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晨谈
fri jan 08 13:05:02 cst 2016
他被认作义子之后，熙无言就吩咐侍俾专门给他清整了一处依池阁房，内里粉墙扶壁，朱栏方窗，瓶插青花，檀木圆桌承一盘白瓷玉杯，各种家具一应俱全。绕过一栏紫檀镂绣屏风便是他歇卧之处。这阁房被题名神芷阁。如今北斗初横，东方欲白，熙夜在门前水池边垂手而立，目望前方。他彻夜难眠，干脆起身出房，脑中似有千绪，就这么站了一晚，却什么都没想出来过。这夜，又是如此白白过去了，他思量着。此时节已快入秋，北国本就寒冷，又值清晨，冷风渐起，他却不理，也不知想站到何时。
“初秋冷气侵人，少主何故穿地如此单薄站在此处？”一道软声在身后响起，熙夜肩上随之被轻披了一陇白色披风。他回过神，转身看着来人，却是媚儿。朦胧晨光下他见她头上一支铜钗绾起鬅松云髻，低垂粉面眉清目秀，一袭淡粉旧衫笼倩体。虽无十分姿色，却也形容标致，那双杏眼温和亲切，清明灵秀，尤其令人心生温馨。“你怎来了？天凉”熙夜看了眼媚儿，取下披风，塞在她怀里：“披上”“呃……少主？”媚儿搂着披风，眨了眨眼，她明明是特地带过来给他穿的。“媚儿不冷，你穿吧”她展开披风，又想给他披上。熙夜见她这模样略感不耐，皱起眉，直接把披风拿过来披在媚儿娇小的身上，一边沉声道：“披着就披着，那么啰嗦”没来得及阻拦她肩上就多了那件披风，加上熙夜的语气，媚儿只能道一句“多谢少主”作为料理府中琐事的城女，北斗未去她便起身准备忙活府中事务。她本想去熙夜房里取出茶壶，给他先煮好安神茶。不想未到他房边就远远看到池边站着一个人影，夜色未消，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又走近了些，才知那是少主。她见他只穿了件不避风的宽衫便又跑回储衣房中取了披风过来，却不知反被她披上了。
不过，少主这样的人也晓得关心人么？她心中有问，以疑惑的目光看着熙夜。熙夜看出她异样神色，却不明她心中所惑，便问道：“你怎么了？我脸上有甚不妥之处？”说完他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媚儿嗤一声笑了：“少主脸上确实有东西”熙夜一愣，又摸了把脸，确定没什么东西之后他严肃道：“媚儿别闹，我脸上干净地很”“我远见少主一人在此孤独赏池水，近看少主一脸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甚，自然是脸上有东西了”她自然不能说她心里只是在想少主怎么那么有人情味了。熙夜瞧她一眼，背过身去没有作答。媚儿跟在他身侧，看着他这副模样，便是料定少主有事，于是仰着头看他又道：“少主是否有心事？不如道来与媚儿听听，媚儿不会说出去的”
她最后一句话好似稚童间游戏承诺，熙夜听了只鼻间轻哼，勾起嘴角；“随你说不说，我只是有些疑问”他转首看着媚儿的眼睛：“义父认我做子，你可知是为何？”“原来是这个啊”媚儿笑了笑，坐在了身后岸边的石凳上，伸手拢了拢披风，道：“媚儿算是一知半懂，大半都是媚儿的猜测，少主，你愿意听么？”“你说”“好，那天少主被人带回来后，身上的气息一直不稳定，慕容神医无法用药克制住，因为药力挥发过慢。他也不能用针封你穴位，说是担心你强行冲破伤毁经脉。只能请城主在你身边给你调理压制，那时少主你衣衫已褪，眼见身上有不少老久伤痕，嘴里却还一直喊着爹爹和娘亲，甚凄苦动人清泪。那时城主扶着你躺下，随后便叫来司空大哥去查你身世”熙夜侧首插进来问道：“司空？”媚儿点点头：“是的，他是城主手下刺探情报的探子”“知道了，你继续说”
媚儿看着熙夜的背影又道：“第二天你已经比前日好多了，只是依旧还在昏迷，那时候慕容哥去了护法那边，只有我照顾你，城主突然来了，他站在你榻前看着你，你那时候还在唤着爹娘，声音都沙哑了…我也看不出城主当时在想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司空大哥就进来了，他…他就跟城主说了你的身世……”媚儿小心翼翼的，只怕触及到了熙夜的某个伤口，有些情感她明白，她也有过。
