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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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柳二少爷,请税坐一”小直引他在小厅中落坐,信手倒茶段赴:“我家少爷在后面天棚,与朋友们欣赏湖景,小的这就去请。”

“有劳了,小喜叔。”他客气地道劳。

片刻,脚步声传到,门开处.高大魁梧剑眉虎目,留着八字大胡威猛剽悍的刘忠。大踏步入厅.穿一袭青绸长袍,袍袂掖在腰带上;在这一带穿绸的人不多。

后面跟着玉秀姑娘,十七岁的少女,浑身绽放着春青气息,瓜子脸红馥馥,那双深遂明亮的明眸,闪烁着相当锐利与慧黠的光芒,穿宝蓝绣如意衫裙,美丽、高贵、几分高傲.几分娇艳、令村夫俗子不敢逆视。在这种纯朴的小城中,她像是来自天上的仙子,更像是王公贵族深宫内院出来的公主.附近那些打赤膊的男人,与荆钗布裙的妇女,在她面前全成了泥土,在她的光彩下全抬不起头来。

“忠哥,秀姑,你们好。”柳志柏离座欠身行礼,笑容可掬:“没料到忠哥有贵客,来得鲁莽,恕罪怨罪。”

接着出来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三四.比刘忠年轻三两岁,身材修长一表非俗的青年人.发结用玉环绾住,内穿蓝缎子连环绊纽紧身,外披青缎大氅,雕花皮护腰上,一排插袋露出银光闪亮的小刀柄,是六寸带银缨的小飞刀.这种刀刃重尾轻,银缨可令飞行稳定,发射时刀决不翻腾,走直线极易中的,与飞镖桐去不远,仅刃身各异而已.着打扮,就知道是个武林飞刀名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忠的语气不仅冷淡,而且隐含不悦:“来,我替你引见,这位是龙阳杨家的杨仁兄,闯过大半壁江山,声威震江猢,他老爹永盛公,更是名震天下的武林英杰。”

“在下柳志柏,久仰久仰。”他客气地抱拳行礼:“请多指教。”

“我知道你,”杨仁仅大刺刺的颔首为礼,背着手紧靠着玉秀姑娘并立,脸上似笑非笑,傲态明显:“你是祥兴栈的二少爷,听说你很会做买卖。”

“生意人不会做买卖,就不用棍啦!”他笑笑:”我在学习,行情、交际、记帐、盘算洋洋学,创业难,守成也不易,祥兴栈目前由家父家兄主持,我在外走动以便见识。”

“你没先到府城?”刘忠问:“坐下来谈。”

“小弟从府城来的,昨天下午到。”他将桌上的两个包裹推至刘忠兄妹的桌面,一人一个:“从南京带来一些薄礼,两位幸勿见笑。”

“志柏,记得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再选什么礼物给我,你如此健忘?”玉秀不悦地将包裹推回:“你不该来,你忘了上次我拒绝收札的事了?”

“玉秀……”他嗫喏着说:“请不要生气,这只是找的一点心……心意。上次你不是仍然收了我的……”

“这次我决不收你的。”玉秀坚决他说.

“玉秀……”

“柳志柏,你没听清楚是不是?”杨仁将包裹信手一拨,包裹跌落桌下,脸上神色不友好。我在府城听说过不少有关你的事,你给我放明白些,强迫一位小姐小礼,你算什么东西?”

“算了算了,志柏。”刘忠拾起包裹放在柳志柏面前打圆场。“你回去吧,在杨兄面前,我不愿意当面给你难堪,有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你最好不要再来.”王秀似笑非笑地说:“明天我要陪仁哥到白驼村去访朋友。”

他瞥了傍坐在玉秀身侧的杨仁一眼,明白了大半。以往,玉秀对他虽则报少有好脸色看,但若即离,很少疾言厉色,不时还向他撒娇,道是无情却有情,作弄他时也不忘事后加以抚尉。而今天……显然,他有了极为强劲的情故。在府城,条件胜过他的佳子弟没有几个,他不怕有人竞争,他也没发现玉秀对其他的子弟给过好脸色.至于这位神气万分的杨仁,论人才,并不比他逊色;论财富,也毫不输与他;论名望,却比他强多了,他碰上了劲敌。

“玉秀.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是不是?”他陪小心微笑着说:“到白驼村我是识途老马,乘我的快舟,要不了一刻时辰,我陪你……”

杨仁虎目彪圆,倏然而起。

刘忠毕竟稍厚道些,赶忙拍拍柳志柏的手背说:“志柏,我明白你的心情,请不要把事情弄复杂了好不好?你回去吧,我和杨兄到白驼村有事待办,你去的确不方便。白驼村事了,我们可能直返府城。”

“这……忠哥,我……”

“你这人真不识趣。”杨仁沉声说:“你没听见主人下逐客令了?岂有此理。”

“咦!你也是客人。”他忍无可忍,声调高了:“似乎还轮不到你下逐客令,何必喧宾夺主……”

