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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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可不是,二少!”

关蓓芳脱下围裙交给长媳,“每当这里孩子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和大福想拦阻他们,他们便抓你和大少君当挡箭牌,搞得咱们夫妻俩骂也不是说也不是,一点辙儿都没有。”“这回儿连哥都扯上了,显然问题不小。”

“你自格儿去评量,每一次我和大福骂孩子们——哪家的兄弟像你们这样子当的?这些孩子便理直气壮的顶回来——展家的大少及展家的二少,就是这样子当的。你说吧!我们夫妻俩该不该为之气结?”

展千帆忍不住放盘大笑:“看来我和哥的罪过的确不小!”

“您了解就好,二少!”关蓓芳和煦微笑。

“四柱和五柱怎么还没看到人?”

“四柱去找霜霜谈心。没那么早回来。”

展千帆“哦”了一声站,他知道林霜霜是郭四柱未过门的媳妇儿,也是林云娘的妹妹。

关蓓芳顿了一顿。

又继续道:“老五陪你的两位朋友进城了。”

“进……”展千帆眸光遽变,他控制住自己的声调,低沉地重覆:“进城?”

“说是出去买点儿东西,还让老五去租辆有篷的马车。”

展千帆不禁皱起双眉:“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答应我,一定回来吃晚饭。”

不过,陆翔青、连丝藕和郭五柱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餐时间。

然而,展千帆还差点儿,想动用船坞的力量出去寻人了。

那时候,连丝藕头戴方巾,身着长衫,一副游学书生的装扮踏入屋里,陆翔青则肩挑书箱,活像个跟班,致于乾瘦的郭五柱,跟随在健壮的陆翔青身后,简直看不见人了。

“二少君,您也在?”陆翔青放下书箱。

展千帆点一点头,和他们招呼。

连丝藕转向关蓓芳,歉然地道:“大娘,我们在路上欺搁了一点儿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没关系,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了。”

陆翔青打开书箱,里边儿装的尽是衣裳,另外还有一句油皮纸包,陆翔青将它递给关蓓芳。

“这是一些卤味。”

关蓓芳还没说话。

郭六柱已经拍手欢呼:“卤味好啊!”

郭大福瞪了么儿一眼:“没规矩。”

郭六柱咋了咋舌,躲到展千帆的背后。

陆翔青笑道:“老爹,卤味买回来就是要大多儿吃得开心。”

“您二位是二少的朋友。”郭大福为难道:“怎么能够让您破费呢?”

“老爹,您这么说,我兄妹二人就不敢打扰了。”

展千帆笑着打圆场:“买都买了,还推让什反,总不成等它馊了再拿去喂猪,大娘,麻烦你把它拿去装盘,大多儿一块儿享受,我当陪客!”

关蓓芳这才吩咐金丽娥将卤味拿进去。

随后连丝藕走到书箱旁边,拍一下箱子,自底部抽出两把剑,她正想递一把给睦翔青时,展千帆说了声“抱歉”,接过那支剑,拈在手中称了一称,然后他抽出剑,举空审视。

不一会儿。

展千帆的视线越过剑身,投向陆翔青及连丝藕。

“这柄剑刚喂过血,你们也刚杀过人?”

正端菜上桌的冯秀珠,突然发出巨大的碗盘撞击声,她苍白着脸站在桌前。

郭五柱早已经按捺不住,指天划地,口沫横飞地说道:“二少,你猜得真准,黄昏时分,陆大侠和连姑娘联手宰了东城那个王八皮!”

“王八皮?”

展千帆眸光一闪,跟着放下一颗悬宕的心。

连丝藕凝视展千帆,她轻轻地道:“我和师兄还不至于逞匹夫之勇,去找官家的晦气,请二少宽怀。”

展千帆心头忽震——眼前那对翦水双瞳,正逸射出无比的慧芒,穿透他的心底,掀动一缕幽深的呼唤。

“人口贩子王八皮!”郭五柱睁大眼睛:“二少应该听过!”

“是的,我知道他!”展千帆移开目光。

王八皮本名皮顺,是活跃于城东的大混混,打从小他就喜欢惹事生非,稍长之后,他更仗恃天生的蛮力,及一股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处处欺压善良,被乡亲视为地方一害。

王八皮的父母,原是城南程员外象的长工和丫头。

因为儿子不肖,偷了主人家的金子,累及双亲受惩,被程员外斩断手脚,一家四口被赶出程家。

王八皮的母亲当晚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的父亲虽然多拖了两天,可是由于伤口溃烂恶化,最后还是丧命路旁,由官府出面,将他掩埋了,当时王八皮才十一岁,他的妹妹皮玲九岁。

