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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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十九

    tue sep 29 07:53:27 cst 2015

    十九

    大柱子媳妇和孩子们刚吃完晚饭,大约也就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

    万长江和一个别的生产队的男人来到大柱子家,屋里没有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孩子们都在大柱子媳妇身边的被子下躺着,炕上一共铺着两床被子,一床在大柱子媳妇的身上盖着,她的怀里搂着才两岁多的唯一的儿子吃奶,另一床被三个闺女们盖着。

    虽然屋子里很黑,但是大柱子媳妇却看得十分清楚,来人是万长江和一个别的生产队的和自己从不来往的男人,她的心里感到很奇怪,按照屯子里人们的规矩,黑天以后是不会互相串门子的,因为没有灯,天一黑就躺下了,很不方便。现在这两个人突然来到自己的家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呢?还没等她开口问话。

    万长江就说道:

    “闫秀芝,王司令在大烟袋家等你去问话,快起来跟我们走吧!”

    闫秀芝不解的问道:

    “王司令,哪又冒出个王司令呀?”

    万长江冷冷的说道:

    “王司令就是王晓刚!”

    闫秀芝疑惑的问道:

    “啊!你们的司令不是齐二愣子吗?怎么王晓刚成了司令了呢?”

    “齐捍东整大烟袋累得腰疼,躺在炕上下不来地,不能动了,换成王晓刚当司令啦!快点,他等着你哪!晚了他不高兴,对你可是不利的。”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他找我一个老娘们能有啥事呀?”

    “我哪知道他找你能干啥呀?嘿嘿!叫我来找你,我就来了,快点吧!”

    闫秀芝听了万长江的话,心里想到看来我不去是不行了,她便坐起来,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一边,孩子正在吃奶,冷不丁的把奶头从嘴里拔出去,孩子大哭不止。闫秀芝对春玲说:

    “你过来拍你弟弟睡觉,妈去一下,一会就回来。老二你去你奶奶家,告诉你奶奶和二叔他们,我去大烟袋家见王晓刚了。”

    二闺女爽快地答道:

    “嗯哪,我这就去!”

    春玲从被窝里爬出来,钻进妈妈的被窝里,哄着小弟弟,小孩不哭了。

    闫秀芝走进王秀清的屋里,一时间她的眼睛不能适应由黑暗的夜色中到明亮的灯光下,她一进屋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一会她的眼睛渐渐的适应了屋里灯光照明,看清了屋里有五六个男人。

    王秀清躺在炕上,她身上有一个男人。

    闫秀芝虽然是已经结婚的中年妇女,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和女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办事。她害羞的心脏狂跳不止,心跳的怕是一张嘴能从口中蹦出来,她紧紧地闭着嘴,咬紧了嘴唇,面红耳赤,脸上发烫,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儿,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细汗珠儿不一会就变成了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淌,眼睛不敢看炕上的男人,也不敢看屋里其他的男人们光着身子。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王晓刚的问话。

    王晓刚看着灯下闫秀芝,身材不是很高,是属于两头尖,中间粗的体型。宽大肥厚胸脯上透过棉袄也能想像得到两个大油瓶一样**挂在哪里,稍微一动就会左右来回的晃荡。屁股的两半球圆滚上翘,两条大腿很粗,而且裆部夹得很紧。唯一可取的是相貌还有几分女人的俊俏秀美,皮肤白皙细嫩光滑,嘴唇很薄,显得嘴很小,就像人们说的樱桃小口一点点。别看她的嘴很小,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话匣子,广播喇叭,全屯子出了名的快嘴子,嚼老婆舌的好手,就是人们常说的嘴上没有把门的那种人。

    今天就是因为她的嘴太快了,好打抱不平,因为大烟袋被那么多老爷们祸害的事,而愤愤不平。其实平日里她和大烟袋交情不深,没有必要为大烟袋抱打不平、出人头地、争个里表、弄个是非曲直,而去骂王晓刚,惹出娘俩被强奸的祸端。

    王晓刚用他唯一的那只老鼠眼仔细的打量了好半天灯下的闫秀芝问道:

    “老梁婆子,听说白天你跳井了,啊!为了什么呀?”

