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里江陵何日还
tue nov 10 21:01:51 cst 2015
江陵这几天张灯结彩，天上的月亮却是一天圆过一天。城中的流民已经清除，城内装饰的整洁美观。中秋这一天，江陵城民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走向大街。卖糖葫芦的，小人的，磨镜的……不断吆喝，而舞龙的，踩高跷的，喷火的……也各显其能。闺中是姑娘和家人结伴来观这难得的美景，城中的小伙子则躲着藏着窥伺这自己心中的可人儿，远来的旅客相聚一起亲身感受着这里的风俗，雅兴大发的文人挥笔在墙壁上写下自己的兴致。
在热闹的街市上，有一福地，那便是琼玉楼。这是全城最高的建筑，万千风景尽归眼底，而临窗最好的房间已被卫伯玉节度使定了。除了当地名流，卫大人与民同乐，在琼宇楼前搭起舞台，令官家歌姬乐舞。鼓瑟声中，舞姬轻歌曼舞，台下是许多百姓驻足观看。乞儿绕过舞姬慢慢走上琼宇楼，看过娇娘的舞蹈，眼前的乐舞就显得低俗多了。
乞儿上楼，卫伯玉亲自下席接见，好像根本没有记着神策军被杀的事。这让乞儿的心稍微轻松了点。卫伯玉在首席另设一席，并邀他坐在他身边。乞儿推辞，但是卫伯玉强烈要求。而席上卫良和神策军无疑都带着仇恨的眼光看着他，为了更好的统治神策军，同时锻炼卫良的军事能力，现在卫良已经是神策军的录事参军事了。毕竟卫良和其父亲不同，至小喜好诗书，于刀剑一块很是厌恶。只是到了南方，卫伯玉目睹天下战乱，非武力不能立身，又怕自己身死后儿子文弱被人欺负，所以带着卫良亲身冒险刺探野岭寨，希望他能够有所长进。可怜天下父母心，卫伯玉一番苦心卫良却不能够理解，倒是在卫伯玉赏识陈乞儿后，卫良忽然提出要参研军事，卫伯玉当然高心，于是安排他到了神策军，既是让他逐渐适应，也为了使他可以接触军中各种事物，卫伯玉同时嘱咐护军中尉以军法要求卫良，不得偏私，没想到卫良到了军中后变现良好，倒也让卫伯玉满意。
卫伯玉当然看出了卫良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乞儿可以激励卫良上进他也只能好像不知情一样。他看了一下卫良，卫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转首和身边护军中尉聊天。乞儿知道自己在这个荆州文武聚集的地方不是受欢迎的人，因此保持着缄默，眼睛望着窗外的舞姬。灯火鲜明外，百姓三五结伴，四处走动，更觉得繁华异常。
卫伯玉看出场上的冷清，他笑道：“今天风景这边独好，怎么没有诗歌欢愉。”卫伯玉携乞儿的手，乞儿想起之前的在襄阳的状况，脸上红了一阵，连忙摆手道：“大人还是饶了我吧。让一个乞丐去吟诗作赋，这不是难为人吗？听说少公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如今又效命神策军，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这种事还是让少公子来吧。”
卫良有些得意，对乞儿的鄙视又多了一分，因此不免抓住机会讥笑一下乞儿。他轻蔑道：“我毫末技术哪里比得上乞儿呢，乞儿计退神策军两次，可以说是轰动华夏了。公子既然有此智谋，想必文采也不凡吧。还是公子来吧。”
卫良等着乞儿的笑话，荆州官吏早就知道卫良想法，因此忙趁机讨好，相互应和。这种场面乞儿实在无法应付，心中只是后悔自己来了这个地方。
“忆昔千秋节，欢娱万国同。今来六亲远，此日一悲风。年少逢胡乱，时平似梦中。梨园几人在，应是涕无穷。”一个头戴半斜儒巾，穿着灰迹斑斑的白衫，衣带未系的廋得像根枯柴的男子走进房来，他一手壶救大口畅饮，一边吟着诗，好似眼前诸位贵人都是闲物。乞儿看着这个白衣男子，心中想还有这样超脱的人。