失去爹娘管教的王八皮,偷、抢、拐、掠样样上手。当他十五岁的时候,更将唯一的妹妹,卖到勾栏院当雏妓,而他本人就在妓院充任打手。

由于王八皮性逆乖戾,敢拼敢杀,逐渐带出一票兄弟,专在下九流的地方鬼混,遇到外地来的落单女孩,就设法勾骗上手,再卖到娼家赚这种昧心钱。

另外一方面,王八皮又极力地巴结官府,逢迎势力。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乾净俐落,既不留下尾巴,也不遗落把柄,即使有许多悬案,大家都猜测是他在背后扮神弄鬼,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提出证明来。

就以十年前,程员外府所遭到的那场火灾来说吧,当时里谈巷论,所有的箭头皆指向王八皮,认为是王八皮为报当年双亲之仇,指使亲信在暗中纵火,才烧得程家片瓦不存,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四十馀口俱被烧死。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具体地证明王八皮,牵扯在这场火案之中。

因为当程家惨遭祝融肆虐的时候,他王八皮正在妓院里,和一群嫖客发生剧烈的争执,并且还大打出手,伤了好几个人。

没有多久,他便被官府以闹事的罪名,拘禁了三天,而这桩纠纷的见证太多,足以出脱王八皮纵火的嫌疑。

展千帆对王八皮的印象也是极其恶劣,只是王八皮没有任何罪行犯在他的手中,展千帆没有理由去找这个家伙的麻烦,更何况王八皮又十分卖展家的面子。

只要有展家的人放出一句话,他王八皮立刻撤手称是,哈腰讨好,弄得展家的人,也不好向这种乡里小人拉下脸了。

大多儿围坐着吃饭,展千帆问道:“你们怎么会兴起去杀那个人渣的?”

“那也是凑巧撞上的。”陆翔青放下筷子。

由于连丝藕打算易钗而矣弁以方便走动,所以陆翔青便央托郭五柱去租辆马车,潜入城里买些衣裳,而郭五柱进城租车时,为了贪看大街骡马出事的情形,以致于耽误了一些时辰才回来。

所以他们三人进城时,已经过了未时。

当陆翔青和连丝藕买齐衣服之后,由郭五柱为车至城外静僻的江边草丛里更衣。

正在更衣时,连丝藕和陆翔青都听到隐约传来的呼救声,只是佬音被涛及风吼所掩没,所以也听不真切。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陆翔青和连丝藕还是循着音源而行,而郭五柱则傻楞楞地跟在他们的背后,穷追猛赶。

当他们来到一处石险水急的何旁时,正好目睹一桩杀人凶案进行。

那是两个相貌凶恶,衣着随便的青皮混混,分别抓着一名女子的左右臂,强行按住那女子的后脑杓,将她闷埋在水里。

老远地,陆翔青及连丝藕,便发觉那女子的挣扎逐渐休止了。

陆翔青和连丝藕的脸色遽变,他们长剑一抽,身形化作疾云飞掠而去。

那两人听见动静,甩下那女子,返身大喝:“不长眼的……o”

陆翔青剑芒暴涨,涌出一股力道,击昏说话的混混。

另一名混混眼看情势不对,拔腿便想逃,而陆翔青怎会容他得逞。

只见陆翔青变掌为指,点上那混混约穴道,那个家伙身躯一软,瘫在地上,瞪着惊恐的眼睛,直嚷道:“好汉饶命,这不关小人的事,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全是我们老大的意思呀!”

就在这时,连县藕也涉水至河里,抱起寂然不动的女子上岸,连丝藕不断按压那名女子的胸腹,并且以人工呼吸,企图挽回一条无辜的性命。

不一会儿。

郭五柱也赶了过来。

陆翔青指向两名混混,问郭五柱:“这两个家伙是谁?你知不知道?”

郭五柱面露鄙色:“知道,那个躺在地上当死人的,叫王八皮,是个人肉贩子,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为了银子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不惜买到火坑的下流胚。另外那个瞪着死鱼眼,鬼叫不停的畜牲,绰号‘吊眼三’,是王八皮的走狗,专门跟着王八皮拐骗良家妇女,卖到娼家的皮条客!”

陆翔青面色铁青,他将剑尖比向吊眼三的眉心。

“伤天害理,无恶不做,陆某对你们这些败德小人一向不会心软的。吊眼三,你趁早把刚才的勾当,原原本本招出来,如果我听得不满意,你再去向阎王老爷招供,问问阎王老爷满意不满意。”

“好汉,我招,我通通招!”吊眼三像杀猪般地哀叫:“那个娘儿是程光达的女儿—

—。”

“程光达又是谁?”

郭五柱代答,道:“程光达是十年前被烧死的程员外,王八皮的爹娘都是程家的奴才,因为王八皮偷程家的金子,被程员外当场逮个正着,程员外就斩断他爹娘的手脚,将他们一家赶出程府。

十年前,程光达一家四十馀口,被一把大火给烧死,大家都说是王八皮在暗地动的手脚,就是找不出证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