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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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侧方人影乍现,一个手执双股叉的黑大汉正扬叉相候,用破罗似的大嗓门叫:“这叫做 湖岸鬼打鬼,我大力鬼王正等着你呢。”

黑煞鬼王凶焰全消,痛得冷汗直流,丢掉剑坐倒,咬牙厉叫:“老夫认栽,后会有 期。”

远处的风雷剑客哈哈狂笑说:“老兄,你以为这是打擂台江湖较技么?比比高低印证所 学?你错了,输赢甚大,生命就是赌注,你输了就该连性命也豁出,哪来的后会?”

黑然鬼王向下一仆,伸手要抬回丢下的剑。

大力鬼王一闪即至,双股叉疾起疾落,“嚓”一声响,将黑煞鬼王的右手脉门刺穿,钉 在地上了。

“哎……”黑煞鬼王厉叫,左手急抓钢叉。

大力鬼王一脚踏住他的手肘,怪笑道:“你到地府报到的时候快到了,不必贪恋人世 啦!老兄。”

黑煞鬼王只有一条腿可动,椎心奇痛已令他无法动弹,伏在地下哀号狂叫。

大汉们紧靠着三条破船等候,破船下面钻出一个,先后共钻出六个人,其他的人大概落 水的落水,被杀的被杀,再没有其他的人啦!

六个俘虏皆被捆上,大力鬼王方抓起黑煞鬼王,向风雷剑客身前一推,黑煞鬼王已无法 站立了。

风雷剑客脸色一沉,冷笑道:“金子是从严府的银库中搬出来的,必须仍旧回严府的银 库。哼!你们这些江湖大胆狂徒,吃了老虎心豹子胆,居然敢纠众前来抢夺,该死!昼间在 湖对岸,老夫的人弄沉了你出来的三条船,等于是放你一条生路,你竟不领情,依然不计利 害,硬要前来送死,怪得谁来?你替伊王卖命,老夫自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举手一挥,喝道:“动手!”

大汉们将六名俘虏的手脚大筋割断,每人绑上一块大石头,带上船划出外面,将人向水 中一推。

“留这厮做活口,让他回去警告其他的人。”风雷剑客指着黑煞鬼王说。

大力鬼王真够狠,用叉柄连挥两下,重重地击在黑煞鬼王的双肩上,肩骨立碎。

“啊……”黑煞鬼王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长号。双手已毁,又断了左脚踝,只有一条腿 可用啦!

三艘破渔舟再次被推入水中,逐渐下沉。所有的人—一登上风雷剑客的船,火把熄灭, 船随流而下,向北驶向湖口,破渔舟也向湖口方向风流,下沉的速度甚慢。被舱篷压住的半 耳僧神智仍清,苦于无法动弹,同时也不敢动弹,黑煞鬼王被杀的经过令他不敢出声呼救。 舱篷是竹制的,重量甚轻,但压久了同样令人受不了,他已经绝了望,只能眼巴巴地等死。

风从北面来,水却向北流,船漂流的速度缓慢,下沉的速度却逐渐加快。他已能感觉出 船正在下沉,心中极感恐惧。他开始后悔,但后悔已来不及了。

在船行将沉没的前片刻,他听到船篷发出了破裂和搬动的声音,而他已到了虚脱昏迷的 境地了。

在昏迷前的一刹那,他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果然还有一个人,恐怕还没咽气。”

“也许我得救了。”他模糊地想,便失去知觉。

这一夜,宫亭湖两岸与湖中,锄除异己大屠杀如火如茶地进行着,葬身鱼腹与暴尸荒野 的人,其数无法统计,运金船尚不见踪影,为金宝而死的人却不知凡几。

风雷剑客的五艘快船,在一处偏僻的湖湾靠岸,他带了二十余名爪牙,取道奔向紫袍魔 君藏身的荒冢破屋。

沿途皆有人发出盘问的暗号,最后由一名黑衣人迎至破屋。紫袍魔君已先一步迎出,带 了五名党羽降阶相迎道:“子才兄,收获如何?”

“你呢?兄弟只收拾了几个鼠辈,剪除了中州三剑客派在南面的耳目黑煞鬼王,小意 思。”风雷剑客笑答,两人并肩向屋内走。

“兄弟这儿也宰了不少的小鱼,可惜大鱼溜掉了。”

“八魔三怪双残都溜了?”

“兄弟无法查出他们的潜藏处所,他们全都找上门来,兄弟有所顾忌,而且希望利用他 们打头阵,所以暂不动手。”

“你所说的大鱼……”

“大鱼是一个姓柴的兄弟俩,他不但艺业奇高,而且精明机警,似乎已算出运金船的可 能行踪,此人极为棘手,他与黑煞鬼王是一伙,子才兄杀了黑煞鬼王,难道没碰上他两 人?”

“兄弟没留意是否有姓柴的在内,反正黑煞鬼王一群小辈,已没留一个活口。虽则鬼王 仍有一口气在,但恐怕这时该已断气了。姓柴的是……”

“他自称姓柴名中平,恐怕不足二十岁……”

“不足二十岁,乳毛未干罗?”

