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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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识江湖

    thu dec 17 21:54:36 cst 2015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

    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

    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生在阴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

    阳间地府具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十年江湖十年游,到了自己决定退隐江湖之后,才有的闲工夫,学学穷酸书生的对月长叹,时不时咏上一两句,虽然前后都很不着调,也别有一番乐趣。

    ————卷首语

    第一章:初识江湖

    深黑的幕代替了淡蓝的天,总是繁华地华灯初上,常人家熄灯入睡之时。

    此时,繁星已经布满晴朗的夜空,月儿都爬上了最高点,四处的野草有半个小腿的高,风一吹便是洋洋洒洒的萤火虫从湿润的草根处惊起,在低空盘旋飞舞。

    万籁俱寂,夜风轻轻吹过漫山遍野的草地,刷刷作响。

    “你这头笨驴!”他愤愤地骂了一句,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徐七十七,走江湖已百日,在做书生和当伙计中,他没有选择,而是毅然决然地决定走江湖。实则便是拿着银两出门花,四处游,顺带着路途中做做短工拿点小钱继续游天下。没想到爹娘竟是应允了。

    他有一头驴。一人一驴却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其实也不是少见的事,偏偏这回他心情极烂,眼前的美景都视而不见。出门已是百天,行路不过一州之地。他带了二十六两银子,此时还余下二十两。

    此般愤愤不平的原因都来源于中午。

    ......

    正午。

    难得心情大好,已经是出门闯荡百天,自己还没遇到任何意外,当年老方头总是跟自己说江湖险恶,不用十天就可以把你连人带皮吃个不剩……

    说真的,这些年,这个不是长辈胜似长辈的家伙,认真说的一些话,即使自己不信,但总是对的。

    至今,离家百日,要是老家伙在他面前,自己一定会指着他鼻子大声嘲讽的。

    正午,酒楼门口多了一个呆子。柜台记账的小二盯着他看好久了,那人就在正门旁,盯着他们的酒楼招牌看。

    酒楼名字取得极好,是老板向一个有名的风水师求来的。

    “醉仙楼,这名字不错”,徐七第一眼就被金光闪闪的牌匾给吸引了。不知道哪个能人雕出来的,雕工可谓是不错。

    徐七随意地评点道。

    “可惜重名的太多了”,百天也没走出多远,叫醉仙楼的酒楼还真看见了有三家,加上眼前的就是四家了。

    看的多了也没有什么惊艳之感,他反倒觉得有几家独一无二的名字比较霸气点,什么归云阁,聚龙斋的,反正好在没有重名。

    正当午时,酒楼里将近坐满客人,香味飘溢。用力嗅了嗅,舒爽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口水。

    他奇怪于这里的酒楼客人之多。百天里,虽未进过酒楼,除了第一回悻悻而出,他总是买点便宜的吃食,坐在酒楼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嗅着免费的香气。是他自认为的独创的融入江湖的方法,起码他没见过其他人像他这样的。此次也是徐七第一次发现酒楼的人如此多。

    哦对,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是别人家在寿庆,是他从路人口中听闻的。到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在懊恼当时怎么不混进去吃吃喝喝,反正寿庆人家是有名的大户,似乎在场过半的都是来蹭吃蹭喝的家伙。

    曾经在老家伙的描述中酒楼往往是座无虚席的,自己亲眼所见却是极少客人,即使到了正午或者黄昏,本就是一日三餐之时,往往只有几桌的客人甚至连高谈论阔都没有。

    寻常人家不会花血汗钱去酒楼浪费,往往都是那些不愁吃喝的公子贵人,或者是钱囊羞涩的江湖老油条才会不知勤俭地享受每一天。

    原来江湖也不是很热闹啊。那时他感叹。

    今天却是看见了老家伙常说的一幕:酒楼中觥筹交错,各色人物纷纷俱全。

    上了一桌好酒好菜:一碟牛肉,一壶桂花酒,一盘青菜,一盘煎豆,一碗豆花。共计一百一十文。

    心痛地掏出一块碎银,没发觉小二鄙夷的眼光,不过他也不会在乎。

    老家伙教会了他不少,不过也曾有意无意的告诫过自己在江湖上不要太在乎脸面。

    “江湖上就是拿脸面当抹布用,脏了就脏了,绝对没有洗干净的道理。”当时老方头似乎就是这么说的。

    小二已经转身离开,徐七表示很同情,四面八方充斥着对小二的高声呼唤,自己都听得不烦闷了,店里似乎也就这么一个跑堂的,自然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之说。

    倒出一小盏,闻着四溢的桂花酒清香,绝不想让外人占了便宜。

    抬起头来,对桌却出现了一个看上去长相衣着皆为不凡的来客。

    “香啊”,那人赞叹了一声。

    “滚开,要吃自己买。”愣神后,徐七立马下了逐客令。废话,好不容易享受食物来的,怎能与他人分享,自己百天内除了赶路就是欣赏风景,没有结识任何人,来者肯定是老方头口中所说的一类人。

    衣着打扮都不会差,专门找独行的年轻人下手,不是偷啊抢啊,而是在酒楼与你攀谈,聊天,藉此混得一口饭吃。也就是说不花一文钱就蹭得一餐,他对此很是不忒。

    对付的方法只有直接哄人走的态度,才会使来者退去。

    当然这理论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听说紫凌府开始抓人了”,对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但绝对不是在自言自语。