    闫秀芝猛地抬起头来,用手将散落在脸上的长头发,从前向后一梳,看着王晓刚狠狠的骂道:

    “王二虎,我操你八辈祖宗,你不把我和小玲子给祸害了,我干嘛去跳井呀!”

    王晓刚严厉的瞪着闫秀芝,恶狠狠的说道:

    “跳井,你的本事不小哇!你知道跳井是什么行为吗?啊!是典型的现行反革命的行为,你想死了就完事啦?没那么便宜的事!”

    闫秀芝不服气的质问道:

    “你祸害女人和八岁的小闺女,你还有理啦?”

    王晓刚啪啪的拍着胸脯子,振振有词的说道:

    “那是当然!说我祸害你们娘俩了,要是你们娘俩真的被我给弄了,嘿嘿!那是你们对我们革命行动的支持,是对我们革命小将的慰劳,是对大革命的贡献,这是你们的光荣!你应该感到无比的自豪。是吧!全屯子几百号人,我怎么没弄别的女人呀?哼哼!你凭白无故的就说我整了你和小玲子,嘿嘿!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我这个革命的红卫兵司令,就是现行反革命!”

    闫秀芝瞪着王晓刚,骂道:

    “狗屁光荣!把你媳妇领到这里来让他们大家伙整个够,也给革命做点那样的贡献!也光荣一把,给你整个王八头的大绿帽子戴上,那多光荣呀!你他妈的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我就是到阴间地狱见阎王老子,我也咬死你,拉你一起下地狱。你不承认祸害我和玲子是吗?没关系,你那玩意,我都剪下来了,给你留着哪!等以后公安局的人会弄清楚,你想赖也赖不掉的,你就等着挨枪子吧!丧天良的小王八犊子。”

    王晓刚不以为然的看着闫秀芝说道:

    “你说谁祸害你啦?”

    闫秀芝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是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畜生干的!”

    王晓刚微微一笑,说道:

    “你说我祸害了你和你那八岁的大闺女是吧?”

    闫秀芝一口咬死的说道:

    “是!就是你!你个还大愿的王八犊子!玲子今年才八岁,你作孽呀!”

    王晓刚脸色一变的喝道:

    “嘿嘿,谁能证明?你有证明人吗?”

    闫秀芝爽快的答道:

    “我没有证明人!那也是你干的!”

    王晓刚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嘿嘿!大老娘们,你家那个老王八头是没在家,可是他就走了还不到一月,你就闲不住啦?受不了啦?啊!嘿嘿!你没有证明人,你就是诬赖我,诬赖我就是现行反革命。”

    闫秀芝反驳道: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算什么玩意?说我是反革命,我他妈的是八代铁杆的雇农出身!”

    王晓刚一脸诡异的笑意,看着闫秀芝说道:

    “你是啥农我不管,我不能让你白诬赖一回,你得给我恢复名誉,给我补偿。”

    闫秀芝不明白给王晓刚恢复名誉和补偿是什么意思,问道:

    “怎么恢复!你还有名誉,早晚得让公安局枪崩的手!补偿,我补偿你什么?咋补偿?用什么补偿?”

    王晓刚得意地说道:

    “嘿嘿,我得按你说的那样,我得真正的体验一下,不能让你白白屈赖一回,这是你对诬赖我的补偿!来吧!也让他们几个革命的红卫兵战友们,亲眼看见我是怎么弄了你的。你不说将来公安局要查的吗?他们个个都是你的证人,嘿嘿!”

    王晓刚说着一把拉过来闫秀芝,三下五除二的扒下闫秀芝的棉袄。

    闫秀芝雪白的上身光裸在灯光照射下的人们面前,她将双臂抱在胸前,极力地弯身护住前胸。

    王晓刚扯断了闫秀芝的用布条系的裤腰带,棉裤褪到了脚踝处,他把闫秀芝按在炕沿边上,像白天那样。

    闫秀芝极力地扭动身子,进行躲避和反抗,嘴里不断的哭喊着骂脏话。

    王晓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提裤子,一边对闫秀芝说道:

    “这才是真的,有他们这些人在场看着,哈哈!有能耐你再去跳井呀?去吧!这回没人拦着你,井口也扩大了,我保证不会再被井口的冰给卡住了,去吧!对了,你那大闺女蛋子没来呀,要是她也来了,我正好再尝尝,她才八岁嘛!哈哈!”

