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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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连呼吸也感困难哩!胸骨像是已被夹碎,痛得他冷汗直流,真是苦也!”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身躯已停止颠动,头晕眼花中,突觉身躯向下一沉,不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砰”一声大震,重重地坠跌在坚硬的地面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呻吟出声。

“先歇会儿,再到窑洞会合。”是山海夜叉的声音。

他听到四五个人席地坐下的声音,喘息声隐隐可闻。

“真倒霉!偏偏遇上这两个老怪物,破扇竹箫全来了。他****!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定是那贼婆娘请来的。”是蟠天苍龙的声音,恨声不绝。

“潘兄,你不见泼妇也急急撤走么?不会是她请来的。再说,两个老不死从不买泼妇的帐,泼妇还不配将他们请来,再就是两个老怪物原是死对头,三年两载必定打打打闹闹拼上百个招,彼此不服气,岂会同时出面管闲事?”山海夜叉详加分析甚有见地。

“冯兄,难道咱们便罢手不成?”

“我在回程中等候,不抢到百灵神丹此事绝不罢手。”

“但……兄弟要往陕西,不能陪你一走了。”

“潘兄。到了潼关如果未能下手,不再劳驾你了,不能陪兄弟到潼关么?”

“这……”

“兄弟替你带来一个人,权算下潼关这段行程的代价,如何?”

“什么?”。

山海夜叉将安平拖过,说:“这人叫夏安平,是庐州府盛昌布庄和敬业钱庄的三东主……”他将从汝宁浪子二虎听来的消息说了,最后说:“潘兄与三厂的人有交情,天龙大师更是内厂的第一高手。敬业钱庄在各地有分号,三厂的朋友有些人在该钱庄兑换银票,贼泼妇必欲得之而甘心,我把他带来给你和天龙大师处理,不是很好么?”

蟠天苍龙点点头,说。“好,等天龙大师赶来时再说。兄弟陪你到潼关,过河后兄弟便不再奉陪了。”

衣袂风声凛然,天龙僧和百劫魔僧双双赶到。

这儿是辽壁寨西面的山区,相距约七八里,歇脚处是乎同上的树林,是山海夜叉事先选定作为临时聚会的地方,真正聚会的所在,是往南五里地的一座荒凉破窑洞。

蟠天苍龙将安平的事同天龙僧说明。安平被制的经过,在场的人大都亲自目击其事,不必多说。

天龙神僧解开安平的穴道,狠狠地向他打量,神情并不友好,久久方说:“小子,你很有种。”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安平忍气吞声地问:“大师的意思是……”

“你能逃过泼妇们在绵西渡口的拦截,紧不吐露在你店中兑银票的人,确是有种。”

“这是生意人的本分,何足为奇?”他无可奈何地答。

“小子,我警告你。”

“大师……”

“日后不管你受到何人的胁迫,假使你吐露咱们三厂爷们的身份,哼!你得死。如有风吹草动,惟你敬业钱庄是问。”

“大师明鉴,本庄当然格守商德,绝不泄露持票人的姓名,但三厂的爷们在外走动,那能没有风吹草动的道理?岂能惟……”

“啪啪!”天龙给了他两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喝道:“闭嘴!你敢跟佛爷抗辩?”

“但……”他仍想抗辩。

天龙神僧又待动手打他,蟠天苍龙伸手虚拦,笑道:“大师请息怒,这人交给在下好了。”

“交给你?”

“是的,在下的弟兄,皆是刘公公暗中支持的人,刘公公经常由敬业钱庄拨发金银给兄弟们犒赏。假使把三东主拉下水,加盟江右群豪会,今后都是一家人,岂不两全其美?他就绝不会再吐露咱们的身份了。”

“也好,妙极了。”天龙神僧高兴地叫。

蟠天苍龙转向安平,笑道:“三东主,你意下如何?”

安平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说:“夏某是正当商人,绝不妄言生意以外的事。”

“哼!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么?”蟠天苍龙恶狠狠地问。

“不管是谁,夏某……”

话未完,蟠天苍龙一拳捣出,把他打得倒退五六步。

山海夜叉在他后面把他扶住了,一掌将他推回说:“小子,难道你想生死两难不成?”

蟠天苍龙又是一拳,骂道:“这种贼骨头不打不识相,先让他吃吃苦头,他就不敢反抗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把安平打得外而后起,口中出血,骨头如被折散,痛楚难当。但他咬紧牙关,决不出声。他知道在八名高手的环伺下,反抗只有换来更痛苦可怕的打击,只有咬紧牙关忍受方是上策。

挨了十来拳,他终于支持不住,“砰”一声倒地,浑身都软了,眼前金蝇飞舞,痛苦已令他麻木。

蟠天苍龙双手叉腰,一脚踏在他的左胯骨上,冷笑道:“小子,滋味如何,你答不答应?”

