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大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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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儒学

    sun jun 21 17:47:37 cst 2015

    夷洲这边越来越繁华,郑员外送来两个学徒让午哥教,打算在夷洲开家烤鸭或者快餐店。一个是林嗣富的小儿子林三郎,一个是郑员外的侄子郑大勇。午哥都留在厨房跟他一起干活,学多学少就看他们自己了。

    目前夷洲在大规模引进广州芋头,还从安南引进新稻种,夷洲中部地区一年能种四茬,可以说粮食已经不会制约夷洲的发展。

    钟场取消和买之后,座钟的价格渐渐降低,官府趁机下令科配,刘员外一气之下把钟场关了,正逐渐把设备搬到夷洲打算重新开业。照刘员外的话说,怕什么,花点钱就能弄回户籍,我干嘛受他们的气。科配是地方税赋的一种,不要钱,要产品,外头卖价两万贯的座钟官府只认定三千贯,这官府可比皇家不要脸多了。刘员外为怕报复把家人都搬过来了,俩儿子送到书院去,瑞娘总来找满娘和爱丽丝玩。

    船场又有两艘午哥自己的海船下水,连着原来的一艘都跟着刘员外走私去了,海盐、铜料、钟表、白瓷、玳瑁、珊瑚、黄金、鳄鱼皮,反正你只要给高价我什么都敢卖。不过午哥对现在的船速还是不满意,给邓中甫一笔资金研究速度更快的船型。黄善甫那里也给了一大笔资金,让他们成立硝酸汞研究小组,而且每年都会投入资金。午哥又开了一个作坊生产青铜燧发枪,卖给王家不少,他们拿着枪收拾吕宋的土著去了,王家不是有些原来当过兵的么,正好,就拿土著泻火吧。王家的铜矿也开始出货,在夷洲精炼之后拿去换海船。吕宋土著都是用独木舟呢,所以王家什么船都要,只要大就行。剩下的铜料除了走私到北边的,其余的都跟午哥换燧发枪和铜炮,午哥与王家合伙开了家火药作坊,规模比刘员外的作坊大多了,生产的手雷、火药包等产品全供王家船队使用。

    六月初的时候黑桃尖又失踪了,满娘再怎么出去找也没找着,直到七月初的时候它自己回来了,而且不止自己一个,后边还跟着两头小鹿。黑桃尖是只要给吃的它跟谁都亲热,但是两头小鹿可有点胆小,不过终于也在黑桃尖的示范下去舔四眼献殷勤,然后就是大吃特吃,三个小丫头给它们拿了很多水果,一边拿水果诱惑小鹿,一边趁机会下爪子摸摸小鹿。小鹿长得漂亮极了,闪亮的大眼睛,长长的耳朵,快速摆动的短尾巴,怎么看怎么萌,午哥都想上去摸两把。三个小丫头就开始争夺小鹿的陪伴权,最后决定轮流抱着睡觉,这回都在外头草堆里睡觉了。午哥出去转了好几圈才发现黑桃尖这一个月都住哪了,原来就在隔一栋房子大约一百米的一丛灌木里,草窝里还有鹿毛呢,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藏着的,竟然谁也没发现。

    午哥最近一直在思考那天在窑场遇到的事,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父亲到底是不是孝?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祖先崇拜,现在一想,它的根子恐怕也是在这个‘孝’字上,怪不得会有母系社会,原来最开始是把子女视为财产的。午哥独自想了三个月,有点不太敢说,以前听过有人对中国为什么无法从君主制转化到民主制很迷惑,这有什么可迷惑的,谁也不敢走出那一步,谁敢承受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罪名?即使明知道那是奴隶制你也得忍着,就别说古代了,你以为现代就没有这种奴隶制了么?可能么?那是官僚统治的基础,那是法律明确维护的。

    午哥自己是不太敢说,不过可以找人说呀,对吧。这天在书院外面的茅草亭里和黄老爷一起喝茶。黄老爷看完午哥写的手稿久久不语,直到手里的茶凉了才沙着嗓子说:“你这是要把儒教置于死地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怎么不会?”

    “哦,您把儒学想简单了,儒学不是宗教,它不会成为道教、佛教那样的东西,儒学从根子上说是一系列社会行为守则,它的生命力在‘实用’这两个字上。”

    “喔,怎么讲?”黄老爷一生都在寻找儒学的根基--理,从没想过儒学是不是宗教的问题,午哥一句话就像黄钟大吕在耳边敲响。

    “儒学的根基在仁,仁是什么意思?是协商,是妥协,所以实用最重要。儒学是要发展的,要与时俱进的,儒学找到‘理’的那天,儒学实际上才是死了。”

    黄员外听完思考半晌才说话,“你想干什么?”

