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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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树林中共有三拨人,四个相貌阴森的怪老人,和一个穿青衫的高年儒士坐在北面。一僧 般若和尚与六名心腹手下坐在东南角,其中有沧海客公孙罡、八步追魂鱼祥、人屠江汉。另 一拨人坐在西南角,八方风雨雷振声,无为居士的孙女飞花姹女解翠华,共有六人。除了北 面的五个怪人脸含微笑外,一僧和无为居士的人,皆脸色苍白,偌冷的天气,居然额上冒 汗。

中间,直挺挺躺着三个人,似已停止了呼吸。无为居土,浑身在战抖,十个指头似要扣 人树内,显然受到了痛苦万分的折磨。

飞花姹女手按剑把,一而再作势扑上,却被同伴所阻,示意她不要妄动。

高年儒士看到有人快速地赶来,手拈灰髯大笑道:“哈哈哈,又来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妙哉!”

六人飞纵而至,缥缈神龙脸色惨白地低叫:“北面的人就是北溟四老和毒王。”

北溟四老,是山东的四个武林老怪物。北溟,指北海,就是登州府以北的勃海。这四个 老怪物性好渔色,但却从未犯奸杀案件,他们找女人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为人虽无 多少恶迹,但万恶淫为首,因此不为世人所谅,他们也不屑与武林人往来。四人以年序分, 为首的是井期,其次是段望、富玄、巫极。他们足迹甚少履临大江之南,在北地论技击,连 崂山的长春派弟子也避之惟恐不及。

毒王于诚,更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详的人物,号称毒祖宗,是个亦正亦邪的怪人,喜怒无 常,极端难缠,没有人敢惹他,但他看不顺眼的人,他便会手痒把对方弄个不死不活。

井期怪眼一翻,不悦地对缥缈神龙叱道:“时辰未到,你前来有何用意?老夫为人最重 视约期,你是不是想找死?”

“前辈……”缥缈神龙悚然地说,语不成声。

“即使你已知道金宝的下落,也不可以提前找来报信。”

“晚……晚辈……”

“你带了人来,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柴哲举手示意,请乃师退下,上前谈谈一笑道:“老前辈,这里不是约会之地吧?”

“当然不是。”

“那么,尊驾怎知咱们是应约而来的?你们能来,我们为何不能来?笑话。”

柴哲的话口气极为强硬,语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飞花姹女惊叫道:“柴兄 弟,赶快离开。”

井期已经一蹦而起,厉叫道:“兔崽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咦!你们不是北溟四老吗?老家伙,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出口伤人,真是老而不死 谓之贼也。”

不但井期勃然大怒,其他三老和毒王都变了脸色,倏然站起,脸上杀机涌现。

缥缈神龙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云笙姑娘却喜悦地微笑。

一僧不住摇头苦笑,自语道:“好小子,你比我还要狂,难怪在西番你敢向我叫阵,这 次恐怕你要倒霉了。”

井期怒火如焚,急步欺近。

“慢来慢来,你那么冒失鲁莽,像是毛头小伙子般冲动?你要打架,咱们先把话说明, 小可奉陪,决不食言。”柴哲笑嘻嘻地说。

“小畜生,说吧,说完了老夫要活剥了你。”井期仍然怒火冲天地叫,但居然止步不 进,似被柴哲的神色所慑。

“你年纪太老,年老气衰。而我年青,年轻力壮,打起来别人会说我少壮欺老,等会儿 小可愿让你占先,以示公允。你们扣留的两位姑娘,是小可的师妹,兄妹情谊深厚,小可不 得不来。再就是有关金宝的事,运金船已被湖寇弄沉,谁也没有到手的福份,许多人连船也 没有见过,便冤枉地丢掉了性命,因此,无可奉告。”

“你说完了没有?”井期厉声问。

“说完嘛,并没有完。”

“老夫不听了,你得死。你们这些人,全得死。”

“不错,咱们这些人全得死,世间的人谁又不死?彭祖活了八百八十岁,同样是死,如 今安在?好,废话少说,你我辈份不同,胡打乱杀你并不见得光彩。这样吧,咱们赌个东 道。你如果不敢,申明好了,小可不愿勉强。”

“赌什么东道?”

“你们四老可举出两个人来,每人在小可胸腹间攻三掌,在下不还手,小可被打死了活 该。如果不死,另一老站在原地攻我三剑,活动只限一尺,反击也只限三招。如果无奈我 何,你们将两位姑娘释放,咱们各走各路。如果你们认为不公平而不敢赌,即作罢论。”

“你小子简直在找死,狂妄得不像话。”

“找死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费心,只问你们敢不敢赌。”

“咱们赌了。”老二段望怪叫。

柴哲击掌三下说:“击掌为证。”

井期也击掌三下说:“你准备接老夫三掌。”

“且慢!小可还有事情请教毒王,他也是当事人。”

毒王桀桀一笑,阴阴地问:“你想找我毒死你?不成,老夫得将这些人整服了再说。他 们全都被老夫用毒制住,目下正一个个地找快活。老夫倒要看这些江湖顶尖儿高手,在痛苦 的煎熬下到底会不会屈服招供。”

“哦!原来你要迫供,迫什么供?”柴哲问。

“同一件事,金宝的下落。”

“他们同样不知道。”

“他们是劫金群雄中的高手名宿,怎说不知道?”

