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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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鬼眼樊盛笑吟吟地道:“来来,让我为各位搭个桥,这一位是龙尊吾龙兄,那一位是唐洁唐姑娘,这边的两位么,说起来或者龙兄也有个耳闻,他们乃是万老九万兄与毛贵山毛兄,江湖上顶顶有名”双双人狼”中的老二与老四!

是的,不错,对面这两个人,果然正是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与那秃子!多巧,多妙,冥冥中有鬼神,冥冥中有果报,自混沌的大千世界里,自渺茫的无限江山里,在这一偶,在这一角,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踏破铁鞋都无处觅啊,竟然一下子就面对面的碰上了头!

后面的唐洁厅到樊盛的说话,不由惊得几乎尖叫了出来,她猛的抬头注视对面的两个人,一张小嘴吓得半开,整个面庞也完全在这刹那变为灰白的了。

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还没仔细看清来人,已随随便便的一拱手道:“咱万老九,双双人狼中的老二,朋友,幸会了。”

秃子毛贵山比较谨慎,他也一拱手,却朝龙尊吾唐洁打量了一下,有些狐疑的压低了嗓门道:“老九,这人我好像有些面善……而且,那名字,也似是在那里听到过,你想想看………。”

万老九望了秃子一眼,低声道:“别他妈疑神疑鬼叫人家笑话,在那里你又和人家见过了嘛?真是一脑袋的浆糊…………。”

此刻。

忽瞧樊盛又转过脸来,笑道:“各位请坐,咱们稍待一会便上席。”

如此,樊盛将未完的话了回去,他的注视着龙尊吾,又看看唐洁,纳闷的道:“龙兄,你!你不能适应!”

但是,龙尊吾却恍若未觉,他僵硬的踏前了一步,目光死死的盯视着对面的万老九与秃子王贵山,那两道目光,是两把火,两柄剑,两股血,两行泪;那么熊烈,那么锋利,那么凄惨,却又那么悲痛,无尽的仇,无尽的恨,无尽的愤怒与煎熬,全在这死死的盯视中毕露无遗。

万老九与毛贵山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栗,不知不觉的倒退了一步,却又觉得有些迷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樊盛满头雾水的张了张嘴,怔怔的道:“龙兄,你……你没有不适吧?”

那么深刻的,血淋淋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这时,什么身外之事都不足论了,什么思维与反应都凝固了,龙尊吾心里想的,眼中看的,全是一片浓稠而刺目的殷红,而在那片混沌的殷红中,涌现着他爱妻杜青青的面庞,那张含着痛楚、屈辱、羞愤,与不甘的面庞,是如此苍白,如此悲切,痉挛着,抖索着,像在拉扯龙尊吾的肝肠,那么剧烈的……。

鬼眼樊盛转首瞧向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二人,他发觉这两位与他初次交往的黑道枭才神色也是那么怔仲与迷茫,于是,精明无比的樊盛知道情形不大对了,他一步横插到双方的中间,握着龙尊吾的手掌,用力摇撼着道:“龙兄,你怎么了?来,先坐下歇会儿,你的脸色好白………。”

蓦地打了个冷颤,龙尊吾恍如恶梦初觉,他紧咬着下唇,半响,激荡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他用深沉得像是古井迥音般的声音道:“樊兄,请恕过在下的失态,下面,还要请奠兄恕过在下的无礼,不论发生了任何事端,日后在下必负荆请罪。”

樊盛心头一跳,怔怔的道:“龙兄,有话慢说,来来,先坐下休息一会,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好好谈谈,你如此客套,却令在下好生不安………”龙尊吾木然一笑,微微挣出手来偏向一边,道:“樊兄,请阁下一侧袖手。”

樊盛忙道:“龙兄……”

摇摇头,龙尊吾越过了樊盛踏前了一步,同一时间,他外面月银色的长衫已经松开了斜襟。

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禁不住目瞪口呆的又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看着龙尊吾发怔。

冷酷得像一串冰珠子,龙尊吾的语声字字寒酷:“天下是何其渺浩,又是何其狭小,一把血洒了出去是要收回代价的,一条命了结得不适宜也须要有另一条命来顶替;你们两个,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又会和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重见吧?”

万老九与秃子两人觉得场面已接近了火爆的边缘,他们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了,见状之下暗中已蓄聚了功力,同时微微分开,万老九佯做笑容,嗓子哑哑地道:“这位朋友,咱们哥们与朋友你一向无怨无仇,怎么朋友你初次见面就摆出这等架势这等口吻来?莫不成打上眼就看我们哥们不顺心么?”