卫伯玉露出笑脸站起身，恭敬道：“原来是戎昱公子来了。”
戎昱没有理睬卫伯玉自己走到席前饮酒举杯便饮，乞儿也起身向他致礼。但心中已被他的诗性、人品所折服，乞儿见过许多文人，但是这样放荡不羁的人，并敢在节度使面前放肆的人从未有之。他想除了被杜甫誉为“飘然独不群”的诗仙李白，敢让杨贵妃磨墨、高力士捧靴这样的率性人物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但遗憾的李白已在去年落水仙去了，想是成了天上了谪仙了。
戎昱喝完酒，忘了眼陈乞儿道：“你是哪位，敢高坐在此。”
乞儿谦逊道：“区区陈乞儿。”并退下席。
戎昱点点头，淡淡回了句：“就是逼退节度使的那个。倒有几分功夫。”说完旁若无人的坐首席酒席。
卫伯玉走前向乞儿解释道：“这可是我们荆州大才子戎昱。说到学问，恐怕举国没有几个能超过他了”说完他望向卫良，卫良之前的嚣张马上收敛，他惭愧的低下头。
在整个酒席中乞儿本来极为孤立，现在来了个戎昱，这人行为散漫，不拘一格，乞儿内心欢喜，因此站在他身旁，斟酒夹菜，虽然戎昱欣然接纳，但是乞儿心中毫无怨言。未几，戎昱站起，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对乞儿说：“你还懂几分规矩，不像别人，以为有点富贵，便看不起旁人。”说着，人向门口走去。
乞儿道：“戎公子真不是凡间人啊。”
卫伯玉笑道；“戎昱贫困而淡然，富贵不移性。可惜我一直想请他做幕宾，但是不能如愿。”
“大人心胸宽广，爱财如子，他日戎昱必然会来扶助大人的。”乞儿道。
卫伯玉呵呵大笑。相想是对这句话很满意。酒宴完后，卫伯玉和众人走到房外长廊，长廊可以鸟瞰全城，万千灯火璀璨似星辰。卫伯玉今日高心，多饮了几杯。虽然如今年迈，但是依然风姿不减，他一出现在楼上，楼下群情欢悦，舞姬的舞蹈也更欢快了。
晚上，卫伯玉独留乞儿陪宿。烛光摇曳，卫伯玉房中装饰简单，俨然不像荆南节度使应有的排场。卫伯玉面孔慈祥，但含有威严。卫伯玉躺在床头，乞儿坐在床畔。
卫伯玉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有很多疑惑。”
乞儿内心的确很多疑惑，他答道：“大人神机妙算，不是区区所能够揣测出的。”
“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恨啊。当年我神策军纵横大漠，何等潇洒，如今朝廷随委任我为荆南节度使，高居三公，其实只不过让我来这做禽兽斗罢了。神策军成为守卫禁军，手下只有紧紧三百近卫，再回大漠已经遥遥无期，梁崇义北据襄阳，对我荆州俯视耽耽，久有觊觎之心，想他襄阳军兵多将广，英勇善战，荆南军长期卸甲，恐怕还没有等我军重新整备，已经成为别人囊中物了。我征战一生，虽然朝廷对我不义，但我不能对朝廷不忠。既然来到这，我就决定和梁崇义斗一斗，好在你来了。我现在更有胜券了。”
乞儿一惊，支吾道：“大人抬举区区了吧。”
卫伯玉继续道：“你以为我真不会到你是谁吗？从上次你拿出七星刃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后来我派人去查，果然发现来瑱将军收有一个义子，便是以七星刃入襄阳节度使府。来将军可是名将啊，除郭子仪、李光弼外恐怕世上再无人能够和他并肩了，可惜他一世英名，居然被宦官程元振害死。但是不得不说让来将军看上的人，这个人绝不简单。梁崇义坐拥襄阳后曾有来将军部下以来瑱义子的名义反对梁崇义，但是最后失败全部被腰斩。此后来将军义子也无所踪。”
乞儿头上直冒冷汗，他蠕道：“看来将军什么都知道啊。”