“你迫死他们也是枉然。小可也要和你赌个东道。”

“你有几条命?见你的鬼。即使你赢了四老的东道,也赢不了老夫的毒药,不和你 赌。”

姑娘突然上前笑道:“那么,小可和你赌,你不会说不敢吧?”

“什么?你这水葱似的小娃娃和我赌?”毒王讶然问。

“不错,我吃你一味毒药,如果我不死,你解了这些人的毒,咱们哈哈一笑各走各路, 如何?”

“云笙,你……”柴哲大惊地叫。

姑娘却摇手相阻,笑道:“我的内功火候已经炉火纯青,用内功迫出毒药当无困难,不 必替我担心。”

毒王冷笑一声说:“你小小年纪敢夸海口,真是自寻死路,老夫赌了。”

井期不耐地叫:“小子,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先赌,你准备了。”

柴哲立下桩,从怀中掏出竹萧和竹筒,拍拍胸膛说:“怀里没有钢板铁甲,老前辈动手 吧!”

井期吃了一惊问:“你这把萧从何处来的?”

“神萧客老爷子所赐。”

“你……你是他的门人?”

“不,连寄名弟子也谈不上,但却有授艺之恩。”

“咱们不能赌了。”井期懊恼地说。

“怎么?你敢赖不成?”

“算了算了,你赢了。神萧客是咱们四老的救命恩人,咱们岂敢对你无礼?箫借来看看 好不?”

柴哲大喜,将箫呈上笑道:“老前辈,赌了你老人家准输。”

井期正在验看竹萧,不悦地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夫不如你?”

“小可并无此意,只是身上穿了白兕背心,宝剑不伤,掌力自然无妨,所以说老前辈必 输。再就是比剑,小可站在丈外递剑,怎会输呢?只怪老前辈在盛怒之下不加思索,恕小可 使奸。对不起。”

井期将萧递过边说:“神萧客大概把精灵古怪的绝招全教给了你,油嘴滑舌,小心我磨 你的头皮。你有白兕背心,其他两宝呢,从实招来。”

“老前辈仍不死心?”

并期嘿嘿笑,但老脸微红,低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老人家一生别无嗜好,就 丢不掉老毛病,我要那卷密宗和合秘法,保证不用为非作歹。你年轻,要来无用,反而伤身 败德。送给我,四老替你赴汤蹈火,怎样?”

柴哲将竹筒递过,笑道:“一言为定,请四位老前辈到袁州府等候,多则三月,少则一 月小可前来相会,请助小可剪除严贼的羽翼。图在简内,请过目。”

井期大喜,看也不看地揣入怀中笑道:“一言为定,袁州府见,呵呵!你还得和毒王打 交道。”

毒王一直在侧旁听,脸色已恢复原状,笑指姑娘问:“小娃娃,你凭什么敢和我赌?鹤 顶红、牵机药、鸠,无一不是入口封喉的剧毒,你的内功禁受得起?真是荒唐。”

“小可昨晚吞下一颗天下至宝解毒灵珠,所以敢赌。”姑娘笑答。

“解毒灵珠解不了腐蚀性的毒,入口咽喉毁,纵有灵珠,也将成为残废。小娃娃,你知 道你冒了多大风险?”毒王苦笑着说。

柴哲长揖为礼,笑道:“小可深感盛情,容后图报。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你送我那颗黑珍珠,我与四老偕行同赴袁州,舍得吗?”

柴哲取出珠盒双手奉上说:“小可遵命奉敬,尚清笑纳。”

“你真舍得送?”毒王讶然问。

“老前辈可以打开验看。”

毒王打开珠盒,放在鼻端轻嗅,笑道:“果然是此物。哥儿,你等于是送给老朽十年阳 寿,谢谢。”

“这珠……”

“老朽与毒药为伍,体内淤积另一种致命毒质,必须用此珠方能溶解毒质排出体外,为 此物老朽几乎走遍了海角天涯,无如天下只此一颗,却深藏官庭大内无可奈何,听说此珠已 落在严贼之手,我正要去严府闹他个天翻地覆呢。”毒王一面说,一面将珠一口吞掉,取出 一包解药递给姑娘又道:“这是解毒药,你留一半备用,另一半可解救那些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