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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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比娘儿们的粉险更嫩更晶莹更腻滑。那年头,富家子弟 养俊美书憧的风气极盛,看样子,他定是大户人家厮养的书僮。

怪的是两人是同伴,称呼也奇怪。高个儿姓柴,双名中平。该是单字,用双名的人不 多,可能不是他的本名。矮个儿姓裴,名云笙,称中平为大哥,透着邪门。

他们是柴哲和云空姑娘,沿途兄弟相称。柴哲年满二十岁,有了字,字就叫中平,对外 用字而不用名,以免引起黑鹰会的注意。

沿途,他俩无法打听到有关黑鹰会的消息,三年了,黑鹰会不知怎样了?黑鹰会在江湖 秘密活动,本来就知者不多,经过西番的挫折,想来必定活动得更秘密,要打听消息谈何容 易?

这次他俩的行程,预定先到袁州与分宜,一探严府虚实,然后至歙具搏杀罗文龙。严嵩 是袁州府分宜县人,严世藩在袁州府城中建有巨大的府第,老贼目前在家赋闲,贼子世藩逃 伍返家,居然没将皇法放在眼下,公然露面横行袁州。这次探严府的虚文,如果有机会,便 宰掉贼人世藩。至于严嵩老贼,已经是八十四岁的老朽,杀之不武,反正这老贼恶贯满盈, 己活不了多久了,犯不着污了宝剑。

鄱阳湖口至南康府是一百二十里水程,南康至南昌是二百五一十里。从九江府至湖口, 是五十五里。秋末北风劲烈,预计当天可到南康府夜泊。

距大孤山尚有五六里,已是近午时分,东北角三四里外,一艘桨舟势如激箭,从斜刺里 追来。船首站着一位持红旗的人,迎风挥旗示意。

艄公站在舵楼上,大叫道:“半帆,请所有的客人入舱。”

船伙计共有六人,熟练地将帆降下一半,催促在舱面欣赏湖景的客人入舱。

柴哲愕然,向一名船伙计问:“伙计,怎么回事?”

船夫指了指后面追来的桨舟,懒得开口。

“是盗舟么?”柴哲追问。

“鄱阳湖强盗虽多,但不会抢劫这种没有油水可捞的船。”船夫答,苦笑一声又造: “那是湖口县南湖营水军的检查船,诸位快入舱准备路引和货税凭单以便查验。小心你们的 货物,说不定会被他们顺手牵羊带走,那才冤呢?”

船慢慢止住冲势,在水上飘流。半帆已失去了大半速度,再加上北流的湖水推送,双方 力量抵消,船不再前进,不片刻便被桨舟追上了。

桨舟上有二十余名官兵和桨手,执红旗的兵勇并不令船靠上,大叫道:“船家,船尽量 向西岸靠,知道么?”

船老大不住欠身说:“将爷,小的知道了,知道了,往西靠,好,往西靠。”

“伊王使者的船不久可到,所以要你们尽量往西靠,以免阻碍使者的航路。快快将船驶 开。”

“是,是,小的遵命。”

桨舟疾冲而过,向南飞驶,八支长桨激起浪涛,破水冉冉而去。

船老大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下令开帆。

柴哲钻出舱面,向一名水夫问:“伊王的封地在河南府,怎会派使者到鄱阳来?”

“这……我们不知道。”船夫摇头答,扭头走了。

船向西岸靠,船夫们不住咒骂:“见他娘的大头鬼,偌宽的湖面,容得下上万条战舰, 为了使者的三两条船,便禁止所有的民船航行中流,简直岂有此理!”

“老三,别发牢骚啦!小心你的脑袋,多做事少说话长命百岁。”另一名船夫好意地 叫。

船不宜折向往西岸行驶,风帆一转,从大孤山的西南斜向西航。大孤山,也叫鞋山,相 传大禹治水时,在此刻石纪功,也说刻石的人是秦始皇而不是大禹。说它是山,不如说是石 还来得贴切些,周围仅有一里,竦立百丈,四面波涛汹涌,山顶有林木,平时连飞鸟也不在 此停留。山北,属九江,山南,属南康;船已进入南康府地境了。

柴哲两人站在船头,不住向大孤山注视。他星目中闪过一道奇光,低声道:“小弟, 看,那渔舟上的人像谁。”

大孤山背风处,一艘小渔舟随波浮沉,相距在半里外,他居然能将人看清。

姑娘的目力也够犀利,讶然说:“你看像不像黑大个儿文天霸?”

“很像,我们请船家靠过去看看。”

风险浪急,船鼓风而行,说话间,已前航一二十丈。姑娘摇摇头说:“瞧,官兵的船还 在前面,小民百姓怕官兵怕得要死,船家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转航回驶大孤山,算了 吧!”