    闫秀芝哭泣着,提起裤子系好裤腰带,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棉袄穿好,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转身跑出了房门。

    天就要亮了,窗户纸上已经渐渐的发白了。

    等了闫秀芝一宿没合眼的梁四婶子,坐直了身子。

    春玲见奶奶坐了起来,她也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道:

    “四奶奶,我妈回来了吗?”

    “没有,天都快亮了,这咋还去一宿呢!”

    “鸡叫三遍都过去好半天了,我妈咋还不回来呢?四奶奶,我做了一个梦!”

    “嗬嗬!什么梦?”

    “我梦见我妈飞到一个黑洞里,黑洞里有水,像是一条河,我妈在水面上漂。我喊她,她也不答应,一下子飘进黑洞里不见了。”

    梁四婶子听了春玲说她的梦境,心里咯噔的一动想到这是个什么梦呀?黑洞,哪里有黑洞?在水上漂,老大媳妇根本就不会水性,怎么能在水上漂呢?没影子的事,做梦嘛!尤其是小孩子做梦。想到这里冲着春玲笑了笑说道:

    “你妈在黑洞里的水上躺着呀?嗬嗬!你妈可没有一点水性,要是真的下到水里,那还不得马上就沉底呀?还能在水上漂呀?嗬嗬!做梦吗!总是奇奇怪怪的。”

    春玲看着梁四婶子,认真的说道:

    “我做的梦真真的,可清楚了,是真的,四奶奶。”

    梁四婶子笑着说道:

    “我的玲子是个从来也不撒谎的好孩子,奶奶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做了个那样的梦,嗬嗬!玲子,去叫你二叔,让他去大烟袋家看看,你妈在那里干什么呢?该做早饭了!小四这一宿饿得都哭三回来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了,该是吃奶的时候了。”

    “嗯哪!我这就去叫我二叔把我妈找回来!”

    春玲说着穿衣服,下地后趿拉着棉鞋,踢踢哒哒的跑出了房门。

    二柱子用一只手拉着春玲的小手,跑进了黑黢黢的王秀清家里。他们爷俩进屋,屋里没有点灯,但是他们爷俩仍然能看清楚屋里的一切,没有看见屋里有其他人,只有王秀清一个人缩在炕角旮旯里,身上盖着被子。

    王秀清听见屋外有人重重的脚步声,便以为又有什么男人祸害她来了,吓得她缩在炕里的旮旯里,浑身瑟瑟发抖,用惊恐颤抖的声音地问道:

    “谁?谁呀?你要干什么?”

    春玲爽快的认真说道:

    “姨姥,我是小玲子和我二叔,我们是来找我妈的,回家给我老弟吃奶的,他饿得哇哇一个劲的哭,他一宿都没吃奶了,我妈她不在你这里呀?我妈哪?”

    王秀清知道二柱子与春玲是来找大柱子媳妇的,便放下心来,慢慢的说道:

    “昨晚你妈是来过我家,那是刚吃完晚饭不大功夫,她是被……。”

    春玲接上王秀清的话头,说道:

    “万长江和赵四歪把我妈找来的,对吗?”

    王秀清点头说道:

    “对,对!就是他们俩把你妈找来的,你妈来到后王晓刚问了一些话,后来……。”

    春玲急切的问道:

    “后来怎么样?他们打我妈了吗?”

    王秀清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那倒没有,他们没打你妈?你妈说王晓刚祸害了你妈和你,有这事吗?”

