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柳南江脱口道:“那么该是疗伤圣品,前辈怎么反而说是害人的东西呢?”
凌震霄道:“且听下文!当时老夫也就大胆地吞下了一粒,体内寒毒之伤果然霍地而愈,而且功力大进,只是嗜杀如命,每月不闻血腥几乎不能安枕成眠。老大本就熟谙本草,于是将那绿色药丸的成份详加研究,自己再采撷了一些中性药草服下,才将情势稳定下来,但是每见血腥,心内仍有畅然的感觉。”
柳南江道:“那秦茹慧想必是服了前辈的那种绿色药丸了?”
凌震霄道:“不错,我是存心造就她一身魔功的,将来可以利用她来对付秦羽烈和公孙彤的。”
柳南江讶然道:“她怎会听任前辈的指使呢?”
凌震霄道:“在她服下药丸陷于昏迷之际,老夫曾不断以‘传音术’对其说话,是以她对老夫的声音已甚熟悉,在她听来,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对她说话,只要向她一怂恿,要她杀谁,她就会杀准。”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这件事真是太玄妙了!”
凌震霄笑道:“娃儿!你也服过那种药丸,你可知道?”
柳南江大吃一惊,道:“真的?!”
凌震霄道:“我那宝贝女儿也吃过,不过,你们都吃过老夫自制的中性药丸,虽然增加了你们的功力,却无大害。”
柳南江蹙紧了眉尖道:“前辈虽说并无大害,小害必定有的了。”
凌震霄“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小害在所难免。”
柳南江忧心忡忡地问道:“有些什么害处呢?”
凌震霄道:“杀心易起难收,就是这害处。”
柳南江喃喃道:“倒还不觉!”
凌震霄倏然发了一声冷哼,可是,当柳南江抬头凝视他时,他却没有说什么。
柳南江见他神情连打几个寒噤,镇定心神后,嗫嚅地说道:“晚辈有一事请求……”
凌震霄瞪了一眼,低叱道:“有话快说,不必转弯抹角。”
柳南江道:“望前辈能救救秦茹慧,这样对她,似乎太……”
凌震霄道:“救救她!娃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南江道:“望前辈也给她服一粒中性药丸,解除她的魔性。”
凌震霄道:“怎么?娃儿你对秦羽烈的女儿有情吗?”
柳南江摇头道:“前辈误会了,晚辈绝非为了私情。”
凌震霄喝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柳南江讷讷道:“她……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凌震霄一双环目睁得溜圆,沉声说道:“老夫觉得她一点也不可怜。”
柳南江虽然受过秦茹慧生母白玉梅的嘱咐,不得轻易吐露秦茹慧的身世之秘,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稍作透露,因而说道:“前辈有所不知,秦茹慧并非秦羽烈的亲生女儿。”
凌震霄“噢”了一声,道:“娃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南江答道:“晚辈曾见秦姑娘的生母,内中尚有一段隐情,晚辈曾答应保守秘密,请前辈暂时不要追问。”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老夫早就想唆使秦茹慧手刃其父,念及伦常,才迟迟未曾下手,既然如此,倒减去老夫一层顾虑。”
柳南江疾声道:“前辈千万不能这样做。”
凌震霄喝问道:“为什么?”
柳南江道:“据秦姑娘生母相告,秦姑妞的身世之秘她此生绝不揭穿,前辈如让秦姑娘手刃其父,今后她如何做人?即使秦羽烈罪该万死,秦姑娘也会受到武林中的谴责啊!”
凌震霄冷笑一声道:“嘿嘿!你为何对她如此关心?”
柳南江愣了一愣,方道:“晚辈也是身世模糊,可能因此而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慨。”
凌震霄道:“娃儿!真难得你有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
语气突转严厉地接道:“老夫要告诫你一番,你身背利剑,行走江湖,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只有自取其祸。”
柳南江辩道:“话不是这样说,家师尝云:剑道即人道……”
凌震霄沉叱道:“少给老夫说这一套,娃儿你若怀悲天悯人之心,老夫也不过问。只是你少将那副心肠放在别的年轻姑娘身上,老夫可不愿我那菲儿伤心,听见了吗?”
柳南江一时答不上话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
凌震霄扬臂一挥,道:“走吧!咱们该回‘七柳斋’去了。”
话声未落,人已穿出密林。
柳南江也只得跳下车厢,紧步跟随。他不自禁地回头望了那两头大红骡一眼,在天亮前,有一阵澈骨的寒冷,这两头大红骡,一定会惨被冻毙。一念及此,不由沉叹了一声,这大概说是他那副悲天悯人的心情在作祟吧?