“乳毛未干,但英雄无岁,八魔也无奈他何……”紫袍魔君将经过—一说了,最后说: “兄弟已派合贤弟前往禀报,要求严少公子速派高手,大索姓柴的兄弟两人,不然将会误 事。”

“真的?”风雷剑客意似不信地问。

“兄弟还不至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哼!兄弟倒希望见见这个人。这里如果没有事,兄弟该走了。三剑客的几个得力臂膀 皆潜伏在北面柘矶山下的柘矶镇中,兄弟奉命必须在今晚和他们共襄盛举。”

“不坐会儿再走?”

“不了。若有姓柴的消息,望即转告。告辞。”

“兄弟深信咱们会遇上他的。”

“但愿如此,兄弟不信世间会有如此高明身手的年轻人。”风雷剑客冷冷地说,率领着 手下回身出屋而去。

紫袍魔君不再多说,淡淡一笑送出屋外,信口问:“听说罗爷已从改县赶来,是不是不 放心咱们办事不力?”

“确是赶来了,今晨狂鹰端木父子先到南昌,可能已乘船赶来湖口,约三更左右可望到 达,据兄弟所知,罗爷这次把四大将军全派来了,倒不是不放心咱们办事不力,而是要留下 三万两金子带至新县派用场。听说目下他那儿风声甚紧,年初派人往京师刺杀徐老头,碰了 大钉子。”

“徐老头手无缚鸡之力,怎会碰钉子?”

“三隐逸之中,有两个在京师徐府仗义保护徐老头.派出行刺的人,那还能不碰钉 子?”

“什么?三隐逸有两个在徐府?”风雷剑客讶然问。

“我也不太清楚,是听人说的。按常情论,徐老头取代严老相国为大学土,谁不知他是 陷害老相国的暗中主宰人?出面的人是邹应龙,策划的人其实是徐老头。天下间同情老相国 的人少之又少,加以小相国曾经扬言要徐、邹两人的命,三隐逸入京保护徐老头,并非不可 能的事。”

徐老头,指大学士徐阶、邹应龙,是去年首先发难参倒严世善的铁面御史。世藩被充 军,严嵩也就跟着垮台,父子俩把徐、邹两人恨入骨髓。严世藩从南雄逃回,罗龙文也适返 新县山区招纳亡命,誓取徐、邹两人的脑袋,派遣刺客入都。严老贼总算不湖涂,皇上正眷 宠徐阶,万一有变,那还了得?因此禁止世藩派人行刺,但世藩却不加置理,一再派人入都 行刺,却一而再地失败得很修,去的人有去无回。

风雷剑客不自觉地吁出一口长气说:“这些事谈起来没意思,还是眼前的事要紧。小相 国待咱们不薄,咱们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尽咱们的本份,其他不用过问,管他娘的什么忠 臣奸贼?兄弟走了,有事再行联系。”

风雷剑客走后不久,南面小径到了一大群人,把守在外围的人先行禀报:“萼山先生驾 到。”

官场中,上自内阁辅臣,下至公门小吏,要是不知道萼山先生,他就不配吃官家饭。除 了那些奸官污吏之外,任何人提起这位仁兄,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寝其皮,吃其肉。在江 西地境,这位仁兄的字号,简直比阎王爷的勾魂使者还可怕,天下间的坏事,已让这家伙做 尽做绝了。其实,他只是严府的恶奴领班,叫严年,自号萼山,一个不折不扣的奴才而已。 但在京师时,一品封疆大臣也得乖乖称他为萼山先生。

紫袍魔君真没出息,赶忙领着一群爪牙,远出百步外相迎,迎接严府的奴才。

来的人真不少,有三乘四人抬的呢轿,十六名跟班,二十四名校尉打扮的卫士,三十余 名有男有女的江湖人,一大堆,声势浩大,实力雄厚。

在楼头山的南麓湖畔矮林中,姑娘手执连鞘宝剑,伏在一旁戒备。柴哲在替半耳僧推 拿,半耳僧正逐渐苏醒。

半耳僧的僧袍湿淋淋地,双手的关节已被柴哲替他接上,冷风一吹,猛地打一冷战,神 智一清,伸手一摸右耳,如丧考批地叫:“我……我的耳朵……耳朵。”

柴哲挺身站起说:“你的耳朵没有了,果真是名符其实的半耳僧啦!怪,你不是在黑煞 鬼王的舟上么?三条船都沉了,黑煞鬼王呢?遭了什么意外啦?”

“你……你是……”

“我是柴中平,在破船上救了你。”

半耳僧挺身坐起,咬牙切齿地说:“黑煞鬼王那狗东西,是替伊王卖命的狗腿子,贫僧 有眼无珠,只落得……”

“老天!他是伊王的人?”柴哲讶然问。

“怎么不是?他……”

“他人呢?”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被严老贼的爪牙风雷剑客……”半耳僧将发生的事—一说 了。

柴哲心中暗惊,没想到伊王和严老贼皆派有人在此地出没,黑煞鬼王竟然是伊王的走 狗,假使先前上船与这些恶贼同行,岂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