卫伯玉冷下脸来道：“你以为我真的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八岭山？从在八岭山看到七星刃后，我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故意让你偷马，故意诱你攻打纪南城，故意败在你手上，一方面有时间去调查你，一方面能够慢慢了解你。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你很聪明，如果好好培养的话，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你想怎样。”
“曾经我退让过，结果我失去了神策军，但我明白只有强大才有自己的话语权。既然来了荆南，作为荆南之主我就得好好守住这块地方，或许还可以让这块地方再大些。但要想荆南强大必须做好内外两个工作，荆南内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匪、流民、弱兵。本我想用土匪立威，但这个被你搅了，暂且不提。北来流民无数，我已经决定收纳其强健者屯田西南，发展经济，合适者充军入伍，荆南军全面整顿。弱者全部赶往江南，这样岂不是能保证我荆南人有着源源不断的活力。而对外则靠你了。”
“靠我？”
“襄阳那么多人因你而死，难道你就没点感觉吗？一走了之可不行。来瑱将军当年威名远播，谁不叹服，梁崇义暴戾专横，谁不恐慌，如此恐怕襄阳原先故吏还在想念当年来将军的恩德。只要你振臂一呼，还未曾我上战场，襄阳就已经乱作一团了。到时候我再带兵北上，不费吹飞之力，襄阳就已经纳入荆州了。”
看着卫伯玉的得意样，乞儿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但是他的意志还是清醒的。他道：“恐怕将军不止这点理想吧？”
“你果然聪明，作用荆襄，我就等于占了大半个中原，到时候即使朝廷也得惧怕于我。”
乞儿反而从容了，他道：“难道你要拘禁我吗？”
卫伯玉摇摇手，道：“我岂是那种人，你的行动是自由的，但只能在江陵。我也不会派人监视你。在江陵，你吃喝自由，用度官出，不错吧？”
“难道你不怕我跑了？”
“你不是很想帮野岭寨吗？这时候就为了自己抛弃他们吗？所以一旦找不到你，野岭寨从此就踏为平地，寸草不留。”卫伯玉冷冷的道。
乞儿这下子彻底没办法，眼前这位节度使大人远比他想象中的恐怖，在他心里，义父来瑱豪迈，梁崇义阴冷，但是却没有卫伯玉恐怖，他内心太缜密，但手段狠辣，脸上一张笑脸却显慈祥，无疑的笑里藏刀。卫伯玉脸恢复常态。他摸着乞儿的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来瑱将军认了你，我都想让你做义子。可惜良儿不长进，要是他有你一半的聪明，我也不用那么累。”
乞儿谦恭道：“大人抬举了。”
卫伯玉应了句“我累了。”说完就躺在了床上，眯上了眼。乞儿无法想象，刚刚满口罪恶滔天的人现在却睡得那么安详，乞儿内心无比仇恨他，当然他不敢动手，作为一个久经战场的武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把它惊醒。蜡烛泪残，可是乞儿已经没有睡意，在一夜之间他由之前的自由的人变成了身负千万人的阶下囚。他想象也觉得恐怖。不过义父来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个驾高马，声如雷，武功无双的睥睨一切。他又想起陈老怪一步一颤的背着他前行，两个父亲，但是都不在眼前。他很庆幸自己又世上最好的两个男人作为自己的父亲，但是却痛苦自己不能享受天伦之乐。
乞儿内心感触良多，他不畏惧卫伯玉，自己生死事小，却怕野岭寨的人因他而忘。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乞儿心想，既然注定流浪，那么一切都是命。
