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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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面具後的眸子黯涩而失色,有着一丝晕晕欲眠的韵意,龙尊吾长长的吁了口气,再次奋力撑起。

他方才用手支地,目光撇处,却接触到一双站在五尺以外的鞋,那双鞋是缕色的绢缎,衬以白羊毛护踝,丝边的牛皮为底的女鞋,鞋子的式样俏丽而纤细,条线极有韵致,可以令人连想到鞋子中的那双脚,一定也是柔嫩而洁润的。

真是英雄只怕病来磨,人家到了五步左近白已居然尚未察觉,这在平素是不可能的事,人,一受到创伤,耳目的灵敏性也就差得远了,龙尊吾心中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美却冰冷的少女面庞,那双水汪汪的,却煞气毕露的眸子,正寒森森的盯视着龙尊吾,唔,久违了,面前,正是昨夜铩羽而去的女郎!

金色面具微微闪泛着蒙蒙的光彩,龙尊吾以肘支地,不再移动,他胸腹中正像有一把熊毒的火焰在燃烧,炙烤得他唇焦舌燥,五内如焚,连呼吸也是那般烫滚滚的了。

少女移前了一步,仍然是毫无表情的凝注着他,好一阵,她终於冷漠的开口道:“你也会有此时?狂徒,现在正是你受到报应的时候了。”

龙尊吾喘息了几声,沙哑,却极端平静的道:“你想如何?”

绿衣少女冷冷的道:“你先侮辱了我,又伤了我的护卫,还笔债,我要加倍的索还,我曾告诉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沙着嗓子一笑,龙尊吾道:“你竟是这种报复法?”

绿衣少女怒道:“这又有什麽不对?”

龙尊吾叮视着她,沉缓的道,“没有什麽不对,只是有些乘人之危罢了。”

窒了一窒,绿衣少女又刁泼的道:“对待你这种人,还有什麽仁义道德好讲?而索仇雪耻傥本来就不再乎用什麽手段!”

龙尊吾摇摇头,道:。

“但是,或者你不能如愿。”

绿衣少女强横的道:“你可以试试。”

脑中蓦然一阵晕弦,龙尊告几乎又仆倒下去,他连忙定神提气,却已不由大大的摆幌了一下。

冷冷一哼,绿衣少女不屑的道:“强弩之末,还在充能逞霸?狂徒,今天我必须取你的性命!”

龙尊吾暗暗调息运气,边低沉的道:“不要逼我伤你,我不愿意去残害一个女人但你切勿逼我如此,你该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又踏前一步,绿衣少女狡黠的道:“那是说在你没有受伤的时候,现在情形完全不同了,甚至我不需动手,你也支持不了多久。”

龙尊吾突然愤怒的道:“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性龙的非是好欺之人!”

绿衣少女冷漠的道:“我不管你是好欺,只要你的狗命!”

沙哑的狂笑着,龙尊吾大声道:“好,你不要命请就请来取!”

微微一幌,绿衣少女似脱弦之矢般掠了上来,右手一挥,不知在什麽时候她已握着一柄锋利雪亮的匕首,匕首泛着寒光,迅速至极的插向龙尊吾的咽喉!

披肩的赤发蓦然飞扬,龙尊吾一跃而起,手腕倒翻,阿眉刀已“削”“削”猝斩,只见金芒电闪,伸缩之间,绿衣少女的匕首已“叮”的震上半空,她戴在两耳轮上的一对心形绿玉珠子也同时被刀尖挑为两半!

惊呼一声,绿衣少女震骇得木立当地,双手捂着尚在微微泛凉的耳朵,而龙尊吾已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之上!

一个呆呆的立着,一个静静的躺着,好一阵,绿衣少女才如梦方觉,机伶伶的打一个冷颤!

她放下双手,迷惘的注视着仆卧於云地上的龙尊吾,她明白,若是这人要取她性命,只在刚才那一刹,便可足足杀死她叁次!但是,他为什麽不呃?为什麽不杀呢?

面孔上的表情是模杂而怔忡的,像在五里雾中,摸不清到底是怎麽会事,她默默的思索着,默默的犹豫着。

良久良久

绿衣少女的唇角终於绽开了一丝微笑,这丝微笑好美,好柔,又好纯真,没有过度的艳冶,没有惑人的媚魅,更没有令人颤栗的娇妩,还微笑是没有装饰的,没有虚伪的,它来自内心,来自了悟。

於是,绿衣少女羞涩的低下头下,轻轻的,缓缓的,但是,她却在朝着龙尊吾移近了。

xxx声音很轻,但可以听出来那是细碎的水波流荡的声息,四周在做着一丝柔和却有节奏的摆动,彷佛隔得很远,有风吹的回响,间或传来一两声铁齿轮似的转动声微微睁开了眼睛,龙尊吾只觉得视线所见,有些模糊迷蒙,他闭闭眼,再睁开,唔,这一次他可以看清白已容身的环境了,但是,他却空空洞洞的更觉迷惘,还,这是什麽地方?