    春玲爽快的点头,天真的承认道:

    “有!咋没有呢,王二叔他弄得可疼了,还出了不少血呢,我都不敢迈大步了,两条腿并不到一块。”

    王秀清接着说道:

    “王晓刚说你妈诬赖他,当着六七个男人的面把你妈又弄了一回,然后他让你妈去跳井,你妈就走了,你妈来我家前后也就一顿饭的功夫。

    农村没有多少人用钟表来计算时间的,全村几百口人没有几个人有手表,也没有几家有时钟。计算时间用的都是几千年以来祖宗传下来的土办法,如太阳照屁股,是七点半到八点钟的光景。一头晌午,就是一上午。一袋烟的功夫,大约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那是从卷烟或装烟袋开始计算的,直到把一支或一袋烟抽完为止,大约在十分钟左右。不一会,大约也就是三五分钟。晌午歪,就是过了十二点以后。下半晌,就是一下午。一顿饭,是从烧火做饭开始,到吃完饭,收拾完桌子,涮完碗筷结束,前后算在一起大约也就是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没有多少人能弄清楚什么是一小时,一小时的时间有多长。

    二柱子问道:

    “你说我大嫂是昨晚就回家了是吗?”

    “啊!是呀!咋的,她没回家呀?那能去哪了呢?”

    二柱子疑惑的说道:

    “没有,她到现在也没回家,她要是昨晚就回家了,我们爷俩还能起这么大早来你这里找她吗?”

    王秀清也疑惑得说道:

    “那她能去哪里呢?”

    二柱子摇头说道:

    “谁知道呢!”

    王秀清提示道:

    “你大嫂会不会到谁家去串门啦?”

    二柱子否定的摇头说:

    “那怎么可能,她刚被王晓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弄了,那还会有心情去串门吗?她是那么要强,要脸的人,被人祸害了还能……。”

    二柱子说到这里心里一动,话到嘴边嘎然止住了,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大嫂会不会又去跳井了。按着她好脸子,又十分本分的性格和为人,被王晓刚祸害之后,她马上就去跳井了。这次她是被王晓刚当着好几个男人们的面给祸害了,她肯定是觉得没脸见我大哥。他们两口子的感情是非常好的,结婚十几年没吵过架,没红过脸,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怎么有脸见我大哥呢?还怎么在屯子里见人呀?一定是想不开了,十有**又去跳井了。想到这里他拉住玲子的手,说道:

    “走!”

    王秀清不解的问道:

    “你们爷俩干啥去?”

    玲子抬头看着二柱子问道:

    “是呀!二叔,咱俩干啥去呀?”

    二柱子坚定地说道:

    “找你妈子去,小四还等着她回去吃奶呢!”

    “到那里去找我妈呀?”

    二柱子拉着春玲的手一起走出王秀清的家门。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有一竿子高了,三九隆冬早晨,空空如野的屯子里唯一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家家户户房顶上的烟囱里都冒出乳白色的炊烟,没有一丝微风,烟柱直冲云天。

    水井,全屯子人和牲口吃水唯一水井,它在街道的正中央,远远的看去是一座白色冰山,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熠熠的光辉。井口里往外冒着白色的水蒸气。

    二柱子与春玲跑上井台,他们爷俩扶住辘轳把往井里看,白茫茫的水汽从井口往外冒,黑洞洞的井筒,什么也看不见。

    一只破旧的单鞋冻在井台的冰上。

    春玲弯腰去捡冰上的那只鞋,可是她没有把鞋子捡起来,鞋被冻在了冰上,她尖叫道:

    “二叔,这是我妈的鞋!”

    二柱子一看冰上的这只鞋,鞋尖朝着井口,可以断定人是从他们来的方向走过来的,在井台边上有一个水坑,把水提上来后倒在水坑里,饮马牛羊的。这只鞋是先踩在水里,然后走上井台,因为鞋子湿淋淋的正在往下滴水,和零下三十几度的冰面接触的瞬间就被冻住了。