江陵这几天张灯结彩，天上的月亮却是一天圆过一天。城中的流民已经清除，城内装饰的整洁美观。中秋这一天，江陵城民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走向大街。卖糖葫芦的，小人的，磨镜的……不断吆喝，而舞龙的，踩高跷的，喷火的……也各显其能。闺中是姑娘和家人结伴来观这难得的美景，城中的小伙子则躲着藏着窥伺这自己心中的可人儿，远来的旅客相聚一起亲身感受着这里的风俗，雅兴大发的文人挥笔在墙壁上写下自己的兴致。
在热闹的街市上，有一福地，那便是琼玉楼。这是全城最高的建筑，万千风景尽归眼底，而临窗最好的房间已被卫伯玉节度使定了。除了当地名流，卫大人与民同乐，在琼宇楼前搭起舞台，令官家歌姬乐舞。鼓瑟声中，舞姬轻歌曼舞，台下是许多百姓驻足观看。乞儿绕过舞姬慢慢走上琼宇楼，看过娇娘的舞蹈，眼前的乐舞就显得低俗多了。
乞儿上楼，卫伯玉亲自下席接见，好像根本没有记着神策军被杀的事。这让乞儿的心稍微轻松了点。卫伯玉在首席另设一席，并邀他坐在他身边。乞儿推辞，但是卫伯玉强烈要求。而席上卫良和神策军无疑都带着仇恨的眼光看着他，为了更好的统治神策军，同时锻炼卫良的军事能力，现在卫良已经是神策军的录事参军事了。毕竟卫良和其父亲不同，至小喜好诗书，于刀剑一块很是厌恶。只是到了南方，卫伯玉目睹天下战乱，非武力不能立身，又怕自己身死后儿子文弱被人欺负，所以带着卫良亲身冒险刺探野岭寨，希望他能够有所长进。可怜天下父母心，卫伯玉一番苦心卫良却不能够理解，倒是在卫伯玉赏识陈乞儿后，卫良忽然提出要参研军事，卫伯玉当然高心，于是安排他到了神策军，既是让他逐渐适应，也为了使他可以接触军中各种事物，卫伯玉同时嘱咐护军中尉以军法要求卫良，不得偏私，没想到卫良到了军中后变现良好，倒也让卫伯玉满意。
卫伯玉当然看出了卫良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乞儿可以激励卫良上进他也只能好像不知情一样。他看了一下卫良，卫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转首和身边护军中尉聊天。乞儿知道自己在这个荆州文武聚集的地方不是受欢迎的人，因此保持着缄默，眼睛望着窗外的舞姬。灯火鲜明外，百姓三五结伴，四处走动，更觉得繁华异常。
卫伯玉看出场上的冷清，他笑道：“今天风景这边独好，怎么没有诗歌欢愉。”卫伯玉携乞儿的手，乞儿想起之前的在襄阳的状况，脸上红了一阵，连忙摆手道：“大人还是饶了我吧。让一个乞丐去吟诗作赋，这不是难为人吗？听说少公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如今又效命神策军，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这种事还是让少公子来吧。”
卫良有些得意，对乞儿的鄙视又多了一分，因此不免抓住机会讥笑一下乞儿。他轻蔑道：“我毫末技术哪里比得上乞儿呢，乞儿计退神策军两次，可以说是轰动华夏了。公子既然有此智谋，想必文采也不凡吧。还是公子来吧。”
卫良等着乞儿的笑话，荆州官吏早就知道卫良想法，因此忙趁机讨好，相互应和。这种场面乞儿实在无法应付，心中只是后悔自己来了这个地方。
“忆昔千秋节，欢娱万国同。今来六亲远，此日一悲风。年少逢胡乱，时平似梦中。梨园几人在，应是涕无穷。”一个头戴半斜儒巾，穿着灰迹斑斑的白衫，衣带未系的廋得像根枯柴的男子走进房来，他一手壶救大口畅饮，一边吟着诗，好似眼前诸位贵人都是闲物。乞儿看着这个白衣男子，心中想还有这样超脱的人。
卫伯玉露出笑脸站起身，恭敬道：“原来是戎昱公子来了。”