熙夜一动不动，晨风夕月中，她感觉他的背影越发沉重。“你说下去”熙夜许久才开口，他的声音也是沉重的，媚儿心想。“之后我就听到城主认你做义子的事了。嗯，这些都是我眼看到的事实。我就想着，会不会是城主心疼你的身世，才认你做义子”熙夜转过身，一脸莫名：“心疼我？”媚儿皖然一笑：“似乎心疼，疼爱等等这些如此有人情味的字眼放城主身上都令人质疑不信”她顿住看了眼熙夜，他没有出声，媚儿当他是默认，就要开口。熙夜突然道：“义父为人值我一生尊敬”媚儿先是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是的！但身为府中早来之人，我了解城主之前的性子。他向来心善义气，江湖中人喜与他结交，就连那世代剑宗北堂家也迁至城中安居。若不是当年那女子……不，是夫人，城主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即便如此，我们大伙都相信城主本性未改，否则城中早便落魄被外人掠夺了。所以我想，他认少主作子，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世才如此”
媚儿话说完，看着熙夜神情，只见他剑眉舒展，不似开始那般阴郁。媚儿暗忖他的心意，试探着又道：“虽然这些都只是媚儿猜测的，但却是我根据城主性子去想的。少主，城主武功高深，城中无人敌他，若有什么事，他不会去谋害利用他人的”熙夜听了一番话，神色微滞，随后就知了媚儿意思。他突然笑了：“媚儿多思，我不会如此去想义父，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就算他要我去死，我亦无二话”媚儿心安点首，问道：“少主还有何事心烦？”“有些事情不是靠说便可解决的。”熙夜仰首望了望，仇恨的目光一闪而过，又道：“好了媚儿，你该去忙了”媚儿也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脱下披风：“对，我还得给你煮安神茶呢，这个少主披着吧，我跑来跑去忙活开了就浑身热乎了”说完她学着熙夜，把披风塞进他怀里，一句“少主回见”后她转身就跑远了。熙夜望了她离去的方向，也缓步回了房中。
他被认作义子之后，熙无言就吩咐侍俾专门给他清整了一处依池阁房，内里粉墙扶壁，朱栏方窗，瓶插青花，檀木圆桌承一盘白瓷玉杯，各种家具一应俱全。绕过一栏紫檀镂绣屏风便是他歇卧之处。这阁房被题名神芷阁。如今北斗初横，东方欲白，熙夜在门前水池边垂手而立，目望前方。他彻夜难眠，干脆起身出房，脑中似有千绪，就这么站了一晚，却什么都没想出来过。这夜，又是如此白白过去了，他思量着。此时节已快入秋，北国本就寒冷，又值清晨，冷风渐起，他却不理，也不知想站到何时。
“初秋冷气侵人，少主何故穿地如此单薄站在此处？”一道软声在身后响起，熙夜肩上随之被轻披了一陇白色披风。他回过神，转身看着来人，却是媚儿。朦胧晨光下他见她头上一支铜钗绾起鬅松云髻，低垂粉面眉清目秀，一袭淡粉旧衫笼倩体。虽无十分姿色，却也形容标致，那双杏眼温和亲切，清明灵秀，尤其令人心生温馨。“你怎来了？天凉”熙夜看了眼媚儿，取下披风，塞在她怀里：“披上”“呃……少主？”媚儿搂着披风，眨了眨眼，她明明是特地带过来给他穿的。“媚儿不冷，你穿吧”她展开披风，又想给他披上。熙夜见她这模样略感不耐，皱起眉，直接把披风拿过来披在媚儿娇小的身上，一边沉声道：“披着就披着，那么啰嗦”没来得及阻拦她肩上就多了那件披风，加上熙夜的语气，媚儿只能道一句“多谢少主”作为料理府中琐事的城女，北斗未去她便起身准备忙活府中事务。她本想去熙夜房里取出茶壶，给他先煮好安神茶。不想未到他房边就远远看到池边站着一个人影，夜色未消，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又走近了些，才知那是少主。她见他只穿了件不避风的宽衫便又跑回储衣房中取了披风过来，却不知反被她披上了。