杨仁勃然大怒,俯身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衣领猛地一带。

“混帐东西!你说什么?”杨仁破口大骂:“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仁哥,不要和他计较。”玉秀赶忙托住了杨仁的手,她对柳志拍毕竟仍有三分温情:“他毕竟是我家的客人,好朋友和好邻居。”

“玉秀妹,我抱歉。”杨仁阴笑着放手、“对,他不但在家乡是你们的好朋友好邻居,在府城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乡亲。柳兄弟,得罪得罪。休怪休怪。”

柳志柏听到玉秀那些充满温情的话,心中的不满已烟消云散。接着,他对脸色阴晴不定的杨仁瞥了一眼,真没想到这家伙态度转变得那么快,不由心中嘀咕:这家伙是个喜怒无常居心难测的怪物。

“好说好说。”他苦笑,无意中冲口说出带浓浓江湖味的话语:“在下也有点失态、恕罪恕罪。忠哥,打扰了。小弟告辞。”

“咱们府城见。”刘忠离座送客:“你刚从下江回来,必定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我不留你了。”

玉秀到了他身旁。傍着他相送。

“志柏.这次礼物我如果不收下.显得我们太生分了。”玉秀向他微笑:“下次,我可真要对你不客气啦!礼物是些什么?”

“一些宝石小玩,两匹苏绸,几盒江南名蜜饯。”他低声说:“都是你喜欢吃的,一回府城,就听说你回乡来了,连忙往这里赶,想不到你对我……”

“你到底什么时侯才死心?”玉秀伴着他往外走,走上天井所搭的木板,脸上有恶作剧的笑意:“幸好我二哥没有来,不然,天有你好受的,二哥对揍你极有兴趣,最好不要碰上他。”

三名钓鱼的大汉全问他俩注目。跟在身后送客的刘忠脸上不现表情。次后的杨仁睑上有不测的笑意,实然举起右手,向三大汉之一打手式。

到了临街的楼廊下,仆人小喜抢出将柳志柏小舟拉近,将缆绳解开。

“不送了。”刘忠笑笑说:“你先回府城,日后见。”

“柳兄弟,有空请驾临龙阳。”杨仁亲热地伸手轻拍他的右肩背:“寒舍在县城关外镇龙阁附近,一问便知。欢迎光临,兄弟诚心交你这位朋友。”

他先前井未在意,等到对方将话说完,他突然脸色一变倏然转身闪在一旁,讶然惊呼:“你……你好恶毒……”

随后跟来的一名大汉怪眼怒睁,一闪即至。

“该死的东西!你敢辱骂家主人?”大汉厉声咒骂:“去你的!”喝骂声中,右手一伸。

他本能地闪身回避,没料到大汉的手是虚招,手伸的一刹那,起右脚闪电似的挑出。

他想闪避,但已力不从心,似乎精力突然消失了,惊叫一声,身躯被挑飞而起,一声水响,水花四泥,被大权挑落街心,重重地摔落在洪水中。

“哎呀!有人打架。”在水中往来的人惊叫,乘小舟往来的人也惊呼。

落水的前一刹那,他听到玉秀慌急地叫声:“仁哥、你的人怎么行凶?”

他的水性极为高明,可是,目下却挣扎无力,两沉一浮喝了两口水,便被人一把揪住发结,将他从水下拖上水面,救他的人拖着他扳住一艘小船。

当他被送至一条小巷口的地面时,他已可回过气来了,但浑身在抖索.脸色泛青,似乎冷得走了样,其实并不冷,洪水流速缓慢,他竟然禁受不起。

巷底便是土城根,跨过土城墙的缺口,便是城内的市街。

他定下心神站稳,转身回顾,发现送他近岸的人,是一个赤着上身,雄壮结实的中年人,笑容可亲,眉心长了一颗小青痣。

“你怎么怕冷?”中年人微笑着说:“奇怪!我和道你是个铁0打铜浇的人,即使腊月天下水,你也……”

“水太冷,大叔。”他勉强笑笑:“谢谢你。”

“踢你下众的人是谁?”

“不知道。”

“咦!你不知道?”中年人大感奇怪:“居然有人将你轻易地踢下水……”

身后驶来一艘小舟,玉秀姑娘弃舟跳上岸来。

中年人不再多说,急急退入水中向外街游去。

“志柏,不要紧吧?”玉秀走近关心地问:“踢中变害了吗?我看你在水中无力地挣扎……”

“不要紧。”他沉着地说:“那姓杨的好恶毒……”

“他在吃醋.你不能怪他。”玉秀截住他的话:“志柏,听我说。”

“玉秀,你要说什么呢?”他失望长叹:“从小到大,十几年的相处,十几年的感情,我……玉秀……”

“你只要说傻话了。”玉秀嫣然一笑,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知道吗?我们都长大了。懂得也多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会随成长而改变的。”

“我承认人会随时光的消逝而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