缓移来。

朱昶目光一扫之下,几乎失口而呼。

胖大娘!

他做梦也估不到会在这里碰上她,她怎会来在这南荒小国的禁宫内苑呢?

往事,齐涌心头,他真想迎上去说出自己的身份……

犹豫之间,胖大娘已来到身前数步之处。

'呀!是你?'胖大娘惊诧地叫了一声。

朱昶压抑住澎湃的思潮,故作平静,道:'是在下!''记得山区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小镇中,卖瓜子花生的女人吗?''当然!'

'你不是跟随一个中年文士……'

'嗯!不错,但在下又离开他了。'

胖大娘显得有些激动地凝望着朱昶,语音微颤地道:'该如何称呼你?''我叫苦人儿!'

'我说称呼?'

'他们叫在下少师!'

'少师?'

'不错。'

'少师是随国师从中原来此的?'

'是的!'

'那位济助妾身银两的秀士近况如何?'

朱昶不愿说出中年文士是'黑堡'总管一节,含糊地应道:'他很好……在下,可以称呼您大娘吗?''啊!不敢,少师,我只是御厨中的一名厨子而已。''那并无分别,在下是武林人,武林人讲究的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妾身恭敬不如从命,在此地,他们也叫我大娘!''大娘是怎么到此的?'

'为了避仇!'

'哦!'

朱昶只'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他明白所谓避仇,是指逃避'黑堡'的追杀,推源究底,还是祸由己起,若非自己插手绛衣少女郝宫花的事,不会接到'死牌',对方不为救自己,不会开罪'黑堡',以致店毁人亡,亡命天涯,一股无比的歉疚之感,涌上心头,暗道:'大娘,我有一天会报答你的!'胖大娘目光仍然紧盯住朱昶,凄凉的道:'少师,恕我放肆,你有些地方,很像我日夕怀念的一个人……'朱昶心头一酸,道:'谁?'

'年纪与少师仿佛,目光神似极了,身形也一样,只是,唉!他可能已不在人世了……可怜的孩子!'说着,眶内涌上了泪光。

朱昶颤声道:'他是大娘的什么人?'

'亲人!'

'亲人!什么样的亲人?'

'唉!不提了吧,我很难过。'

一个声音,在朱昶心里大叫:'告诉她,大娘,那孩子就是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是貌毁人残,你认不出来了。'但,他毕竟隐忍住了,时机还未到,现在不是时候。

侍僮'仰山'匆匆奔了过来,先唤了一声:'少师!'然后朝胖大娘道:'大娘,我到处找你!''什么事?'

'中午公主在"涤尘殿"用膳,国师吩咐厨下准备!''哦!是,我就去!'说完,朝朱昶颔了颔首,道:'少师,再见!'转身迳自循花径走了。

朱昶眉头一皱,一个主意上了心头。

'仰山,我想到宫外城中走走?'

'少师要出外游玩?'

'嗯!见识一下!'

'容小的禀明国师?'

'好,去吧!'

'仰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笑孜孜的道:'国师应允了,说只在附近走走,速去速回,并请少师戴上面具。'朱昶喜在心头,回房取了原来的面具戴上,重新走出,道:'怎么走?''偏门,请随小的来!'

'你带路吧!'

穿过内苑,循宫殿夹道而行,一路无阻,直达宫外。

此时,日市方张,三街六市,热闹非凡,'仰山'童心未泯,可能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闲逛过,显得兴高采烈,比手划脚,讲个不完。

朱昶唯唯若若,那有心思听他的,一路转过念头,取什么路线返回中原?

段皇爷召见时所表现的态度,使他如坐针毡,片刻难留,亟谋离去。

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城,来到北门口,朱昶故作兴趣盎然的道:'仰山,听说洱海风光十分动人,我们去逛逛……'仰山抬头望了望日色,道:'少师,我们该回宫了?''我们在外面用餐,如何?'

'不行,国师吩咐的必须回去陪公主!'

'仰山,我就是怕这一招……'

'为什么?'