他已说不出话来,被踏处痛彻心脾,痛得他浑身不住抽搐,压力增加,他逐渐陷入昏迷境地,耳中的喝声如沉雷般传来,惊心动魄:“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他已不知人间何世,痛苦地紧咬牙关抵受。

“答不答应?不然你得死!”蟠天苍龙的叫声可怕极了,每一个字皆令他心中的经脉抽紧。

蓦地,破扇翁的声音似乎从天空中传来。

“谁得死?死给我老不死的看看?”

“妙啊!原来他们躲在这儿。杀啊!”是竹箫老妖怪在叫。

第一个逃命的是山海夜叉,一跃三丈余。

第二个逃命的是天龙神僧,像兔子般飞窜。

蟠天苍龙也不慢,顾不了地上的安平,撤腿便跑,远出半里地还不敢回头瞧.逃时脚下重了些,安平痛得神智散乱,昏厥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痛楚将他拉回阳世,鼻中嗅到一阵奇异的幽香,感到有一只温柔的小手在他的头部和人中穴轻轻揉动。他睁开双目,突听到悦耳的银嗓子在耳畔响:“好了。爷爷,他醒来了。”

他心中一定,发出一声强忍痛楚的呻吟。接着,他听到竹箫老人低沉地说:“曼儿,给他服一颗八宝丹,告诉他不可挣扎转动,他的筋骨出奇地强健,醒得这么快,料必无妨。”

朦胧中,眼前模糊地出现一张出奇秀丽的少女脸孔,一只小手扶起他的头,有令他神智一清的清凉物体凑至口边,温柔的声音在耳畔低唤:“三东主,先饮一口水,以便吞服疗伤丹药。你受伤不轻,内腑几乎离位,如不耐心调治听话安静些,你会不易复元的。”

吞下丹九,他强提一口气叹声说:“谢谢你,姑……娘……”

话未完,触动了伤处,只感到眼前发黑,五脏六腑似乎要向外翻转,疼痛难当。神智昏沉。

温柔的小手突然变成强韧有力的手,在他胸腹之间推拿,焦急的声音在向他埋怨:“你这人真糟糕,元气大伤,为何还要勉强说话呢?真是!”

“曼儿,不必用推拿术。那会加深他的痛苦。”竹箫老人叫。

久久,他觉得痛苦已减轻了许多,先前所嗅到的少女身上的特有的幽香已经消失,耳中听到不远处有叱喝的声音,心中一惊,扭头看去。

他所躺处,是一处溪畔的斜坡上,树林葱郁,身侧便有一棵古树。燠热已经消失,清风徐来,但并未感到凉爽,口干舌燥鼻中发烧,像是侧身在一座火炉内。看天色,约在申牌左右,树木的阴影拉得长长地。

小溪真是小,一线清流倒甚清澈,两岸绿草繁茂,显得分外地安详静谧。

但溪近岸的一排古树下,有先前在绵西渡口戏弄江湖客的老人和少女,与以及在斗场现身手执破蒲扇的破扇翁,相距在三丈左右,他看清了老人和少女的脸容,也发现老人的灰直泛衣摆下有物隆起,想必是老人成名的招牌竹箫了。

少女穿一身村姑打扮的花衫,梳着代表未婚少女的清丽三丫髻,眉目如画,未发育完全的身材焕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粉额上绽着笑意,一双钻石似的大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年纪,决不会超过二八年华。她挟着竹箫老人的手杖,颇饶兴趣地在一旁全神贯视。

两个老人席地相对而坐,正在比手划脚交谈。破扇翁的破扇插在后衣领上,笑道:“老无赖,咱们先前的收式,应接上啦!喀!这就是我最后收式接着反击的招势,‘急流转舵’反拍你的右胯,该你接招了。”

他一面说,一面上身右扭,右手后伸向左摇动手掌,状极可笑。

竹箫老人右掌后切,笑道:“老汉挥刀,切你的脉门。”

破扇翁扭正身躯,左掌背一拨,说。“反手闭门,打破你的酒糟鼻。”

“哈哈!”竹箫老人大笑,鼓掌道:“你以背向敌,岂不是授人以背么?这下子你输招了。”

“笑话!”破扇翁阴阳怪气地说,接着道:“招出身形转,其实是左手出招,刚好迎着你左移的中宫。”

“好,算你强带得有理,如果你居然能转过身躯,我的‘矮檐低头’避你的掌,嘻!有肉吃了,我的右手刚好探入你的左胁下,准能抓下你一块肉”

“正相反,你不可能有机会出手,最后只能用‘矮檐低头’的前半招逃出掌背的一击而已。只怪你的收式下乘,能避拍却收不住势,自保已嫌勉强,哪有回手的余地?老无赖你还不承认失败?”

竹箫老人撇撇嘴,怪声怪气地说:“我知道你必定不服气,我当然也不会马虎了事,来吧!只有再来求证了。”

两人分别站起,先是并肩对立,破扇翁叫道:“准备,承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