    “我想建立一个平台,一个尽量公平竞争的平台,大家把精力消耗在这个平台上就不会想着去改朝换代。”

    “还有这样一个平台?你仔细说说。”

    “您看大多数人想要的是不是钱,咱们就建立这样一个平台,大家都在追求财产的增加,那还会有心思造反呢。”

    “现在大家不就在这么做么,哪还用再建立一个平台?”

    “不,现在这个平台存在太多特权,不公平。如果在莆田,我的表场可能被官府强占,加工铜炮的车间则一定会被官府封掉。平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将相王侯宁有种乎’,陈胜、吴广求的也不过是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公平,呵呵,哪里会有绝对的公平呢。”

    “我并不是找绝对的公平,而是找多数人能够接受的公平。”

    “好吧,即使你找到了那种公平,儒学也一样没有根基。实用?哼!难道它就没有方向随便乱飘么,怎么保证‘仁’呢?”

    “当然会有方向,这就是个大框架了。这个框架可以用三个字概括,‘真、善、德’。‘真’是科学,科学是框架的基础,直接研究自然和宇宙。‘善’是慈善,关注社会当中人与人的关系,关注技术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德’是最高的思维,关注的是人与自然的共存,指导社会与科学的方向。您看,这个框架完整么?”

    “你这是把框架建立完了指望我往里面填东西么?”

    “啊,如果您不愿意也可以不做嘛,这地方多好,愿意做事就上上课,不愿意干活就喝喝茶、下下棋,这日子过的,还能更舒服一点么,您说是不是。”

    “行了,一边玩去吧,我做不做的不用你管。”

    “哪能不管呢,是吧。这样,我出些钱给书院建一个书坊,印印小报,发个小书都可以,全部设备都由我来出,每年给书坊一千贯随便花,怎么样?”

    “好吧,我再跟几个老朋友商量商量。”宋儒还不是理学占统治地位的时候呢,甚至儒学都还不是社会的主流思想,儒学真正兴起还是当今官家推动的,这时候的读书人还有改革的勇气。

    小报的名字定为《宝岛学报》,黄老爷和一般老友就在学报上面发表文章,天象、气候、新技术、儒学这些,后来一些商人也要在学报上登广告,因为能带来部分收入维持运营,黄老爷点头允许了,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学报越来越向综合化报纸转变,而这一转变是无法逆转的。看学报生意越来越好,岛上又涌现出各种小报,刘娘子也因为眼馋小报收入在午哥的支持下开了家报馆,报纸上全是些志怪异事,探人隐私,连载小说,各地物价这类低俗东西,不过销量却格外的高,广告费一年一涨,连行在都知道《宝岛周刊》和馆主刘娘子的大名。午哥又出钱开了家造纸作坊,专门生产便宜的竹纸,供应各家印刷作坊印报纸用。

    在大陆比如行在这类地方,小报都是专项治理的目标,也就是当地官员收了点小钱而睁一眼闭一眼,小报这才生存下来,不过也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是在夷洲小报可没人管,随便开,你就是探出来哪个富翁的家底,也没有说找你麻烦的,因为这事《周刊》是第一个做的,谁敢跟刘娘子摆脸色,所以这些小报都是随便写,骂当朝贾平章那都不叫事,揭太宗隐私的文章都有呢,骂个大官算啥,没人干涉。大家看见哪家报纸上有骂自己的文章也是嘻哈一笑,没人说把这些玩应当回事,认真你不就是承认了么,那才真丢脸呢。

    黄老爷和朋友们的社会主张也随着小报到处传播,也不都是一个想法,不过大家都是在报上辩论,都是隔空论战,伤及不到肉体,顶多算骂着玩。也幸好儒学并没有占领所有思想领域,理学也远没到至尊的程度,大家对儒学的改革还是乐见其成的。宋国所有大学派的学说都有流传,因为是发表在公开的报纸上,所有人都可以看,也都可以投稿,所以辩论的非常激烈,午哥也用化名在《学报》上发表过关于十字军东征的文章,不过宋人对蛮夷之地的兴趣可不大,大家都拿它当新奇看。

    宋国各地学子都把夷洲当作自由之地,纷纷背起行囊向夷洲进发,而宝岛书院的规模也一再地扩大,学生数量从几十人上升到几百人,然后又上升到几千人。

    书院增加了很多新开的课程,比如礼仪、商货、钱法、外科医学、制药、建筑、文学、绘画、海运,所有课程都随便上,课时够了就给学生发个证明,也没什么考试。只要有兴趣,课程任选。还设立了一个单独的女校,主要教一些帐房、礼仪、绘画等课程,如果想学别的课程就到学院去请人过来教。

    夷洲之名逐渐在沿海船户当中流传,或单船或整族前来夷洲落户,对于廉价劳动力各个作坊都是尽力接纳,前几年吃劳动力短缺的亏吃多了,都多留了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