戎昱没有理睬卫伯玉自己走到席前饮酒举杯便饮，乞儿也起身向他致礼。但心中已被他的诗性、人品所折服，乞儿见过许多文人，但是这样放荡不羁的人，并敢在节度使面前放肆的人从未有之。他想除了被杜甫誉为“飘然独不群”的诗仙李白，敢让杨贵妃磨墨、高力士捧靴这样的率性人物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但遗憾的李白已在去年落水仙去了，想是成了天上了谪仙了。
戎昱喝完酒，忘了眼陈乞儿道：“你是哪位，敢高坐在此。”
乞儿谦逊道：“区区陈乞儿。”并退下席。
戎昱点点头，淡淡回了句：“就是逼退节度使的那个。倒有几分功夫。”说完旁若无人的坐首席酒席。
卫伯玉走前向乞儿解释道：“这可是我们荆州大才子戎昱。说到学问，恐怕举国没有几个能超过他了”说完他望向卫良，卫良之前的嚣张马上收敛，他惭愧的低下头。
在整个酒席中乞儿本来极为孤立，现在来了个戎昱，这人行为散漫，不拘一格，乞儿内心欢喜，因此站在他身旁，斟酒夹菜，虽然戎昱欣然接纳，但是乞儿心中毫无怨言。未几，戎昱站起，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对乞儿说：“你还懂几分规矩，不像别人，以为有点富贵，便看不起旁人。”说着，人向门口走去。
乞儿道：“戎公子真不是凡间人啊。”
卫伯玉笑道；“戎昱贫困而淡然，富贵不移性。可惜我一直想请他做幕宾，但是不能如愿。”
“大人心胸宽广，爱财如子，他日戎昱必然会来扶助大人的。”乞儿道。
卫伯玉呵呵大笑。相想是对这句话很满意。酒宴完后，卫伯玉和众人走到房外长廊，长廊可以鸟瞰全城，万千灯火璀璨似星辰。卫伯玉今日高心，多饮了几杯。虽然如今年迈，但是依然风姿不减，他一出现在楼上，楼下群情欢悦，舞姬的舞蹈也更欢快了。
晚上，卫伯玉独留乞儿陪宿。烛光摇曳，卫伯玉房中装饰简单，俨然不像荆南节度使应有的排场。卫伯玉面孔慈祥，但含有威严。卫伯玉躺在床头，乞儿坐在床畔。
卫伯玉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有很多疑惑。”
乞儿内心的确很多疑惑，他答道：“大人神机妙算，不是区区所能够揣测出的。”
“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恨啊。当年我神策军纵横大漠，何等潇洒，如今朝廷随委任我为荆南节度使，高居三公，其实只不过让我来这做禽兽斗罢了。神策军成为守卫禁军，手下只有紧紧三百近卫，再回大漠已经遥遥无期，梁崇义北据襄阳，对我荆州俯视耽耽，久有觊觎之心，想他襄阳军兵多将广，英勇善战，荆南军长期卸甲，恐怕还没有等我军重新整备，已经成为别人囊中物了。我征战一生，虽然朝廷对我不义，但我不能对朝廷不忠。既然来到这，我就决定和梁崇义斗一斗，好在你来了。我现在更有胜券了。”
乞儿一惊，支吾道：“大人抬举区区了吧。”
卫伯玉继续道：“你以为我真不会到你是谁吗？从上次你拿出七星刃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后来我派人去查，果然发现来瑱将军收有一个义子，便是以七星刃入襄阳节度使府。来将军可是名将啊，除郭子仪、李光弼外恐怕世上再无人能够和他并肩了，可惜他一世英名，居然被宦官程元振害死。但是不得不说让来将军看上的人，这个人绝不简单。梁崇义坐拥襄阳后曾有来将军部下以来瑱义子的名义反对梁崇义，但是最后失败全部被腰斩。此后来将军义子也无所踪。”
乞儿头上直冒冷汗，他蠕道：“看来将军什么都知道啊。”
