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恩仇
字体: 16 + -

第74章



纪珠入目德瑾的脸色及目光,心里不由一顿,道:“格格,老郡主跟家父--当年事未成,并没有--”

德瑾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要是怕报复,你就--”

纪珠截口道:“格格,李纪珠并不怕报复,我只是珍惜两家几十年不平凡的交情,纵然我屈从在格格扬言报复之下,接受了格格,那又有什么意思?”

德瑾咬牙道:“我不管,我顾不了那么多,你最后答我一句纪珠猛吸一口气,截口道:“我不能误人误己,更不愿伤害格格一辈子。”

德瑾脸色更怕人,一口贝齿咬得格格响:“好--”

她一连说了三声“好”,然后,疾转身,发了疯似的奔出去。

纪珠站着没动,脸上只闪过-阵抽倍。

他知道,德瑾一定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他不怕,真不怕,但是他不能不为两家这段几十年来不平凡的交情痛心。

这是一间精雅的房舍,既是客厅,又是书房。

书桌上有书,还有文房四宝。

粉壁上,挂着一把长剑。

里头有一间,垂着绣着花的布帘,想必那是卧房。

这时候,布帘一掀,从里头走出个人来,顾长的身材,一袭便装,袖口微卷,人俊逸,还带着几分潇洒。

是纳兰,他走到书桌前,点水磨墨,摊纸抽笔,似乎想写什么。

一个下人打扮的汉子,用红漆盘端着只盖碗进来,一躬身,道:“总座,您的银耳。”

纳兰眼皮没抬:“放在那儿。”

那汉子恭应一声,搁下漆盘,端出盖碗,哈着腰又退了出去。

纳兰濡墨挥毫,笔走龙蛇,转眼间,一阙词填成。

搁下笔,自己看,似乎颇得意,边低声轻吟,边伸手端过盖碗,喝一口,停一下,一阙词轻吟完了,一碗银耳也喝完了。

再喝,碗空了,他为之哑然失笑,放下碗,拿起笔,略加思索,顷刻又是一阙。

这一髑词填好,把笔往笔架上一搁,刚要拿纸,突然,他回手摸脸:“怎么这么热?”

他没照镜子,不知道,他那冠玉似的一张脸,竟带着几分红意。

这是怎么回事儿?

许是一碗银耳喝热了。

他没在意,把袖子卷高了些,领扣打开,应该好些了!但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就在这转眼工夫中,他一张脸竟红似八月丹枫,人热、脸红,但是没有汗,额上连一点湿意都没有。

纳兰觉出不对了,猛可站起来,凭他这身修为,居然没站稳,身子摇摇欲倒,他连忙伸手扶住了桌沿。

也就在这转眼工夫中,他人更不对了,全身发抖、牙齿打战、额[:绷起了青筋,一双目光厉芒暴射,望之怕人,尤其一双手,紧扣着桌沿,为之嗤嗤作响,木屑下雨似的纷纷落下。

纳兰他是突然得了什么病,还是一碗银耳汤中了毒?

他喉间发出了低吼,从牙关里送出,话不成声,但隐约可以听出是:“来--人--”

来人了么?来了,进来了一个人,带着一阵香风,美艳绝伦,但一张娇靥却煞白。

她,赫然竟是德瑾格格。

德瑾入目纳兰神态,似丝毫不觉意外,没感诧异,只不带丝毫感情的问了一句:“纳兰,你怎么了?”

纳兰竟机伶暴颤,目光似欲喷火,带着一声低吼扑了过去。

他-身修为高绝,按说德瑾绝躲不过这一扑。

无如,他此刻身子不稳,德瑾轻易躲开了,躲开后,带着一阵香风,避到里头那间;布帘为之轻摆:

纳兰望着那轻摆的布帘怔了一下,低吼声中,跟着扑了进去。

刹时,外间陷入了寂静。

刹时,里间响起了几声布帛撕裂声……

天亮了,日光已照上窗帘。

外间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熄灭了:

假如掀开布帘往里头那一间看,你一定可以发现,里头是间卧房,精雅的卧房。

此刻的卧房,景象诱人,但却又是那么不调和。

软榻上,一片零乱,被子成堆的掉在地上。

纳兰还穿着衣裳,但等于没穿,爬伏在那儿,很安静,似乎睡得很香甜。

德瑾坐在软榻的一边,身旁地上是一块块撕碎的衣裳,她围着一块白绫,赤露着香肩,肌肤凝脂,晶莹如玉。

她一头秀发蓬散,大部分垂落在背后,脸色还是那么木然,却更见苍白。

一切是那么静,一切是那么安详。 』

但一切却是那么不凋和。

突然,趴伏着的纳兰功了一下,旋即他睁开了眼,接着,他-怔。

因为,他看见了德瑾的背影。

此刻,德瑾的背影一定是十分诱人的。

但纳兰不是这种感受,他陡然间一脸惊容:“谁,”