    二柱子想到既然大嫂的鞋在井台上,那么大嫂肯定是又跳到井里面去了。想到这里他跑下井台冲进生产队的院子里,在生产队的房山头上一棵大榆树的树干上挂着一只破犁铧,只要敲响犁铧,社员们就会从各自的家中出来上工的。二柱子为了叫来更多的人帮助自己救大嫂,敲响了犁铧,而且是连续急促的敲打,发出当当当一连串不间断的响声。平时催促社员们上工的敲犁铧的声音是有间隔的,当的一声后,停一会又当的一声。这次犁铧被二柱子敲打得来回晃动的幅度很大。这声音可能是这犁铧挂在这里十年来最大的一次。

    人们第一次在猫冬的季节里,听见生产队犁铧这么急促的响声,这不是召唤社员们出工的敲犁铧的声音,犁铧敲的这么急促,不知道生产队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情,听见敲犁铧声音的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端着正在吃饭的饭碗,放下正在做饭的活计,熄灭灶膛里正在燃烧的火苗。从家里跑出来,聚集在井台四周,互相询问到底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为什么这么早召集全体社员。当人们得知王晓刚不但两次强奸了大柱子媳妇,还把八岁的春玲也给强奸了的罪行后,虽然是个个义愤填膺,人人咬牙切齿。但是很快人们就不再议论这件事情了。从闫秀芝跳井这件事情中,人们知道现在是红卫兵当家说了算,掌握一切权力的时代。他们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现在谁也惹不起红卫兵这帮革命小将。大柱子媳妇和她大女春玲的不幸遭遇,就是因为大柱子媳妇的嘴快引起的,她要是没当着王晓刚的面,数落王晓刚的不是,怎么会招来这场杀身之祸呢?人们的心理正是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才把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人们常说话到嘴边留半句,现在人们是话到嘴边全部咽了回去,半句没有了,一个字也没有了。不再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议论纷纷了,谁不怕惹祸上身呢!

    在王长发队长的带领下,和从生产队仓库保管员兰大倔子的手里接过绳子洋镐冰钏子的人们,转身跑步冲上井台。

    梁四婶子领着大柱子的另外两个闺女,怀里抱着才两岁的小四也来到井台边上。

    二柱子将绳子系在腰间,准备下到井里去捞大嫂闫秀芝。

    人们在王长发的指挥下,将绳子绕到辘轳上几圈后,慢慢的摇动辘轳把,一点点的把二柱子放到井里面去。

    王长发双手扶住辘轳把,弯腰脸对着井口,不断地问二柱子到达那里了,听见二柱子在井里的回答,他再指挥人们把绳子放下或提起来一些,这样使二柱子即便到达了水面,也不至于身子碰到水,或是沁入水里被淹着。只有保证二柱子和水面有一定的距离,二柱子才能抱住水中的闫秀芝,然后他们两个人才能被人们拉上来。

    井口周围的人们屏住呼吸,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井口,每个人的心里都提了起来,等待井中二柱子传出来的关于有没有闫秀芝?闫秀芝是否还活着等消息。

    二柱子被人们从井里拉上来,他的怀里果然抱着闫秀芝,闫秀芝像一根木棍一样直挺挺的,从闫秀芝和二柱子的身上哗哗的往下淌水,水流在冰面上,一部分和冰面冻结在一起,一部分又流回到了井里。

    人们从二柱子的怀里把闫秀芝扶着放在了井台的冰面上,解开二柱子身上的绳子。绳子一出水还没有三分钟的时间就有些被冻硬了。

    “妈妈!”

    春玲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从井台下面猛的跑上了井台,她在井台上站立不稳,左右摇晃着身子,双脚也慢慢的向井口滑动。

    王长发手疾眼快的一下拉住春玲的手,才使她没有掉进井里去。

    春玲一下子跪在了闫秀芝的身边,哭喊着:

    “妈妈!你咋的啦?你醒醒呀!回家去睡吧!在这里睡会冻在冰上的呀!呜呜!”

    井台下的另外两个小姑娘见姐姐哭喊着妈妈,她们也要冲上井台。

    孩子周围的人们急忙拉住了两个小姑娘。

    在春玲的提示下,人们急忙把闫秀芝的尸体抬着放在井台下的地面上,闫秀芝的衣服已经有些被冻在冰上了,没有冻结实的地方,一拉就脱开了,冻结结实的地方却怎么也拉不开,只好用铁锹一点点的铲,不怕碰坏大柱子媳妇的衣服,而是怕碰坏她的身体,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大柱子媳妇从冰上彻底的脱开。

    二柱子衣服的前大襟因为抱闫秀芝已经湿透了,冷得他浑身打寒颤。

    “怎么啦?这大养汉**,咋还真跳井啦?”

