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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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柳南江心头一动,连忙将银包重新包好,拿在手中。走过去一把搀住胡彪,低声道:

“胡哥莫非醉了到小弟房中喝杯热茶吧!”

胡彪还想分说,但他发现柳南江搀扶他的那双手已然使上了暗劲。

二人回到柳南江的上房,柳南江趁着吩咐店家沏茶之便,向店家暗中交待,转告欧阳玉纹,说他正和生人说话,嘱她不必过来,店家连连应是而去。

柳南江进入房中,关上房门,神色一正,压低了高音说道:“胡哥因何要瞒骗小弟?”

胡彪丝毫未醉,闻言双目一瞪道:“俺可从不曾骗过人哩!”

柳南江道:“胡哥当真不曾娶过大嫂?”

胡彪满面惑然之色,疾声道:“老弟何出此问?”

柳南江打开银包,取出那支金钗在胡彪眼面前摇晃了一下,道:“胡哥!这支女人头上佩戴金钗从何而来的呢?”

大胡彪神情一愣,呐呐道:“这……”

柳南江见对方似有难言之隐,连忙将金钗收回银包之中,道:“交浅不宜言深,恕小弟问得冒昧。”

胡彪疾声道:“老弟说哪里话,你我既然投缘订交,称兄道弟,哪里还有不可相告之隐私。实不相瞒,这支金钗乃是大伯托咐之物。”

柳南江心中暗动,口中却平静地说道:“听说那位‘酒圣’胡老前辈毕生未娶!”

胡彪道:“大伯倒真是未曾娶过。”

柳南江道:“因何会有此物呢?这分明是女人赠与的订情表记。”

胡彪摇摇头,道:“俺也不知。”

柳南江道:“是托付胡哥代为收藏的吗?”

胡彪道:“大伯离寺还俗之后,曾暗中来过俺家,将这支金钗托付俺爹代为收藏,一再叮嘱不可失落,不管等多久的日子,他老人家一定会去找俺爹讨回。不料俺爹在冬月里下世了,临死前将俺叫到床前,交给俺这支金钗,老弟!俺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及,这才跑出来找他老人家。”

柳南江静静听完,才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胡哥可得好生收藏,别弄丢了。”

胡彪道:“放心!任谁也别妄想在俺手里拿去这支金钗。”

柳南江轻笑道:“别说大话!倘若小弟动了邪念,这支金钗你就非失落不可了!”

胡彪嘿嘿笑道:“老兄,俺眼似铜铃,目如鹅蛋,看人出不了错!”

听对方的比喻,柳南江有些忍俊不住,笑了一阵,这才一正神色,道:“胡哥!待小弟扶你回房。”

胡彪道:“老弟不是要和俺聊聊么?可别以为俺已醉了。”

柳南江笑道:“胡哥没醉,小弟倒真是醉了,从来不曾喝过了这样多的酒哩!”

胡彪道:“既然如此,俺自己回房,老弟你歇歇吧!”

柳南江道:“还是由小弟送胡哥回房,顺便也好见识一下那对三百斤重的大铁锤。”

胡彪龇牙裂嘴地嚷道:“原来柳老弟还在疑惑俺吹牛说大话,走,跟俺瞧瞧去。”

胡彪投宿的上房在长廊的尽头,一进房中,柳南江就看见炕头上搁着两个如笆斗般大的铁锤,锤把是用青钢木制成,粗若儿臂,手掌生得不够宽的人,连那锤柄都握不住。

胡彪顺手提起一把铁锤,往柳南江脚前一放,“老弟!你掂掂有多重?”

柳南江随手抓住锤把一提,提倒是提起来了,不过他却皱了一下眉头。

柳南江道:“胡哥方才说,这一对锤共重三百斤,依小弟估计,单是这一个恐伯就有三百斤哩!”

胡彪道:“谁也没有秤过,约莫估计罢了。”

柳南江神色一怔,接道:“胡哥,小弟有点正经事想和你聊聊。”

胡彪神情也是一怔,问道:“啥事?”

柳南江道:“小弟今天到这儿来是为了会一个人,想不到那人不在,因为另外有事,还得即刻赶回长安去。”

胡彪用:“俺和老弟同去。”

柳南江连忙摇头道:“不!你暂留在这儿,反正小弟早晚都要来一趟。”

胡彪嚷道:“俺好不容易结交了老弟,这样一来岂不要闷坏俺了。”

柳南江笑道:“嫌闷不妨找那位欧阳姑娘聊聊。”

胡彪双手连摇,道:“免啦!免啦!俺满口粗话,万一得罪了那位姑娘,连累老弟脸上也无光彩。”

柳南江道:“欧阳姑娘知道了你的性子,想必也不会怪你。”

语气一顿,接道:“胡哥!小弟要说一句放肆的话,务请勿怪。”

胡彪连连点头道:“老弟有话尽管讲,就是骂俺,俺也不会怪你。”

柳南江道:“胡哥是个血性汉子,但是行走江湖,像胡哥这性子最容易吃亏,小弟不在时,千万不要乱发脾气。”