万老九的口气也是够泼够辣的,还带蓍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鬼眼樊盛这时却好生为难,在他来说,双方都是朋友,都是头一遭见面,他偏袒那一方都不大好,况且双方中间似乎还有着一段纠缠不清的隐情呢………。

龙尊吾的面色更见惨白,冷汗直流,他的嘴唇紧绷着,字音从切咬着的齿缝中并了出来:“五年之前,在鲁境,白马庙的郊区,有一幢孤伶伶的小茅舍,那里居住着一对年青的夫妻,有一天,你们双双人狼四个畜生来了,这封年青夫妇没有开罪你们,没有招惹你们,甚至从不识得你们,而你们这些当然不如的东西却当着那年青人面前轮流污辱了他的妻子,再用各种残暴的手段欲置那年青人于死地……。”

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急快的互望了一眼,同时迅速在他们脑海中回忆这些年来他们所造成的堆集成山的罪恶,终于,他们几乎在一个时间里想起来了,两个人猛的一震,齐齐脱口呼:“是他!”

秃子毛贵山更惧的叫:“老天,他竟没有死去!”

柳残阳《荡魔志》

第二十二章凝血眼诛人狼

一丝冷凄地,彷佛染着血的微光浮在龙尊吾僵硬的嘴角,这种微笑,不带一点“笑”的含意,相反的,比深深的哭泣犹更要来得令人心酸。

他一双手掌紧握着,声音变得沙哑了:“是的,竟然没有死去,你们觉得奇怪,奇怪我在你们四个人的毒打狠踢之下,在那柄锋利的匕首之下我竟然没有死去!”

仰起头来,龙尊吾的目光似浮上一层淡淡的烟雾,而那层似有似无的雾气,却又那般苍白与悲切!

“便算他是天意的,是的,是天意,上天叫你们流我的血,却留着我的生命来索还你们的血,上天要你们在作恶之后亲身尝这恶果的苦涩,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就是现在,就在此刻!”

对面,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的面色越发阴沉晦涩了,他们已经悄悄的颤抖、万老九显得异常紧张的道:“朋友,你说你叫龙尊吾!”

龙尊吾毫无表情的道:“你们要记住这三个字,永生不可忘怀。”

喃喃地,秃子毛贵山道:“是了………那女人曾经一再喊叫过这几个字!龙尊吾,龙尊吾………可恨我竟一时记不起来!可恨那一刀子没有扎实………。”

忽地。

万老九目光一闪,他大声道:“樊兄,大家都是道上闯的,江湖混的;你知道,江湖上的一笔帐是怎么也算不清的,姓龙的朋友不错是与我双双人狼哥儿四个有点过节,但却绝不像他这么说的,樊兄,你是明白人,你想想,我哥儿四个就是再不入流,也不会做下这等窝囊龌龊的事碍……”秃子毛贵山一下子会过意来,也跟着叫道:“说得是哪,姓龙的小子这般强横霸道,丝毫不讲江湖上的规矩,就算是我们与他有过不去的地方吧,樊兄你却待他如上宾,这小子头一次到樊兄府上便如此张牙舞爪,喧宾夺主,倒是将樊兄的贵府看成什么地方了?大家有种不妨到外面见个真章,在别人家里发熊算是怎么回事?”

阴森森的一笑,万老九亦道:“简单一句话,姓龙的,你冲着咱们兄弟来吧,犯不着当着面刷樊兄的脸,给人家下不来台,樊兄可没有得罪你哪!”

两个人一拉一唱,极尽挑逗撩拨之能手,而鬼眼樊盛却沉着脸,冷冷的站在一边不言不动,没有任何表示。

秃子毛贵山一见有点苗头了,他更加提高了嗓门大叫:“好吧,你小子方才红口白牙嚷了我兄弟一脸的污血,今天不和你分个强弱别人还先道我兄弟是认下了,樊兄,你不用管,是好是赖全不怪你,咱们脑袋落了地也不多吐露你一个“不”字!”

站在后面,形色惶的唐洁再也忍不出高声叫了出来:“樊大侠!你不要听他们挑拨,龙侠士说的全是真话,没有一句是假的,我可以保证………。”

哼了哼,万老九皮笑肉不动的道:“你可以保证?妮子,你亲眼看到了么?”

这一问,不由闹得唐洁一窒,她窘迫的涨红了脸,呐呐地道:“不管我是否看见,但我相信龙侠士的话!”

秃子毛贵山摸摸他大红的包头巾,冷冷笑道:“姑娘,我看你有些面熟,好像在那儿见过,你不会是为了喜欢姓龙的生着一张小白脸吧?”唐洁喘息急促,又羞又怒的道:“你!

你你!你们不要胡说!”

万老九哼了一声,道:“窖子里有句话,叫『那个姐儿不爱俏』,妮子,你么,就正是这个调调儿,一点也错不了!”

唐洁气得一张面孔变成了朱红,她又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急怒之下,两行热泪扑簌簌夺眶而出。

怪叫一声,秃子毛贵山道:“哟,淌了伤心泪啦,别哭别哭,小宝贝,你这一掉泪,可叫我们心里疼,肚里酸呐!”

龙尊吾恍如未觉,他一直冷酷的盯视着对方,眼角的余光,同时已将周遭的环境牢牢记祝此刻,鬼眼樊盛忽地将他那双带着阴阴红芒的眼睛半眯起来,缓慢却十分有力,他到:“万兄,毛兄,二位与龙兄所结之怨,可真是如龙兄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