    王晓刚和黄爱玲从远处风风火火的走过来,从人群中挤到人们面前,王晓刚脸上带着嘲讽神情问大家。

    人们一看是王晓刚来了,立即停止了议论,像避瘟神一样的躲避他,自然的就让出来一条通道。

    黄爱玲站在了人群中,踮着脚尖,仰着头,伸长脖子,看井台上的情景。人们看见她来了,没有人和她搭讪,用鄙视的目光瞥了瞥她,向一边挪动了身体,远离她,使她很孤立的一个人四邻不靠的站在那里。

    王晓刚慢条斯文的倒背着手走上井台。他左臂上那红地黄字的红卫兵袖章在阳光下非常扎眼。他举起右手在空中来回的挥了挥,大声的喊道:

    “红卫兵战友们,革命造反派战友们,贫下中农战友们,她……?”

    王晓刚用手指着地上闫秀芝的尸体,说道:

    “她!梁老大的媳妇,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谩骂革命的红卫兵,是彻头彻尾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她死有余辜!”

    春玲听了王晓刚的话,一下子从妈妈的尸体旁爬起来,冲上了井台,站在王晓刚的对面,王晓刚身后就是井口。她用手指指着王晓刚怒喝道:

    “你说的不对,昨天是你整了我妈和我,你整的可疼了,我妈才跳井的。昨晚是你派万长江把我妈叫去的,我妈一宿没回来。刚才我和我二叔在井台上捡到了我妈的一只鞋,是你把我妈整死的,你得给我妈偿命。”

    春玲说着将头一低,猛的撞向王晓刚,王晓刚没有防备春玲会来撞他,向后倒退了一步,往旁边一躲,顺势抬起一只脚,这只脚正好踢在撞他而来春玲的屁股上,春玲一头栽进了井口里去了。

    “啊!春玲!”

    梁四婶杨着手,指着井口尖叫起来。

    “快救玲子呀!”

    人群中的人们吃惊地呼喊着。

    王晓刚一脸的气愤,转过身来对着丼台下的人们,指着井口骂道:

    “一个小臊闺女蛋子也想反革命,这是她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二柱子冲上井台指着王晓刚,骂道:

    “二犊子,你祸害人还有理啦?你们是他妈的什么红卫兵,你们是一伙害人精,你还我嫂子的命来,我和你拼了!”

    二柱子说着抬起一只手,猛地推了一下王晓刚。

    王晓刚没有防备二柱子这突然袭击,被推得站不稳脚跟,向后仰着掉进井里。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声。

    王长发愤怒的骂道:

    “罪有应得,报应,让他也尝尝掉在井里,被三九天井水泡是什么滋味!二柱子,你还得下井里一次。”

    二柱子赌气的说道:

    “我不去,淹死他都不解气,让我去救他,门都没有。”

    “淹死他当然可以,那是他自作自受的报应,我没让你去救他。”

    “那……。”

    “救玲子呀!兴许还有希望救得活呢!快呀?”

    王长发急促的催促道。

    二柱子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啊!二柱子答应一声,又重新的把绳子往自己的腰间绑,可是刚才系他腰的绳子,已经冻得跟一根棍子一样直挺挺。

    王长发队长见状,从一个人的手拎过铁锹,将绳子被冻硬的那一段剁掉,把没冻的绳子递给二柱子催促道:

    “快点,在挺一会玲子就被井水冰坏了,可能真的没救了,你只救玲子,要巧妙的躲开王晓刚!因为他刚刚掉下去,头脑还清醒,正在拼命的挣扎呢!”