胡彪道:“俺就是忍不了气。”

柳南江道:“江湖道上能人很多,当忍则忍,绝对错不了。”

胡彪一点头,道:“俺听你的话就是。”

柳南江道:“胡哥!那位欧阳姑娘虽然年纪轻轻,论武功却可以跻身当今一流高手之列,而且江湖历练不弱,口齿也很伶俐,万一小弟不在时有何风吹草动,你可得听她的话就行。”

胡彪抓腮摸头,呐呐道:“这……,可教俺难为情了。”

柳南江道:“胡哥!你我初识,却一见如故,所以小弟才如此放肆,不但你得依从小弟,还请勿见怪才好。”

胡彪道。“好啦!俺小时只服俺大伯一人,现在俺可服了你啦!”

柳南江笑道:“小弟不敢。”

说罢,又带胡彪来到欧阳玉纹房中,将二人引见一番,胡彪手忙脚乱地打躬作揖。看欧阳玉纹神色,倒也很看重胡彪那种爽直的性格。

柳南江又向二人各自嘱咐了几句话,这才离开了“唐家老店”,出杜曲镇,直奔长安而去。

长安灯市起得特别早,从腊月十五到明年元宵夜,整整一月的灯会,大街小巷、广场庙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在鼓楼前后,以及各大小寺庙门前彩灯上,还有射虎的谜题。

这些谜题是谜会所制作,也有附庸风雅人士凑趣几条,俱都标有赏格。因此,柳南江才想到用谜题和柳仙仙联系的方法。

柳南江派了柳仙仙一个差事,那就是去寻欧阳玉纹。如今欧阳玉纹已经露了面,他自然就迫切想和柳仙仙早些会面,虽然柳仙仙人小鬼大,出不了什么差错,柳南江总有点放心不下。

柳仙仙脚下甚快,两起分开已一个对时,柳仙仙虽没遇上欧阳玉纹,也必然会到长安打个转。因此,这夜柳南江和秦茹慧报着误打误撞的心情出了客栈,四处观看灯景。看灯是假,无非是想看看有没有柳仙仙的消息。

二人从酉末开市,一直溜达到戌末,两个时辰过去,没有看见一条灯谜的谜底是和他们有关的。

柳南江不禁意兴阑珊,低声道:“秦姑娘,咱们回客栈吧!”

秦茹慧眉尖一蹙,沉吟了一阵,道:“仙仙姑娘人小鬼大,出谜题也一定会找大地方,咱们上开元寺去瞧瞧如何?”

柳南江道:“看看也好,可别存着什么指望。”

说罢,二人向开元寺疾奔而去。

此刻,虽已交亥,夜色将阑,然而开元寺前广场上却依然热闹得很,变把戏的,说书,走方郎中,看相问卦,真所谓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稍微文雅点,则是诗谜,棋局,设摊的人莫不是颏下一把长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些老者肚子里都很有一点学问的。

二人本是为看谜题,探访柳仙仙讯息而来。

柳南江却在一个棋摊前停下了脚步。

秦茹慧已知柳南江精于此道,虽然对那些黑白子儿一点也看不懂,却也耐住性子站在一边,并未催促柳南江离去。

摊子上一共排了四副棋局,柳南江所注视的是一盘犄角之局。白占星位,共有零星五子,内中却有黑子七粒,占势极佳,眼位甚活,然而棋盘上却写着“白先黑死”四个字。

柳南江所以停步观看的原因,就是怎么也看不出黑子因何会死,白五黑七,犄角之避,绝不可能以少杀多。

他倒不敢冒失,又一再细看,始终看不出白棋有何妙着能置黑棋于死地。

抬头看,设棋摊的是一个白发垂胸的老者,其年纪最小也是六十开外,面貌清瘦,眼皮下垂。虽有顾客上门,却懒得去招呼。

柳南江轻咳一声,问道:“这局棋没有排错吗?”

白发老者眼皮下垂如故,应道:“没错!”

柳南江不禁一愣,又问道:“果真白先黑死?”

白发老者方才还回答了两个字,此刻只轻唔了一声,连一个字也懒得回答了。

柳南江豪情顿起,道:“倒要领教,一局彩金多少!”

白发老者这才翻起眼皮将柳南江瞟了一眼,他又眼皮下垂,有气无力地说道:“彩金因人而异,相公若要入局,得要彩金纹银十两。如胜,彩金璧退,奉送上等花岗石打磨的棋子儿一副。”

柳南江含笑自袖管内摸出二枚五两重银锞子往摊上一放,道:“果真白先黑死,十两银子学一局妙棋倒还值得,请老先生下白子吧!”

白发老者将二枚银锞先行纳入袋中,然后以食、中二指夹着一粒白棋子儿轻巧的往盘面上一落。

柳南江枰上功夫极佳,一见白子落下的方位,顿时大澈大悟,抱拳一拱,道:“高明!

高明!这真是一手绝妙好棋。”

白发老者道:“相公认输了吗?”

柳南江道:“自然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