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福儿道:“她是个急性子,又好颜面,醒来之后,一定会叫嚷着要去找那公孙红云拼死拼活,岂不是为师兄添惹麻烦。”
柳南江一笑,道:“福儿,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小精灵。”
一挥手,接道:“让她睡睡也好,不过,你得小心照顾她。”
福儿道:“师兄放心。”
说罢,行礼告退。
柳南江和衣躺在床上,他打算合眼养一养神。孰料他甫一落枕,房门又是呀然而开,这回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大汉。
那大汉谨慎地闩上房门,来到床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嘴里低叫着说道:“柳相公务必要救小人一命。”
柳南江坐起身来,大为纳罕,疾声道:“有话站起来说。”
大汉仍是继续磕头,道:“不、不!柳相公如不答应,小人绝不起来。”
柳南江不禁秀眉深锁,想了一想,道:“你是从那儿来的?”
大汉道:“来自南观七柳斋中,小的乃冷如霜手下一名武土。”
柳南江道:“因何要我柳某人救你一命?快些说出详情来。”
大汉道:“小人无意听到一件机密之事,老主人唯恐小人泄密,所以要杀小人灭口。小人素知规矩,于是先一步逃离了七柳斋。”
柳南江道:“山河壮丽,大地辽阔,因何要来找柳某人?”
大汉道:“柳相公一向仁心宅厚,小人也曾风闻。再说,目下长安城中,也只有柳相公能与我的老主人抗衡。”
柳南江说“你听到了什么机密大事?”
大汉道:“柳相公可曾听说过一位与相公同宗的武林中人?”
柳南江道:“武林中姓柳的很多。”
大汉道:“小人是说那情圣柳啸吟。”
柳南江道:“怎么样?”
大汉道:“老主人要他杀死秦堡主的女儿秦茹慧。”
柳南江接口问道:“那柳啸吟答应了吗?”
大汉道:“姓柳的答应了。”
柳南江道:“你是如何听到的?”
大汉道:“小人适巧有事要禀报老主人,一时忽略了房门上严禁擅入的标帜。”
柳南江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又将那大汉看了又看,才又问道:“你可知道,那柳啸吟因何肯听信冷老魔的指使?”
大汉道:“他有苦衷。”
柳南江道:“什么苦衷。”
大汉道:“他的结发妻白玉香在我老主人手里,并且身中剧毒,每日靠老主人赐以药丸延命。是以姓柳的不得不听我老主人的使唤。”
柳南江霍地自床上跃下,大喝道:“你说柳啸吟的发妻叫何名字?”
大汉道:“白玉香。”
柳南江翻起眼皮,喃喃道:“白玉香?”
顿了顿足,自言自语接道:“她会是我的母亲吗?那么情圣柳啸吟……?”
大汉道:“柳相公说些什么啊!”
柳南江沉叱道:“你方才所说,是否实情?”
大汉道:“小人句句实话。”
柳南江道:“若没说谎,你这条性命保在我身上。如是胡说八道,就要你的命。现在先委屈你一下。”
话声未落,一出手就点了对方的昏穴。
那大汉正待躺下,柳南江已伸脚一勾,让他躺在床底下去了。
柳南江飞快地将寒星宝剑系在腰间,来到了隔壁柳仙仙所住的房间。
福儿看他神情凝重,不禁为之一愕,方待发问,柳南江已直趋榻前,解除了柳仙仙昏穴的禁制。
柳仙仙一骨碌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皮,问道:“什么时候了?”
福儿答道:“此刻约莫是辰、巳相交光景,姑娘已睡了二个时辰哩。”
柳仙仙道:“就这点小伤竟然睡了二个时辰之久,真是羞死人了。”
柳南江道:“是我点了姑娘的昏穴。”
柳仙仙道:“那是为什么?”
柳南江眉头一皱,道:“仙仙!别烦人!要你们俩去作一件大事。”
柳仙仙自床上跳落,神情欢愉地说道:“好啊!快说是什么事?”
福儿却大不相同,神情凝重地问道:“师兄,是什么大事?”
柳南江道:“情圣柳啸吟已经衔冷老魔之命要去杀害秦姑娘。”
福儿和柳仙仙二人大奇,不约而同地低呼了一声。
柳南江又道:“秦姑娘在何处?不得而知。情圣柳啸吟去了何处?不得而知。你们二人分头去找寻他二人的行踪,务必要倾尽全力去阻止这件事。”
福儿道:“以我们的功力来说,可能不是那柳啸吟的对手。”
柳南江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只要告诉他,秦姑娘是他的亲生骨血,秦姑娘的母亲就是白玉梅。”
福儿大感讶异地说道:“真的吗?”
