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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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怪人望着朱昶,皱了皱眉头,可能是对朱昶奇丑的面容起了反应。接着又道:'你是九煞门下?''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

'江湖游魂!'

'嘿嘿!你为何掩埋这四颗人头?'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哼!'

'阁下是杀害四人的凶手?'

'就算是吧!'

'阁下如何称呼?'

'你还不配问!'

朱昶从鼻孔里吹了一口气,道:'阁下现身何为?'锦袍怪人凝视了朱昶半晌,怪笑一声道:'老夫竟走了眼,看你不出,竟然已到了神满气盈的地步,也许不错,凭"九地煞"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还调教不出你这等货色,不过……'朱昶闻言之下,倒是一惊,这'神满气盈',父亲生前也办不到,但他自己明白自幼随父亲修习上乘心法,所差的是火候,一分修为一份内力,那是丝毫勉强不来的,如今一旦意外获得三煞的全部真元,等于集四人的修为于一身,内元充盈,是必然的事,当下接住对方的话头道:'不过什么?''你与"九地煞"必有渊源!'

朱昶硬起头皮道:'有又如何?'

'那你就得追随九煞于地下!'

朱昶愤火倏升,他曾答应为'地灵煞'等报仇,现在正是机会,所顾虑的是怕非对方之敌,画虎不成反类犬,当下捺住火气道:'阁下的意思是赶尽杀绝?'锦袍怪人狞声一笑,道:'当然,这是老夫的规矩!'朱昶咬了咬牙,道:'阁下在"十八天魔"之中,排行第几?'锦袍怪人微微一震,道:'好小子,这益发证明了你与"九煞"有关系,否则何由知老夫来路。''区区并未否认!'

'那你是承认了!'

'区区也不承认!'

'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九地煞还有活口否?'

'区区不拟回答,除非阁下先交代来路!'

锦袍怪人一幌身,从巨石之后飘到朱昶身前,寒声道:'你没资格与老夫讨价还价!'朱昶毫无惧色的道:'如此拉倒!'

'放眼武林,尚无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今天算是例外吧!'

'哈哈哈哈,有趣!'狂笑声中,一声轰然巨响,那方径丈的巨石,在怪人一挥手之下,四分五裂,石屑纷飞。

朱昶为之心头泛寒,但一股傲气支持着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怪人点了点头,道:'好小子,凭你这份胆量,值得老夫破例,听着,你能接老夫三掌不死,老夫自动报号,放你一条生路。'朱昶豪气大生,沉声道:'试试看吧!'

口里如此说,心里却不禁有些惶惑,能否接得下对方三掌,实在大有问题,但目前的情势,只有面对现实,明知是死路,也只好走了再说。

当然,如非承受三煞的功力,他连半掌也不敢接。

怪人一扬掌,道:'注意,这是第一掌!'话落,掌已平推而出。

朱昶岂敢大意,运集全部功力,迎了上去。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石飞扬,尘屑如幕,劲气裂空,震耳欲聋,山谷回应如雷鸣。

朱昶连退三步,逆血阵阵上涌。

看那怪人,仍屹立原地不动,但双足已没入土中齐胫。

'哈哈哈哈,有趣,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能耐接下一掌!'朱昶调和了一下气血,道:'还有两掌!'

此刻,他已不管对方是什么魔,为'九煞'复仇的心意已烟消云散了,这一个照面,使他明白尚无法与对方抗衡,能三掌不死,便侥幸了,徒有内力,不能加以适当运用,也是空的,这只是单纯的对掌,如以招式相拚,那就免谈了。

怪人大喝一声:'接第二掌!'

一股撼山栗岳的劲气,随话声涌出。

朱昶以十二成功力,迎了上去。

又是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震,势道比第一掌更加惊人。

朱昶感觉对方掌风之中,夹杂着丝丝罡气,直穿内腑,压震之力,再加上穿心罡气,朱昶踉跄退了七八步,几乎栽了下去,忍不住闷哼出声,逆血几乎夺喉而出。

怪人也退了三步,身躯幌了两幌。

朱昶自知业已受了内伤,但仍竭力撑住,表面上尽量不显露出来。

怪人凝视了朱昶良久,又是一阵震耳的狂笑,久久,才敛住笑声道:'的确想不到,放眼武林,能接老夫两掌的并不多,而你小子却挺住了,不过,小子,你仍打算接第三掌吗?'朱昶沉声道:'三掌是阁下自己提出来的!''不错,但老夫愿意再为你破一次例!'

'为什么?'