德瑾不会没听见纳兰的喝问,而她像没听见,一动也没动,就像一尊玉雕半裸女神像。

纳兰翻身坐厂起来,这-坐,他超越了德瑾的身侧,因之,他也看见了德瑾。

他猛一怔,失声叫道:“格格!”

德瑾仍像没听见。

看看德瑾,再看看自己,纳兰机伶一颤:“我,我做了什么了?”

“……”

纳兰如遭雷殛:“格格,难道我--”

“--”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

纳兰惊骇地想子一下,翻身下床站起,连忙伸手拉住下衣,他要往外闯。

“站住。”德瑾开了口,其声冰冷。

纳兰忙停步,惊骇回头。

“你以为你逃得掉?”

“不!”纳兰忙道:“我不是要逃,我只是叫人来问问。”

“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

“问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格格怎么会在这儿?”

“你是怕别人不知道?”

纳兰机伶暴颤,倏然住口。

“纳兰,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

“我--”

“你知道还会连累你阿玛,尽管他是个大学士,一样要抄家灭族。”

纳兰当然知道,他为之骇然:“格格--”

“纳兰,你打算怎么办?”

纳兰竞吓呆了。

“纳兰。”

纳兰惊醒了,忙道:“格格--”

“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

“你怎么样?说。”

“我--格--”

“说呀?”

纳兰苦了脸,尽管他统领京畿铁卫,权势两大,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但是,这时候,他却是英风尽失,不但神气不起来,简直就成了待罪羔羊:“格格,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德瑾柳眉一竖,冷笑道:“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你居然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去问你阿玛,或者是入宫晋见老佛爷,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不!”纳兰忙道:“格格,您误会了,我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我不敢奢求--”

德瑾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奢求的,既然不敢奢求,当初你就别做这种罪该灭门抄家的事,做都做了还说不敢奢求,你这不是分明想赖,分明想害死我么?”

纳兰额上的汗都出来了,急道:“不,不,格格,您又误会丁,我--”

“我”了半天,仍然没能说下去。

德瑾一叹说道:“女儿家贞操重逾性命,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只要你能给我个交待,我也就不再跟你计较了,纵然灭了你的门,抄了你的家,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其实,以你的家世、人品、所学,也不算辱没我--”

纳兰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原就想做这么一个了结,但是德瑾贵为皇族,他却是真不敢高攀,原以为这下灭门抄家的大祸是定了,如今听德瑾这么一说,他如逢大赦,死里逃生,心里一松,大喜欲狂,不由自主地砰然一声跪丁下去,颤声道:“格格的大思大德,我粉身碎骨不足报--”

德瑾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这么说了,起来吧!”

“谢格格,谢格格!”

纳兰手脚皆颤的站了起来。

德瑾道:“你我现在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总该给我个信物。”

纳兰道:“这--格格,我身边的东西拿不出手。”

德瑾道:“既然这样,你就写几个字给我啊!免得你日后。

心生反悔,害我走上死路。”

纳兰忙道:“不,格格,我求都求不到,怎么会心生反悔--”

德瑾一摇头,截口道:“人心是很难捉摸的,毕竟你我发生的这种事,不是两心相许,两情相悦,现在你一万个愿意,只怕获灭门抄家之罪,谁敢担保错过现在,你不心生反悔,你一旦反悔,我手里一点凭据都没有,到时候让我找准去?”

纳兰迟疑道:“这--”

德瑾变色道:“现在你连写个凭据都不愿意,我还能指望什么日后?既然这样,纳兰,我也不要活了,干脆嚷嚷开来,我陪你跟你的家人一起死了吧!”

说着,她就要挪身下床。

纳兰吓得两腿一曲,双膝又落了地:“不,不,格格,我写---”

德瑾流泪道:“纳兰啊!你已经占了我的身子,我现在不但不计较,反而要嫁给你,凭我的人.我的家世、爵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纳兰忙道:“格格,我该死,我该死--”

德瑾道:“还不快去写。”

“是,是,我去写,我这就去写。”

纳兰爬起来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