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靖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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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洛·念

    mon jul 20 23:21:34 cst 2015

    (本文是为了梳理一下洛洛师父的情感起伏变化,以及他种种不可解行为)

    晨光初兴,我醒了。

    试着动动手臂,转头看看旁边我这才安心。

    玄奇依然在我身边。

    她睡梦里还带着笑意,想必昨晚说与她听的故事定让她觉得十分开心。

    我想到这,不禁也感觉十分满足,小心起身。

    还好,她睡得很沉,还未醒。

    “玄奇,师父至今都不能相信,你真的来到我身边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晨起呼吸着冰凉而又清新的空气,真是神清气爽。我独自一人在竹林中徘徊着,倏然间,万千记忆奔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看见绿竹便是看见了居住在其中的师姐。时至今日,即便她已然故去多年,我依然愿意相信,她仍旧在那片竹林中,等着长大,等着能够下山的那一日。

    竹影在日影中斑驳摇曳,映照在女子懵懂干净的脸上。

    “洛洛,你说,我何时才能够十六岁,才能成为神女,才能够走下山?”

    “师姐,这么着急呀?”我慵懒地卧在竹干上,不管竹子如何颤抖摇晃,距离地面如何高,我并无半分担忧之意。

    女子从采撷草种的游戏中回过神来,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一个飞身也跃上了枝头,女子在空中优美地转了个圈,坐在摇晃不止的枝头,向远处看去。

    我眯起眼睛,看着那在空中飞扬的素色轻纱,感觉到女子那一头九尺长发微微拂过自己脸颊,留下阵阵幽香,不禁抿唇一笑,说道:“师姐,你着急也没用。依我看,做神女未必是人生乐事,想我天水教,自立教以来,一直将神女视为本教精神象征。若是师姐顺利接任,恐怕也少不了劳碌。比较之下,真是不如与我共徜徉在这片山林里。”

    女子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山下。

    我有些着急,叫道:“师姐,你如何不看我?难道,我这教中第一美男子,还入不了你的法眼吗?”

    女子不解,转头看看邬洛,才发觉我面上有些愠色,忙哄道:“洛洛当然好看。”

    “此话当真?”邬洛眯起双眼,直视着女子。

    “句句属实!”女子坚定地说道,“只是,你好看与否,与我有何相干?况且,男子为何要以姿色立世?”

    我哑然,许久缓缓说道:“师姐,是嫌弃我整日游手好闲吗?可是,我的任务就是服侍你啊。”

    女子眼中划过一丝不屑,说道:“洛洛,你自小被挑到我身边,教中长老总是告诉你,你的任务便是服侍未来神女,直到下一任神女诞生。你可曾质疑为何你的人生要由别人安排?还有,教中长老们告诉你我的,当真就是正确的吗?”

    我猛然跃起,荡道女子身边,小声说道:“师姐切勿多言,让长老听到可就大大不妙。”

    女子微微笑道:“洛洛,我可不怕那些装腔作势的长老!你看,洛洛,山下的景色多美!等到晚间,便是灯火通明,万千人家汇成一片灯海。”女子起身,痴痴地望向山下。

    “等到我们完婚后,我陪师姐去,可好?”我懂事地说道,毕竟山下对于我们来说便是那不可触摸的人间盛景。

    女子闻言,脸上却未曾流露出半分喜悦。她眼角带有威慑力的余光尽量温柔地扫过我的容颜,轻轻说道:“洛洛,我不会与你完婚的!你还是尽早跟长老说明吧。或是,我自己去说也可以。你尽可以说,是我不愿意。”

    年轻的我感到一阵炫目的耻辱,轻轻地说:“师姐,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洛洛,你真的想如同我娘亲和父亲一样,安安稳稳地成婚,生下继承人,再让我如同我娘亲一样慢慢枯萎,精力衰竭而死。我,”女子镇定地说道,“我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他从未主动提起过我娘,曾经我以为他害怕勾起伤痛,可是,直到他与教中女子因通奸而被投入熔炉之中,他怨恨地看着我时,我才明白他并不爱我娘亲,他不过是娘亲选中的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洛洛,我们,不能那样!”