柳南江点点头,然后向柳仙仙说道:“仙仙!你不可对柳啸吟失礼,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柳仙仙喃喃道:“我已经早想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叫啸吟山庄,当我问起父亲的名号,母亲总是支吾过去。却想不到……”
柳南江接口道:“仙仙,不要责怪他老人家,因为他的结发妻落在冷老魔的手里,每日依仗一粒药丸延命。是以他老人家不得不听冷老魔的指使。”
柳仙仙迷惘地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柳南江道:“别问!你们快去吧!”
柳仙仙目光向他腰间长剑一扫,然后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柳南江道:“我要去会见冷老魔,因为落在他手里,身中剧毒每日以药丸延命的可怜妇人就是我的母亲。仙仙,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完掉头走了出去。
柳南江大步走出房外,才听到了柳仙仙发出一声惊诧而又悲恸的嘶叫。
柳南江很想再转回房中,对柳仙仙安慰一番。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牙根一咬,大踏步向客栈之外走去。
只不过一盏热茶光景,柳南江已来到了南观的七柳斋前。
这宏伟的宅子仍是大门封尘,墙头生草,谁也看不出这里已经成为毒穴魔巢。
柳南江向左右一瞟,见近处无人,当即身形飘起,越墙落入院中。
院中衰草遍地,污泥盈塘,好一片凄凉景象。
柳南江落地站了一刻,不见任何动静,于是高视阔步地向大厅阶前行去。
他的步履非常缓慢,目光没有左顾右盼,显然未将暗中的埋伏看在眼下。
他的外表虽是镇定异常,而内心却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他刚要踏上石阶,突地房檐底下一个大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大汉面含微笑,一拱手道:“大厅正门因年久未开,锁簧锈坏,已无法开启,柳相公如要直趋后院,可从花圃中的小径绕过去。”
柳南江冷声道:“你们的冷老主人在吗?”
那大汉笑色一收,愕了一愕道:“柳相公是来见我家老主人的?”
柳南江道:“专程前来拜访,有劳朋友向冷老主人通报一声。”
那大汉显然早已得到了冷如霜的指示,毫不犹豫地一点头,道:“柳相公请随我来。”
二人穿过花圃,跨过回廊,来到后院一间上房的门口。那大汉抢先一步,推开了上房的门扇,一摆手道:“柳相公请稍坐,待我去禀报老主人。”
说罢,转身离去。
柳南江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间上房已经打扫过,虽是旧陈设,却是一尘不染。他刚一落座,立刻有一个青衣小童为他端来一碗热气氤氲的香茶。
柳南江含笑接过,嗅了嗅香气,又原封不动地放在茶几上。
蓦闻一阵爽朗的笑声,冷如霜已出现在上房门口,意外地连那九指魔杖也没有带。
冷如霜先向柳南江一拱手,然后转身吩咐道:“任何人都不准打扰老夫与柳相公的清谈。”
门扇砰然关上。
冷如霜这才在柳南江对面座位上落坐,嘿嘿一笑,道:“老朽早想和柳相公促膝长谈一番,今日才偿心愿。可惜今日柳相公的来意不善。”
柳南江冷声道:“正好相反。”
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道:“这是何意?”
柳南江道:“明人不说暗话,听说有一位名叫白玉香的中年妇人在此处。”
冷如霜面色微微一沉,道:“柳相公是听何人所告?”
柳南江道:“在下只问有没有。而尊驾只要一两个字就可以回答。”
冷如霜道:“老朽须发皆白,自然不能在你面前妄打诳语,确有其事。”
柳南江道:“听说那中年妇人曾经中了剧烈毒性,可有此说?”
冷如霜道:“不错。她中了老朽的迷魂散,七日不解就死。”
柳南江道:“因何至今未死?”
冷如霜道:“老朽每日给她一粒保命丸,因而得以苟活。”
柳南江道:“多久了?”
冷如霜道:“怕有十多年了。”
柳南江道:“那时她必定很年轻。”
冷如霜道:“大概是二十许人。”
柳南江道:“不知尊驾有没有作出辱及那位妇人名节之事?”
冷如霜道:“相公是聪明人,若是老朽起了非份之想,就不会对她施以迷魂散。这十多年来,不但有仆妇侍候,而且还是锦衣玉食。”
柳南江道:“尊驾每日给她一粒保命丸,为时达十多年之久,自然不想置她于死地。”
冷如霜道:“不错。”
柳南江道:“有一天,尊驾也许会拿出解药为她祛除毒性。”
冷如霜道:“相公句句说中老朽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