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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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长上,怎么一回事?”不远处的鲜于昆急急抢来笑问:“长上要看货物?这……”

一声刀啸,白芒一闪,东门鹤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拔刀一挥,巨大的货物包暴然爆裂而开。

四周是茶砖,中间用薄木箱盛着无数打磨得锋利的箭镞打杆眼和锋刺皆出于名匠之手。

所有的人都楞住了,东门鹤哼了一声,冷然注视着鲜于昆。

“长上,请听属下陈明利害。”鲜于昆急急地说。

“难怪你要坚持走这条路。”东门鹤厉声说:“运这种东西你居然敢瞒着我。”

“长上。”鲜于昆郑重地说:“私越边墙。不管任何理由都是死罪。长上,茶砖发不了财的,你以为这些茶砖值得了一千六百两黄金?算了吧!走私茶砖的人多得很。一百斤茶砖换不了十两银子,走私一个女人,还可以换二百两,甚至三百两,同样冒杀头的风险,为何不多赚些?属下怕长上担心。所以……所以擅作主张。”

“不到吐鲁番,对不对?”

“这……不错。”

“什么时候有人来接应?”

“这……要……要到星星峡才……”

“到星星峡就是去吐鲁番,你还在骗我?”

“长上……”

“我们这些人落在蒙人手中,命运如何?”

“长上请不必担心,他们将以贵宾相待,下一笔生意,将比这次价值高十倍……”

“哈哈哈……”远处的石诚狂笑:“蒙人部族甚多,有些是亲友,有些是死仇大敌,彼此你征我伐,你打我杀,游牧数千里,逐水草而居、为杀戮而迁移,从来不知情诺为何物。今天和防们做生意,明天可能已被仇敌赶出数百里外了,他们会准备和你们做第二次生意?当他们收到货物之后,你们男的死路一条。女的幸运些,可能会成为十个蒙人的妻奴,或者做一家两个男人的妻奴,死而后已。”

“你胡说些什么?”鲜于昆厉叫。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石诚的嗓门大得像雷鸣:“鲜于昆,别忘了我石诚五岁起就在这一带磨练,比你鲜于昆懂得更多,你只是蒙人浮自吐鲁番的一个奴隶而已。”

“长上,你要听这家伙胡说吗?”鲜于昆转向东门鹤问。

“我要知道你们的人何时可到。”东门鹤厉声说。

“这……三天后。”

“真的。”

“真的,三天”

“还有半个时辰。”石诚说:“天黑之前他们就可以到达。我们已远离极边巡逻区百里以上,伪装的官兵已派不上用场,六十名骑兵,唬强盗也唬不住。东门鹤,如果你聪明,赶快回头还来得及,半个时辰可逃出三十里外。”

鲜于昆一跃上马,坐骑冲出人已登鞍。

“东门鹤,逃回去也是死,跟我走还有活路。鄂尔多斯亲王会重用你。”鲜于昆大叫:“备战!”

呐喊声四起,一阵骚动,鲜于昆附近,聚集了六七十骑。而东门鹤这一面,不到四十人。

石诚三个人,是第三方的旁观者。

齐小燕一骑斜驰,奔向石诚。

“你干什么?回来!”勾魂姹女大叫,策马追出。

@奇@石诚一声长笑,飞骑急迎,让过齐小燕,迎面驻马拦住勾魂姹女。

@书@“你管她不着了。”他大声说:“程英,找你自己的活路吧,她不再受你们的迫害了。”

@网@勾魂姹女飞驰而来,一声娇叱,人离鞍有如大雕下搏,手脚箕张猛扑马上的石诚,口中接着发出愤怒的咒骂。

石诚一声长笑,健马斜跃,人也飘落草地,迎着扑下地勾魂姹女伸手便接。

“鬼手功!”他大笑着说,双手已和勾魂姹女的双手接实:“如此而已!””

勾魂姹女双脚一缩,猛踹而下。

但一切都嫌晚了,石诚身形疾转,双手真力骤发扣得牢牢地。勾魂姹女大吃一惊,感到自己所发的鬼手功所抓住的不是人的手,而是坚硬的钢爪,身躯被斜摔而转,巨大的离心力将她踹出的双脚反向外荡。

第一圈,第二圈……旋至第九圈,她感到血液随可怕的转速而向双腿汇聚,头脑一阵昏眩,窒息的感觉君临。

“救……我……”她发疯般尖叫。

身形突然飞起三丈,向策马赶来救应的断魂箫砸去。

石诚飞跃上马,在哈哈狂笑声中,四人四骑向东南角荒野飞驰而去。

远出五六里外,领先的石诚突然高举右手,缓下坐骑。后面断后的廖、罗两人,也放松绳。

“少场主,怎么了?”跟在他后面的齐小燕问。

“有点不妙。”他目光落在远处,剑眉深锁。

“怎么不妙?”