    嗯!二柱子一边往腰间系绳子,一边点头答应。很快二柱子就又下到井里去了。

    井里的水面上,玲子静静地仰面躺在水面上。

    王晓刚还在一个劲的扑腾,他看见二柱子下来,以为是来救他的,便伸出一只手要抓二柱子的身体。

    二柱子急忙用脚蹬了一下井壁躲了出去。

    王晓刚这么一动,他又喝了几口水,身上的棉袄棉裤慢慢被井水浸透,加重了他下沉的力度,他本来就不会游泳,现在又呛了几口水,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下沉,使他时不时的就会喝几口水,为了活命他向二柱子央求道:

    “二柱子,快拉我一把,快救救我,我快不行了,喝了好几口水了,你把我救上去,我让你当红卫兵的司令,怎么样?救救我,求求你,不管咋说咱们还是亲戚呢!你姐姐可是我表嫂呀?”

    二柱子的身体悬在空中,不断的晃动,他距离王晓刚还有三尺多远,无论王晓刚怎么往上窜,都够不到他的手和身体的任何部分。听王晓刚求救的话,便问道:

    “我救你呀?你在哪里等着吧!”

    二柱子是被吊在空中的,身体不能完全自控,他选好了角度后,猛地踢出一脚,这一脚的脚尖正好踢在王晓刚的那只好眼睛上,骂道:

    “你去死吧!害人精,我救你,妄想!”

    二柱子边说边抱住春玲,示意人们拉他上去,来到地面,二柱子在人们的帮助下解开腰间的绳子。他将春玲的脸朝下抱着,往不远处她家的方向跑,他每跑一步春玲都会吐出一些清水。

    梁四婶子怀里抱着小四,她身边一边一个小姑娘扯着她的衣襟,跟在二柱子的后面。

    井台边上的人呼啦一下子散开了,纷纷朝各自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议论,人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王晓刚也掉进了井里似的。

    黄爱玲突然跪在正在整理绳子的王长发的面前,哭着哀求道:

    “大姨夫,快救救晓刚呀?再晚一会他就被淹死了,求求你了。”

    黄爱玲说着给王长发磕头就如鸡啄米一样。

    王长发看着跪在地上的黄爱玲,摇了摇头,仰天长叹一声,唉!一脸无奈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说道:

    “像他这样的害人精,死一个,对于乡亲们来说就少了一个祸害,你没看见人们都走光了吗,就我和你没有办法把他救上来的,等死吧!那是他祸害大家伙和全队的集体财产理应得的报应呀!我可以把绳子借给你使,你用完后还给兰大倔子,你自己张罗人把他捞上来,他把井水都弄埋汰了,大家伙没法吃了,你的负责把井水掏干净,人们还要用丼里的水。报应,这纯牌是报应,说大鼓书人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呀!呵呵!报应啊!”

    王长发边说边要转身,刚要向前迈步。

    黄爱玲用膝盖在冰雪地上向前走几步,抱住王长发的大腿,仰着脸哭喊着说道:

    “王队长,大姨夫,你行好吧!救他一条狗命,他是该死的,可是他死了我怎么办呀?求你救救他吧!”

    王长发嘿嘿的笑了几声后,说道:

    “他死了,你就嫁给大柱子,大柱子人品好、实在、勤劳,厚道。知道疼媳妇,知道过日子。我实在是不能帮你,你也别怨我无情无义,他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他才当了几天的司令呀!带着本队的,还有外队的人,整天整宿的大吃大喝,生产队的马料和来年种地的种子都快给造光了。他们还到各家各户去齐粮食、小鸡、大鹅、猪肉。眼看着还有半个月的光景就过年了,那是各家各户一年积攒下来的年嚼咕,就连生产队准备过年给社员们分的大豆腐,干豆腐,粉条子,都被他们拿去造了,过年就没啥给社员们分的了,全队一百来口人拿什么过年呀!大人和孩子们白盼这一年了,哼!做下了这些让老百姓深恶痛绝十恶不赦的罪过。刚才你也听到了,连玲子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她还没成人,什么也不懂呢,他都给祸害了,他还是个人吗?还配披那张人皮吗?简直就是畜生,死有余辜,你看看人们,没有一个人想帮把手救他的,我帮了你,就得罪了全屯子的人了,你一个人也救不了他。”

    王长发越说越来气,瞪着愤恨的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走了。

    “当!我是大破鞋!”