一间不大却十分精致的小房子,四周全是一片晶翠得令人陶醉的幽绿色,翠绿的绒壁,翠绿的房顶,翠绿的地毡,加上翠绿的纱幔,还有,自已躺着的,这张宽大而柔软的翠绿色矮榻。

两柄以白金为鞘,上缀各色宝石的名贵短剑,交叉悬於壁上,四扇图形的小窗开在两侧,一幅笔力苍劲,意境高远的“孤鹰菩云图”挂在窗口的中间,另外,一个黑漆发亮的衣柜嵌在壁内,一张桃花心木的小巧粉台置於床边,粉台上的钢镜里面,也映得一片翠盈盈的。

小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幽的香味,这香味来自一束随便搁在台边的玉兰花,整个房间里,轻漾着淡淡的柔腻,悄悄的甜蜜,以及,以及喃哺的抚慰,虽然,那只是意会的。

脑海里是一片空白,龙尊吾贸然一下怔住了,自已怎麽会到这里来呢?这又是谁的住处呢?

用力摇摇头,他突然记起了在白已失去知觉以前的一切,而他记起得如此之快,以至反而令他有些失神的再次愕住,是了,白已不是在晕厥前用刀挑掉那少女的耳珠,又斩断它的七首麽?但白已怎的又会到了这里呢?那少女惊走了没有?在仆倒的一刹,他曾亲眼看见那刁蛮女孩的惊震与错愕。

尽量使心情平静下来,龙尊吾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前胸,手触处却是空荡荡的,阿眉刀没有了!

心中一慌,他赶忙再探腰间,不好,“双头蛇”也不知何时被人解去,还有,脸上的金色面具也被摘下!

咬着牙,龙尊吾有一种出奇的羞辱感觉涌升胸间,他大睁着眼猛然坐起,但是,却在坐起的一刹又像全身骨骼都散了一样那麽软弱无力的颓倒,四肢虚弱无力,脑袋里又是一阵晕沉!

龙尊吾愤怒极了,他用拳头敲打着白已的前额,於是,他又蓦的发现,两枚“普渡”指环尚戴在手指上!

像见了亲人似的,他将冰凉的指环凑向唇间,那麽珍贵而贴切的吻抚着,胸中的怒气,也在无形中消失了两分。

小房间忽然幅度较大的摇摆了一下,又摇摆了一下,龙尊吾这才发觉了白已此刻所处之地,竟然是在一艘船上,一艘船的舱室里!

他长长吁了口气,姑且抱着“既来之,且安之”的心理,将情绪稳定下来,好一会,他又小心翼翼的支撑着坐起。

罢刚坐好,矮床的正对面,已有一扇小门毫无声息的启开了,像一抹淡绿色的幽灵,一条婀娜多姿的身影掀开纱幔,那麽轻盈盈的走了进来。

不用再看第二次,只要一眼,龙尊吾就知道来的那人是谁,嗯,那被削去耳珠子的绿衣少女!

斜斜的靠在床端软绵绵的绿缎子枕头上,龙尊吾冷冷的盯视着那绿衣少女,绿衣少女也仍然是那麽微露不屑与淡漠的冷硬面庞,照样毫不畏缩的还瞪着对面的龙尊吾。

空气中是一片僵涩,两人就是如此冷淡的互相盯视着,好一会,那绿衣少女倒是先开口了,却寒冰冰“你的样子还不难看,为什麽戴着那张令人生厌的假面具?”

龙尊吾双臂环抱於胸,冒火道:“这关你什麽事?”

绿衣少女哼了哼道:“事到如今,你最好放明白点,我们彼此间的地位和叁天前已经完全不同了,你还是少撤野为妙!”

龙尊吾怒道:“什麽地位?你以为你是什麽人?”

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指,绿衣少女轻轻抚弄着旁边的纱幔,漫不经心的道:“现在你已成了我的掳囚,银城的奴隶!”

怔了怔,龙尊吾忽然有趣的笑了起来:“掳囚?奴隶?这倒是个新鲜词儿,姑娘,你想得太天真了,你须明白世上之事,并不是都似你想像中这麽简单幼稚!”

绿衣少女悠闲的道:“我懒得和你说那麽多,到了银城,你自然就明白,现在你在我的座船『绿燕』上面,我们顺着『青江』往蓝湖海行驶,大约在明天中午就可到达银城,在那里,你将渡过十年囚奴的生活。”

龙尊吾撇撇嘴角,轻蔑的道:“为什麽?”

绿衣少女正色道:“因为你侮辱了我,伤了我的护卫,『玄鹤』,罚你十年囚奴,在我来说,已是格外施思了。”

笑了笑,龙尊吾道:“你是什麽人可以罚我做十年囚奴?”

绿衣少女冷冷的道:“我是蓝湖海银城城主的大小姐,我可以告诉你,莫说罚你十年囚奴,就是要你死你也只有认命,银城有银城白已的律条和规矩,而我,我正享有这种权力!”

龙尊吾突然坐起,怒道:“你是在痴人说梦!”

那双柳叶似的眉儿暮然竖起,眼中的光芒也刹时变得冷酷而生硬,绿衣少女寒着面庞,语声里挟着极力压制下的愤怒:“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狂妄的对我说话?不错,你的功力还有点底子,但这也唬不了我,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