    紫凌府,什么玩意儿?他还真没听说过,只知道京城有个叫锦衣卫的朝廷下属组织。

    他一口便把小盏里的酒下了肚,喉咙火辣辣,小时候也喝过很多次,但在“江湖”里喝酒多出了一份豪气万丈的感觉。

    徐七干脆把酒倒在碗中,摇晃几下酒壶,大约还剩一口的量。

    “桂花酒,可不是这样喝的”,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大碗,笑眯眯地说,顺手就拎走酒壶,对嘴灌下。

    果然是厉害人,一句话就勾起了他的兴趣。

    见他就这样停下了,赶忙催促道:“继续啊”。

    “继续什么?”对方故意说道。从筷笼中抽出一双,正大光明地掠去一块牛肉。

    徐七心中恨恨,却又按耐不住对新鲜事的好奇。

    小东西,等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马上跟你翻脸!他恶狠狠地想。

    “啧啧,不错,就是少了酱料”,对方砸吧着嘴,也不再得寸进尺,悠悠然评论着。

    “好像是从京城天牢里跑出来的,原本是因为正大光明杀害天子脚下的五品官,被锦衣卫直接带到天牢。”

    “运气好的家伙,本来江湖上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这么一折腾反倒名扬四海了。”对方“自言自语”越说越带劲。

    捧起徐七的酒碗,啜了一口酒,独特的香味入喉。端起时还不小心洒出两滴。他手指沾起桌上两滴,放在嘴里舔了舔。浪费是可耻的!

    “在天牢里关着,还没候审,就一夜之间杀了牢里其他五个重犯,也都是名噪一时的魔头,就被他轻松抹杀掉了!”

    徐七一字一句细细听着,怕是漏了一句重要事情。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也被带动地热血沸腾,估计主要原因是桂花酒的辛辣吧。而实际上,桂花酒当属最低度的酒了,常人喝个一坛都不会有醉意。

    “魔头把五个重犯挖心掏肺,生吃下肚,功力大涨,在将近十名锦衣卫的围捕下,反杀一个连伤三个,一路逃出京城,听说阻拦的禁军只看见一道影子闪过。”

    “哪来的那么厉害”,听得徐七反倒缓了口气,喝酒吃菜,嘀咕道。

    “再说”,他发现了漏洞:“锦衣卫少说也有几百,怎么会只派十个人。”

    “这……”

    不过想想也是,肯定要有其他的人负责抓捕归案,否则天子的脸面往哪放。

    “吃”。他故作豪气。为了套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也只好作出一副熟络的模样。

    后来回想,自己根本不是故作熟络,而是完全上钩,被套进了陷阱罢了。

    对方不客气地动起筷子,挑拣着素菜。

    “紫凌府是什么?”

    “嗯?”对方显然有些诧异。“哦,还不知道吗?紫凌府是距离这里东南百里开外的幽州王爷府下的。”

    “是不是跟锦衣卫一样的?”

    “少侠聪明。”

    “这皇上有三兄弟,一个因为造反被处死,剩下的两个都封地做了王爷,人说京城锦衣卫,幽州紫凌府,并川蜀山道。全都是人人向往的肥差,有官位有势力,不少高手挤破脑袋都进不去。”

    他出来百日,也仅仅听说过锦衣卫。锦衣卫是京城那位人上人的亲卫,只负责京城及方圆百里的任务,又被人戏称“百里锦衣卫”。

    徐七是知道这些的,但是还未听说过紫凌府。

    “听说锦衣卫已经负责了好几代的京城守卫,连他们都捉不住,和封地王爷一般年纪成立的紫啥府怎么可能捉得住?”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啥紫凌府和蜀山道是王爷封地以后才成立的。

    “怎会!”那人有些激动道:“前几代封地王爷就成立了的,只不过都没有子嗣,封地就空着了,几十年前新皇登基就把两个兄弟封到幽州和并川来接替上任王爷的空余位子。紫凌府和蜀山道都是当地的大门大派,在封地下去昭告天下后就是被招安了。”

    “原来如此。”他故作深沉。

    “况且幽州紫凌府只招收女子,不收男子,蜀山道是一群糟老头子。再是锦衣卫门槛极高,当下无数人想去紫凌府当个差事。”

    “只招收女的?”他被绕得晕乎乎的,也觉得那人说乱了啥。

    “紫凌府是锦锻数量分等级的,一锦是每年一度招收,不分男女,然后一年后女子中厉害的晋升,剩下的全部剔除。”

    “也就是说可以进去混一年?”

    “废话!一年还不够?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女多男少,要是成功混进去了,啧啧啧,艳福就是不浅咯。”

    “紫凌府里的娘们可水灵了,那相貌,那腰、臀,那酥胸半饱……啧,跟天上的仙子无二……”

    他走的时候,小二斜着眼看他,就一块碎银的餐食俩人吃,还一人添了两碗饭,怪不得小二这样了。

    “少侠再见。”

    “再会,再会!后会有期。”

    “你我定是有缘人,盼望着下回相聚。”抱拳行礼,两人的告别模样就像是两个混迹江湖已久的老油条。

    徐七也不计较被人蹭了饭,交谈中知道的多了,以后闯荡江湖也是有些底气了。

    转过了街角,再看不见那身影,徐七也只感叹了一句:“相见恨晚啊。”

    待徐七消失在转角,嘿嘿笑了两声,笑声中显然多的是阴险暗喜之意。

    “嘿,是个雏啊”,那人感叹道,手中掂量着半块银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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