    “可是,我是真心倾慕于师姐的,我永远都会忠诚于你。况且,长老正是为了避免上辈子的惨剧,才让我们在一起长大,不是吗?”我急切地说道。我依然记得当第一次见到师姐时的场景,遍体鳞伤,灰头土脸的我与一大群男孩一起跪在高高的台阶下,等待着神女的到来。我是落魄的,走投无路的,若不能加入天水教,等待我的便是死路一条。

    我承认,我耍了花招,只为了让长老和师姐注意到我,可是我并不狡猾。我真心感激师姐和长老,自愿将此生献身于天水。或许,这便是我与师姐的分歧。

    此刻,女子摇摇头,有些歉疚地说:“洛洛,我不想骗你。”说着,女子一跃跳下枝头,翩然离去。

    “慕予师姐,我还有话要说,”我大声叫道,伸手欲抓住女子的衣袖,却让柔顺的丝绸在手中滑过,我沉痛地看向女子的身影,缓缓说道:“子慕予,我会一直等你。”

    后来,我回忆时才发现,虽与师姐相伴日久,却只有我了解她,她从未想过要了解我。我不曾将过去一一倾吐,不曾让她了解过我,在她眼中,我与山林之物也没多少分别。

    可惜,等我们都意识到时,已然太晚了!

    记忆最终化作我眼角的一滴眼泪,走过那道蜿蜒的伤疤,提醒着我,青葱不在,容颜不在,故人不在。

    “久违了,洛洛。”

    我闻声唯有惊诧,未曾想到那人来得这样快。

    “好久不见,仪时。”我面对着那袭月白色,淡淡开口道:“我都快忘了你的俗家名了。”

    “忘了最好,我自己都不愿想起。”仪时微微蹙眉,英挺的眉透出了刀锋的寒意,实在有伤他禅师的身份,我想到。

    “有了你这块金牌令箭,我想几个颜眷都不敢来惹事了!”我打趣道。

    “我是来照顾孩子的,不让她受到组织的伤害,毕竟她幼年失怙,我也有责任。所以别把我看得太重要了。”仪时走到长几前坐下。

    “那是一定的,但是,你说你一个得道高僧,见多识广,还不得给我家玄奇好好补补功课。若不让玄奇拜师于你,旁人岂不说我有失见识?”我继续说道。

    “她本就入了佛门,以后让她做个佛门俗家弟子也尚可。”仪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是我刚烧好的。“我们三人一道,倒也可以互相保护。”

    “呵呵,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发挥躲的优势,你倒也奇怪,好好的组织首领不做,非要出家。”我想到仪时出身,却是眼下这般行脚僧的打扮,不禁有些惋惜。

    “人各有志,况且,你不是也游离教外吗?”仪时微笑着看向我。

    我有些不快,说道:“我当年是为了我师姐之事,才与那五长老吵翻的。如今,既已经找到玄奇,我自是要好好调、教她,以便我二人顺利归教嘛!”

    “你?”仪时奇怪地看向我,“还想带她回去?”

    “不然呢?这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师姐的遗愿。”

    “那,她愿意吗?”仪时抿了一口茶。

    我抚着茶盏,幽幽说道:“我还没告诉她,但是她说了一切听我的,无条件服从。”

    “她还是个孩子呢。”仪时又说道,“自从子慕予出走之后,天水教就改变了继承制度,神女不是那么好当的。她,会很辛苦的。”

    “放心,我有分寸。若是她吃不了那个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也得忍着,非吃下去不可。我去看看她醒了没?”

    “你到底是因为爱这孩子,还是放不下慕予师姐?才......给自己找个寄托。”

    听到仪时的话,我的脚步微微一滞,我回顾着面目朗阔的仪时,坦然说道:“都是。”

    我改变不了天水教,救不了慕予师姐,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能看清前路之事。煜澈,对我来说,便是希望。

    重生的希望,复兴的希望。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别无选择。

    我看着玄奇那张熟睡的小脸,突然心生愧疚,跪在榻前,伸手环住她,轻轻地说道:“玄奇,希望你不会反感师父为你选择的道路,师父知道你是自由的,但是师父真的没有办法。但师父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用我全部的生命去守护你。”

    我很开心,因为后来我不曾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