“强盗,可能是大漠金雕的人马。”

“石诚,他们一定走漏了消息。”总领廖宏谋策马走近郑重地说:“强盗们趁火打劫,咱们恐将受到池鱼之灾,附近百里内的悍匪全往此地赶。”

“在东走。”石诚断然不令:“死中求生,回到边关巡逻区,很可能碰上游击营的官兵。”

天黑了,在落日余晕中,后面传来阵阵胡茄的震人心弦长鸣,也有得自明军的号角声,沉闷的胡鼓也震人心魄。以及掺和着风声的隐隐呐喊。

四人缓下坐骑,你看我我看你。”

“少场主,被你料中了吗?”齐小燕悚然地问。

“料中了一半。”他苦笑:“没料中的是大漠盗群也来了。”这一带是大漠金雕的地盘,据说他已带人到黑登山隘劫掠古多族去了,没想到仍在此地。听各种信号分析,恐怕最少也有五股悍匪光临,鄂尔多斯亲王派来接货的人马,可能讨不了好。”

“那……东门鹤他们……”

“得看他们的运气。与他们是否真的比任何人都强。唔!不大妙,好像要起风了,快走!”

午夜光临,风愈来愈猛,刮起了漫天风沙,掩住了星月。四个人冒风沙急走,用面巾缠住了头面,只露出双目,粗沙小石打在身上有如暴雨,已无法分辨东南西北。

风一起就没完没了,而且风向经常变动,风沙滚滚,三十步外人影难办,无法以天色和风向来决定位置,也不可能从沙碛草原与起伏不断的丘梁定方向,天一亮。他们已迷失在风沙里了。

他们在一处山梁下避风,由于石诚三个人早有准备,所以带了充足的肉脯干粮,每人也带了一囊水。齐小燕却身无长物,随身仅带了她盛有伪造证件的革囊。气候奇寒,四个人蜷缩在一起休息,奔波了一夜,人撑得住,马必须获得休息,没有马可就灾情惨重。

一觉醒来,仍然风沙漫天。

齐小燕睡在石诚身畔,她的感觉中,自己在石诚身边一定会十分安全。

“少场主,风沙何时可以停?”她问。

“不一定。”石诚稍拉开掩面巾说:“有时一两个时辰,有时会刮三五天,但夏天的风暴,不会太久的。”

“能走吗?”她有点不安:“我怕他们会追上来,我觉得与他们相隔得太近了.”

“方向难辨,走太危险。”石诚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至少我比他们熟悉这一带环境。这里不是真正的沙漠,有草远和山梁,我们又有食物和水,三五天我们可以平安渡过的,廖叔。”

“怎么啦?”一旁蜷缩斜躺着的总领廖宏谋大声答。

“风停之后,你和罗叔带了齐姑娘先回去。”

“什么?你……”廖宏谋几乎跳起来。

“我要去看看结果。”

“不许胡闹。”廖宏谋坚决地说:“没有什么好看的,赶回去解决牧场那几个人要紧,我可负不起这责任,万一你有了三长两短,我可受不了,绝对不可以。”

“少场主,我好害怕。”齐小燕也说:“他们人那么多,你一个人前去,太危险了。哦!你是不是想程英?”

“是有一点.”他剑眉深锁:“毕竟我与她相处了一段日子,尽管她是一个坏女人,像她种汉家女,落在蒙人手中,后果……”

“哈哈!你担的什么心?”总管罗义大笑:“就是由于她又风骚又妖艳,说不定会幸运地做个什么王妃呢。”

“鬼话连天!”石诚忍不住笑了。

“你是知道的,早年的帖木儿汗雄霸天下,他的四个后妃中,就有两个中国王妃。”总管罗义不像是说笑话:“据说,大王子沙哈鲁,就是中国大王妃所生的。”

“这件事是真的。”齐小燕说:“家父在同文馆曾经查过早年的档案。前年,撒马儿汗的贡使东来安顿在以驿馆;我曾经亲耳听到那位贡使说,说咱们大明朝太祖高皇帝,是他们帖木儿汁的异母兄弟,叛了回教逃出河中,逃到大都谋杀了他们中原的皇帝,纂了位改朝为大明。”

“这叫做打肿了脸充胖子呀!哈哈!”廖宏谋大笑。

在蒙古人的历史中,这件事一点也不可笑,帖木儿命史官伪造历史,记载得明明白白,硬指朱洪武是他的异母兄弟,叛了回教改情异教(佛),谋杀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做了中国之王。这段伪史,是想洗雪他曾经向大明朝贡的耻辱。正如大明历史称征服了元朝,其实元朝一直就没被征服。元前的大帝国,目前仍统治着莫斯科、奥图曼(土耳其)、巴格达中东诸国与印度波斯,一度兵临波澜。

四人在风沙中谈谈说说,颇不寂寞。石诚也就打消了回去看结果的念头,定下心等候风止沙息以便登程。

风刮了一天两夜,次日破晓时分。风终于止了。

他们狼狈地清理了身上的风沙,脱下晚上御寒的皮袄,先照料马匹饱餐一顿水草,再替坐骑上辔安垫(这里骑马不用鞍),完成出发准备,这才坐下来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