柴哲怎肯放过机会?说:“咱们靠岸,另觅小舟前往察看。找到了文天霸,或许可以得 到有关黑鹰会的一些消息。”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姑娘自然也关心黑鹰会的动静,有人告知黑鹰会的消息,当然很 好,点头道:“好,我们先问问船家肯不肯转回去再说。”

船老大怎敢回去?两人只好要船家靠岸,说是要在南康登岸,不要船家退回船费,船家 自然答应了。

西岸是吴章山的余脉,衔接着庐山,距南康还有四十余里,属星子县地境。湖岸港汊罗 布,所有的树林,皆盖上了一重枯黄的秋色,只有沿岸的竹林,尚带着一丛青绿,远远地便 可看到泊在湖湾中的三五艘渔舟。湖面上,往来南北的商船帆影片片,倒也颇富诗意。

船缓缓驶入一座小湖湾,放下跳板,两人提着行囊一跃上岸,向下游停泊着的三艘渔舟 走去。

大白天,湖中正是打鱼的大好时光,这三艘渔舟为何不出湖打鱼?距岸不足半里地有一 座小村,似乎村内与渔舟上,皆看不见人影。

三艘渔舟并排系在大树下,没置放跳板,随波晃荡,舟上不见有人。柴哲放下行囊说: “我到村子里找人,小弟,你在此稍候。”

不远处的一丛竹林背后,突然转出五六名渔夫打扮的人。秋风带来了寒意,渔夫们却赤 着上身,不怕劲烈的寒风。

北面的湖岸小径上,一名僧人与两名大汉,正大踏步转出前面的树林,向这儿赶来。

柴哲心中一喜,便向渔夫们走去。

北面来的三个人脚下甚快,先到一步。僧人身材高大,顶门光光,戒疤闪亮,年约四十 出头,暴眼阔嘴,左耳轮缺了一半。着一袭旧僧袍,袍袂挽在腰带上。胁下挂着化缘袋,挟 着一把方便铲。挂在胸前的念殊不像是木造的,乌光闪亮沉重坠手。

两名大汉年约半百,长相十分凶猛,背了一个小包裹,腰悬单刀,雄赳赳气昂昂。由和 尚领先,急步到了渔夫们站立处。柴哲目光犀利,付道:“看样子,这些人都不是本份人, 恐怕有麻烦。”

六名渔夫打扮的人,一个个身材结实,相貌凶猛,一举一动皆透出一股剽悍粗犷的气 息,令人一眼便可看出不是好路数。

和尚放下方便铲,单掌打问讯,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咧着大嘴说:“阿弥陀佛!施主 们,船是你们的么?”

一名粗壮的渔夫双手叉腰,摆出了桀骛不驯的神色,怪眼一翻,冷笑道:“不错,船是 我们的。可惜咱们此地不信神佛,和尚,你化缘化得不是地方。你想怎样?”

和尚脸色一沉,暴眼中凶光四射,“嚓”一声抡起方便铲,铲头入地大半,不悦地怒叫 道:“竖起你的驴耳听了,佛爷不是化缘的,而是要雇你的船。你居然敢在佛爷面前猖狂, 可是活腻了么?你他娘的再不知趣出言不逊,佛爷挖出你的狗眼来。”

这位出家人言语之粗暴,委实令人吃惊,态度之恶劣,更是惊人。渔夫的态度当然也不 像话,双方半斤八两。

鬼怕恶人蛇怕赶,渔夫碰上了更强的人,凶焰一敛,讶然退了两步,口气一软,说: “咱们是渔船,不受雇的。”

“不雇也得雇。”和尚怪叫。

“你……”

“佛爷雇定了,不答应也得答应。”

另一名渔夫看出不对,上前冷冷地接口问:“和尚,你要雇船有何用处?”

“这个你不用问,佛爷自有用处。”

“我们没空。”

“你们这些小子没空不妨事,佛爷要的是船而不是人。”

“你……”

“佛爷三个人的操舟术,敢说比你们高明。船,给佛爷用两天,银子给你。”和尚旁若 无人地叫,从怀中掏出一锭一两的小银锭,扔在渔夫脚下,举步向湖畔走。

渔夫发出一声咒骂,伸手拦住叫:“且慢!你这贼和尚还了得?听着,你知道这些船是 谁的?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

“闭嘴!”和尚用更大的嗓门叫道:“管他娘是谁的船,佛爷雇定了。和尚我走遍三山 五岳五湖四海,见过的人多矣!吓不倒的,即使是皇帝老爷的龙舟,佛爷说要就要,没有人 敢说个不字。”

“你好大的口气。”

“我半耳僧正一大师就有这样大的口气。”

渔夫忍无可忍,一声怒叫,劈胸就是一记“黑虎偷心。”

和尚哈哈笑,不闪不避,“砰”一声暴响,拳捣在和尚的胸口上,如中巨鼓,和尚纹风 不动,如同未觉。

渔夫眼中泛起一抹诡笑,第二拳再飞,“蓬”一声正中和尚的小腹。

“哈哈哈哈……”和尚的狂笑声,在中第二拳时倏然而止,身形一颠,倒退丈外,几乎 跌倒,脸色大变。

渔夫将拳头举至嘴前,傲然地、装腔作势地在拳头上吹口气,冷笑道:“大爷知道你练 了气功,这一记撼山拳打你不死,也会吓你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