怪人脸上的横肉一阵颤动,白多黑少的眼珠转了两转,道:'因为第三掌你可能活不了!'朱昶自一震横了横心,傲然道:'未见得!''好小子,你是老夫生平仅见的狂人……'

'嗯!'

'接第三掌!'

双掌一亮,却不见有劲道涌出,但朱昶却半丝也不敢大意,这是生死攸关,立即竭尽全部真元,猛封而出。

也就在连电光石火之间,对方掌劲陡然涌出,其强无比。

震天巨响声中,朱昶宛若遭遇万钧锤击,跌跌撞撞向后直退,眼前金星乱迸,浑身似脱了力,四肢百骸,像在刹那间被拆散了。

我不能倒,更不能死!

这意念强烈地支持着他,他终于稳住了身形,没有倒地。

锦袍怪人似乎极感意外,愕然了半晌,才开声道:'好!好!小子,老夫排行第十,号"狂魔",记牢了!哈哈哈哈……'狂笑声中,疾掠而去。

'狂魔',不错,这怪人的确是狂,单祗笑声便足以说明了。

就在'狂魔'笑声消失之后,朱昶身形幌了两幌,'砰!'然栽了下去,鲜血大口大口地喷了出来。

我,会死吗?他这样想。

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神智似乎在逐渐丧失。

他想运功试探伤到什么程度,可是力不从心。

完了!他想,自己看来要含恨以殁了。

猩红的血,仍不断从口角溢出,生命之火,似在逐渐熄灭。

死,当然不冤,因为已接下了能使武林天下变色的'十八天魔'之一的三掌,不可一世的'九地煞'尚且无一幸免,何况自己,只是血仇未报,连仇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如此一死,岂能瞑目!……

神思混沌之中,似有一条黑影移近,他努力想分辨来者是谁,但模糊的视线,似蒙了一层浓雾,怎么也看不清,想出声,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连自己也听不到。是'狂魔'去而复返,要取自己性命吗?

心里一急,人便清醒了些,但视线仍然模糊。

黑影自视线中消失。

朱昶但觉身上被数缕指风击中,神智随之复苏,气力也恢复了些。

他正待翻身探看……

一个颇不陌生的女人声音道:'不许动!'

朱昶心中一动,道:'你是谁?'

那女人的声音道:'我有几句话问你……'

'请先示知名号?'

'这你不必问,听着,你曾替一个白衣书生传送一信物"墨符",对吗?'朱昶大吃一惊,这件事只宫妆少女奇英主婢知道,而现在这女子的声音,既非奇英,也不是小蕙,对方何由知道此事呢?又为何问及此事呢?自己入谷已十天,她怎会寻到此处呢?

一连串的疑问,使他困惑不已,竟忘了回答对方的问话。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道:'你不曾听到我的问话?''听到了!'

'回答呀!有这回事吗?'

'有!只是……'

'只是什么?'

'你何以知道此事呢?'

'那不简单,难道你对别人说话不许旁人听吗……'显然,对方是偷听了自己与奇英主婢的一番对话,但她为何要问及此事呢?心念之中,脱口道:'何以有此一问?''你不必管,再问你,你说那白衣书生重伤倒在山中?''是的!'

'你说谎?'声音冷得像冰珠。

'在下……说谎?'

'嗯!有人搜遍附近百里之地,毫无蛛丝马迹可循,你是信口胡诌的,看来其中必有隐情,你最好实话实说!''在下说的是实话!'

'别装佯,你能与"狂魔"对三掌,功力已在白衣书生朱昶之上……'朱昶这一惊非同小可,栗声道:'你……知道他叫朱昶?''当然!'

'那你到底是谁?'

'是我在问你,快回答!'

'在下已无可奉告!'

'那你是想死了?'

朱昶一窒,改变了称呼道:'尊驾与朱昶是何关系?'那女子似有怒气,提高了嗓音道:'少废话,你说他人在何处?''武陵山中!'

'谎话!'

'尊驾逼人太甚……'

'你不说实话,我要你慢慢的死。'

'在下能说什么呢?'

'我再问你,那宫妆少女与白衣书生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不得而知!'

'你真要我下辣手吗?'

那口吻,声调,使朱昶陡地忆起一个人来,脱口道:'尊驾莫非是"红娘子"?'对方吃惊地道:'噢!你怎么知道?'

这等于是承认了,朱昶顿时激动起来,'红娘子'曾在绝谷岩地,为父母弟妹收尸立墓,这一份人情,何等深厚,自己该坦承身份才是。但又想到对方动机不明,这黑白道闻名丧胆的女魔,不知是何居心,因为父母生前从未提过与'红娘子'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