雪下小了些,风也得了,大地成了粉琢银妆的世界,一片洁白,将所有的污秽都遮尽了。
“七柳斋”中一片沉静,那位祝老爷不知去向,芙蓉仙子纪湘绫及她的门人也不知所终。
那场搏杀的结果如何,那得问问凌菲。
两人在后院落下,也是一片沉静。
凌震霄凝神细听一阵,脱口呼道:“槽了!凌菲不在。”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怔,连忙低声唤道:“凌姑娘!凌姑娘……”
凌震霄道:“不用叫,这院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在……”
语气一顿,接道:“娃儿!你守在此处等待老夫……”
一语未尽,人已逾墙而去。
柳南江连眼皮都还不曾随一下,蓦然又一条人影自高墙上落进院中。
那人闪电般来到柳南江面前,冷声道:“娃儿!好久不见了!”
柳南江这才发现来人是冷如霜,心头不禁为之一怔,忙问道:“有何贯干?”
冷如霜嘿嘿笑道:“老夫想和娃儿你谈一桩大买卖。”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动,暗忖:莫非凌菲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一念及此,忙问道:“先说说着,是一桩什么样的买卖?”
冷如霜道:“老夫手里有一十三条人命要卖。”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骇,原以为凌菲在他手里:想不到竟有十三人之多。
柳南江吸了一口长气,沉静地说道:“那得看看是何人之命。”
冷如霜道:“听着:‘水月山庄’荆锦峰父子,‘晓月山庄’庄主夫人商美娟,‘醉月山庄’庄主夫人唐如玉,‘八凤园’主人司马夫人及属下五凤暨使女二人,加起来一十有二……”
柳南江插口接道:“还有一个是谁?”
冷如霜獠笑一声,道:“那人的姓名最是值钱,就是尊僮福儿。”
完全出乎柳南江的意外,他原以为凌菲落在冷老魔的手里,却未料想到,是另一伙人。
可是,柳南江未敢轻信,乃以试探的语气说道:“尊驾几乎一网打尽当今武林中之精英,未免太夸大其辞了吧?”
冷如霜纵声狂笑道:“哈哈!兵不厌诈,老夫小小耍个手段,他们就入毂了。”
柳南江深信冷如霜有此能耐,乃沉声问道:“他们人呢?”
冷如霜道:“中了老夫的迷魂烟,已沉睡了九十五日,如过百日,那就难救了。”
柳南江不禁打了个冷噤,别人他还可以咬咬牙不管,可是福儿他却不能不管了!否则对师父如何交代呢?想到这里,不禁心乱如麻,惶然无语。
冷如霜又道:“娃儿你如不信,老夫可带你去看人。”
柳南江沉声道:“不必!只需告诉在下,何价可赎他们之命?”
冷如霜颇得意地笑道:“条件不苛,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柳南江心中似已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但是仍然故作不知地说道:“只要条件不苛,在下愿为十三条性命向尊驾低头。”
冷如霜嘿嘿笑道:“低头倒不必,你只要将那把铁剑……”
柳南江钢牙一咬,道:“好!在下答应了,哪里交货?”
冷如霜冷笑了一声,道:“嘿嘿!娃儿你答应得太快了。”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怔,沉叱道:“你还有什么花样?”
冷如霜道:“铁剑玉佩为一双异宝,老夫岂肯只取其一?”
柳南江冷叹道:“你想得倒是不错,不过在下要请教一下,那方玉佩上何处去找?”
冷如霜一字字铿锵有力地道:“那方玉佩也在秦羽烈手中。”
柳南江道:“只怕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冷如霜冷声道:“那么,那十三人之命必绝了,老夫告辞。”
柳南江明知目前无法将那两件东西弄得手,即使到手他也得遵照师命处理,绝不可能去和冷老魔交换十三条性命。
冷如霜见他沉吟不语,复又说道:“原以为他们命不该绝,想不到你却见死不救。”
柳南江道:“并非在下见死不救,只是尊驾的条件太苛。”
冷如霜道:“如想那些人活命,老夫必须在百日届满之三日前始为他们解毒,故而老夫只能等到后日晚间之时,你自己斟酌吧!”
柳南江只得先答应下来再说,因而问道:“在何处碰头?”
冷如霜面上立刻呈现了一股得意之色,说道:“终南山麓老夫所开设的松林酒店中。”
说罢,腾身越墙而去。
此时,风停雪止,天色也将放晓,柳南江望着长空,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意念闪过他的脑际,立刻拾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写了“我去祥云堡”几个字,然后也纵出了“七柳斋”的后院。
第十八回茹慧赴约
这一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祥云堡”中也显得忙忙碌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