'我这付容貌,岂堪陪公主坐席……'

'公主是"涤尘殿"常客,以后会时常见面,慢慢就习惯了。''那是以后的事,仰山,我们今天玩个痛快?''小的不敢,怕国师责怪……'

朱昶见这小僮已有些心动,紧迫着道:一切有我,你只是带路的,国师不会责怪你。'仰山苦着脸道:'少师,这对公主不敬……'朱昶装着不经心的道:'早上公主因我的容貌而受惊,我不回去,也许正合她意。'仰山默然了一会,道:'皇爷只公主一位,十分娇宠……''没太子吗?'

'没有!'

说话声中,已出了城门,'仰山'止步不前,朱昶偏头一想,道:'这样好了,海边有没有清静的酒楼?''有,望海楼,富丽堂皇,闹中有静!'

'噫!你汉语十分流利?'

'小的父母原是中原人,经商南来落了籍,小的被选入宫侍候国师!''哦!这就难怪了,这样吧,你回去禀告国师一声,就说我碰到中原故人,洽谈甚欢,不能分身,下午才能返宫,我在望海楼等你,如何?'仰山为难地道:'这妥吗?'

'没有什么不妥,快去快来!'

'少师知道望海楼的位置吗?'

'笑话了,还怕问不到。'

'可是……'

朱昶拍了他一下肩头,道:'别可是了,去罢,我等你,痛快地玩上一天!'仰山有些胆怯,但又爱玩,最后终于折头进城。朱昶心头一松,见仰山走得远了,才举步继续前行,走完顺城街,赴'望梅楼'该向右,朱昶急急朝左方奔去。

虽然他左腿残废,不能着力,身法受了限制,但由于内力深厚,单靠右腿,奔行起来,一般的武士,仍是望尘莫及的。

他怕被'空空子'派人追及,是以不敢停留。

他取的路线与来时的路平行,同方向不同路道。黄昏时分,估计已奔出了近百里,眼前来到一个镇集,汉人与民家族人参半,但汉话却是通用语言。他想:待'仰山'寻自己不到,再回头禀报,必定先在城内外找寻,'空空子'一时不会想到自己会拂袖而去,等想后再派人追赶,空追不及了,何况路不止一条……

心念之中,折身入镇,拣了一家汉人开的小酒店打尖。

店里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山禽腌腊,他随便要了几碟,叫了一壶玉麦酒,一面想着心事,一面自酌。

他盘算着涮夜赶路,还是投宿一宵?

自己虽有近三甲子功力,但武技太差,而仇家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此番回中原去,将如何行动呢?

不知不觉中尽了一壶,又添了一壶。

酒入愁肠,反而愁上加愁!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件黑粗布大褂,可以挤得出油,店内食客寥落,连朱昶不过是三人,那掌柜的过来在白木桌的另一边坐下,搭讪着道:'客人是汉家?''是的!'

'做买卖还是……'

'哦!是……访友。'

'贵友是谁?区区在这一带人头极熟……'

'不必了,在下已然会过,敝友在大理城行医。''噢!行医的,不知是什么大名?'

朱昶本是随口胡说的,这一问不由傻了眼,但他戴着面具,脸上的表情不为对方所觉,当下淡淡的道:'姓余!'掌柜的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是"神手余化"?'朱昶一楞,硬起头皮道:'是他!'

掌柜的高声道:'失敬了,余大国手名动南方,活人无数,内子就蒙他老人家起死回生!'说着,匆匆起身离去。

朱昶有些啼笑皆非,自己随口说一个姓,却偏巧就有个'神手余化'在大理城行医,幸好是死无对证,不然这谎可就砸了。

不一会,掌柜的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把银壶,一盘卤山鸡,一付杯筷,在原位一坐,笑吟吟的道:'不成敬意,一点小意思?'朱昶赧然道:'掌柜的,怎么回事?'

'朋友既是余大国手的至交,区区受过他的恩,岂能不表示一点意思!'说着,替朱昶斟了一杯,自己也斟满,举杯道:'请,这一餐算区区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