不过，少主这样的人也晓得关心人么？她心中有问，以疑惑的目光看着熙夜。熙夜看出她异样神色，却不明她心中所惑，便问道：“你怎么了？我脸上有甚不妥之处？”说完他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媚儿嗤一声笑了：“少主脸上确实有东西”熙夜一愣，又摸了把脸，确定没什么东西之后他严肃道：“媚儿别闹，我脸上干净地很”“我远见少主一人在此孤独赏池水，近看少主一脸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甚，自然是脸上有东西了”她自然不能说她心里只是在想少主怎么那么有人情味了。熙夜瞧她一眼，背过身去没有作答。媚儿跟在他身侧，看着他这副模样，便是料定少主有事，于是仰着头看他又道：“少主是否有心事？不如道来与媚儿听听，媚儿不会说出去的”
她最后一句话好似稚童间游戏承诺，熙夜听了只鼻间轻哼，勾起嘴角；“随你说不说，我只是有些疑问”他转首看着媚儿的眼睛：“义父认我做子，你可知是为何？”“原来是这个啊”媚儿笑了笑，坐在了身后岸边的石凳上，伸手拢了拢披风，道：“媚儿算是一知半懂，大半都是媚儿的猜测，少主，你愿意听么？”“你说”“好，那天少主被人带回来后，身上的气息一直不稳定，慕容神医无法用药克制住，因为药力挥发过慢。他也不能用针封你穴位，说是担心你强行冲破伤毁经脉。只能请城主在你身边给你调理压制，那时少主你衣衫已褪，眼见身上有不少老久伤痕，嘴里却还一直喊着爹爹和娘亲，甚凄苦动人清泪。那时城主扶着你躺下，随后便叫来司空大哥去查你身世”熙夜侧首插进来问道：“司空？”媚儿点点头：“是的，他是城主手下刺探情报的探子”“知道了，你继续说”
媚儿看着熙夜的背影又道：“第二天你已经比前日好多了，只是依旧还在昏迷，那时候慕容哥去了护法那边，只有我照顾你，城主突然来了，他站在你榻前看着你，你那时候还在唤着爹娘，声音都沙哑了…我也看不出城主当时在想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司空大哥就进来了，他…他就跟城主说了你的身世……”媚儿小心翼翼的，只怕触及到了熙夜的某个伤口，有些情感她明白，她也有过。
熙夜一动不动，晨风夕月中，她感觉他的背影越发沉重。“你说下去”熙夜许久才开口，他的声音也是沉重的，媚儿心想。“之后我就听到城主认你做义子的事了。嗯，这些都是我眼看到的事实。我就想着，会不会是城主心疼你的身世，才认你做义子”熙夜转过身，一脸莫名：“心疼我？”媚儿皖然一笑：“似乎心疼，疼爱等等这些如此有人情味的字眼放城主身上都令人质疑不信”她顿住看了眼熙夜，他没有出声，媚儿当他是默认，就要开口。熙夜突然道：“义父为人值我一生尊敬”媚儿先是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是的！但身为府中早来之人，我了解城主之前的性子。他向来心善义气，江湖中人喜与他结交，就连那世代剑宗北堂家也迁至城中安居。若不是当年那女子……不，是夫人，城主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即便如此，我们大伙都相信城主本性未改，否则城中早便落魄被外人掠夺了。所以我想，他认少主作子，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世才如此”
媚儿话说完，看着熙夜神情，只见他剑眉舒展，不似开始那般阴郁。媚儿暗忖他的心意，试探着又道：“虽然这些都只是媚儿猜测的，但却是我根据城主性子去想的。少主，城主武功高深，城中无人敌他，若有什么事，他不会去谋害利用他人的”熙夜听了一番话，神色微滞，随后就知了媚儿意思。他突然笑了：“媚儿多思，我不会如此去想义父，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就算他要我去死，我亦无二话”媚儿心安点首，问道：“少主还有何事心烦？”“有些事情不是靠说便可解决的。”熙夜仰首望了望，仇恨的目光一闪而过，又道：“好了媚儿，你该去忙了”媚儿也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脱下披风：“对，我还得给你煮安神茶呢，这个少主披着吧，我跑来跑去忙活开了就浑身热乎了”说完她学着熙夜，把披风塞进他怀里，一句“少主回见”后她转身就跑远了。熙夜望了她离去的方向，也缓步回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