卫伯玉冷下脸来道：“你以为我真的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八岭山？从在八岭山看到七星刃后，我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故意让你偷马，故意诱你攻打纪南城，故意败在你手上，一方面有时间去调查你，一方面能够慢慢了解你。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你很聪明，如果好好培养的话，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你想怎样。”
“曾经我退让过，结果我失去了神策军，但我明白只有强大才有自己的话语权。既然来了荆南，作为荆南之主我就得好好守住这块地方，或许还可以让这块地方再大些。但要想荆南强大必须做好内外两个工作，荆南内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匪、流民、弱兵。本我想用土匪立威，但这个被你搅了，暂且不提。北来流民无数，我已经决定收纳其强健者屯田西南，发展经济，合适者充军入伍，荆南军全面整顿。弱者全部赶往江南，这样岂不是能保证我荆南人有着源源不断的活力。而对外则靠你了。”
“靠我？”
“襄阳那么多人因你而死，难道你就没点感觉吗？一走了之可不行。来瑱将军当年威名远播，谁不叹服，梁崇义暴戾专横，谁不恐慌，如此恐怕襄阳原先故吏还在想念当年来将军的恩德。只要你振臂一呼，还未曾我上战场，襄阳就已经乱作一团了。到时候我再带兵北上，不费吹飞之力，襄阳就已经纳入荆州了。”
看着卫伯玉的得意样，乞儿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但是他的意志还是清醒的。他道：“恐怕将军不止这点理想吧？”
“你果然聪明，作用荆襄，我就等于占了大半个中原，到时候即使朝廷也得惧怕于我。”
乞儿反而从容了，他道：“难道你要拘禁我吗？”
卫伯玉摇摇手，道：“我岂是那种人，你的行动是自由的，但只能在江陵。我也不会派人监视你。在江陵，你吃喝自由，用度官出，不错吧？”
“难道你不怕我跑了？”
“你不是很想帮野岭寨吗？这时候就为了自己抛弃他们吗？所以一旦找不到你，野岭寨从此就踏为平地，寸草不留。”卫伯玉冷冷的道。
乞儿这下子彻底没办法，眼前这位节度使大人远比他想象中的恐怖，在他心里，义父来瑱豪迈，梁崇义阴冷，但是却没有卫伯玉恐怖，他内心太缜密，但手段狠辣，脸上一张笑脸却显慈祥，无疑的笑里藏刀。卫伯玉脸恢复常态。他摸着乞儿的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来瑱将军认了你，我都想让你做义子。可惜良儿不长进，要是他有你一半的聪明，我也不用那么累。”
乞儿谦恭道：“大人抬举了。”
卫伯玉应了句“我累了。”说完就躺在了床上，眯上了眼。乞儿无法想象，刚刚满口罪恶滔天的人现在却睡得那么安详，乞儿内心无比仇恨他，当然他不敢动手，作为一个久经战场的武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把它惊醒。蜡烛泪残，可是乞儿已经没有睡意，在一夜之间他由之前的自由的人变成了身负千万人的阶下囚。他想象也觉得恐怖。不过义父来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个驾高马，声如雷，武功无双的睥睨一切。他又想起陈老怪一步一颤的背着他前行，两个父亲，但是都不在眼前。他很庆幸自己又世上最好的两个男人作为自己的父亲，但是却痛苦自己不能享受天伦之乐。
乞儿内心感触良多，他不畏惧卫伯玉，自己生死事小，却怕野岭寨的人因他而忘。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乞儿心想，既然注定流浪，那么一切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