    一声清脆的锣声和喊声,吓了黄爱玲一跳,她扭头一看。

    王秀清披头散发,棉袄的前大襟向下耷拉着,腰间扎了一个五颜六色布条搓成的绳子,手里拎着一面铜锣,站在不远处大柱子媳妇的尸体边,看着尸体喃喃的说道:

    “你这是何必呢?死了就干净了吗?你的仇就不报了吗?白白的便宜了那个小畜生啦!哈哈!”

    黄爱玲爬上井台,把住辘辘把,低头看着井里水面上趴着的王晓刚,哭诉道:

    “该!活该如此,报应,我就说你这是瞎得瑟,做的紧,死得快。你当了那个狗屁司令,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啦!什么样做损的事情,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干得出来。现在你也掉到井里了,谁来救你呀?你是狗屁司令,你的那些虾兵蟹将哪?怎么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救你呀?嗬嗬!这样也好,我也解脱了。”

    黄爱玲说完,站起身来,走下井台,向屯子里走去。她要去求人,目的不是把王晓刚救上来,因为此时王晓刚已经彻底的被井水淹死了。

    本来二柱子下到井里应该先把他救上来,他那时只是喝了几口水而已,啥事也没有,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已经趴在水中一动也不动了,定死无疑。

    黄爱玲现在要去求人,是要把井里的水都掏干净,因为全屯子的人和牲畜要吃井里干净的水。这是上百年来屯子里不成文的规矩,水被他们三个人弄得污浊了,洗了身子弄埋汰了,弄脏了,人们无法再喝井里的水了,要把井里的水和污泥掏干净,等井下泉眼里重新冒出来干净水供人畜饮用。

    二柱子将春玲抱到她们自己的家里,这一路上,二柱子是将春玲的脸朝下抱着的,淅淅沥沥的从春玲的嘴里淌出不少清水。因为这是早晨,还没有吃任何饭食,肚子里是空的,突然被冰凉的井水一呛,张开嘴任凭井水灌进肚子里。

    二柱子将春玲横放在炕沿边上。

    梁四婶子急忙将怀里的小四放在炕上,小四哇哇的大哭不止。她将春玲的身子拖了过来,把春玲的身子翻了一下,使春玲趴在炕沿上,头部耷拉在炕沿下,脸面冲着地面。梁四婶子抡起胳膊啪啪的在春玲的后背上拍打起来,声音非常响亮,那是一个老太太使出来的浑身力气。

    每拍打一下,春玲的头就向上抬一下,嘴里就会吐出很多清水。这样拍打了十几分钟,春玲的嘴里不在往外吐清水了。

    梁四婶子将春玲的身子翻转过来,拍着脸蛋轻轻的急切的呼唤着:

    “玲子,醒醒,玲子,醒醒!我是你四奶奶!”

    哼!春玲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了非常疲惫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们。

    人们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

    “她终于醒了,这丫蛋子的命真大呀?”

    有人说道:

    “啥命大,还不是她二叔下去救得及时呀?再晚一会这小命就没了。”

    又有人说道:

    “这就是好人必有好报。王二虎是最后一个掉下去的,二柱子下去要是先救他,定能活的。因为那时他刚掉下去,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神智还清醒,四肢活动自如,所以说他被救上来一定是啥事也没有的。”

    有人说:

    “黄爱玲正在求王队长下井救二虎呢!她都给王队长跪下磕头了。”

    有人愤恨的说道:

    “下去多少人也没用!”

    有人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

    说话的人解释道:

    “从他掉到井里,到现在都有半个多时辰了,别说他是个没有水性水的人,而且掉下去后还呛了几口水。就是会水的人,那么凉的井水一激,手脚和全身都会麻木,不会扑腾了,就被淹死了!”

    那人还是不明白的问道:

    “为什么?”

    这个人继续说道:

    “为什么?他跟本就不会水性,这三九天的井水得有多凉呀?他泡了这么长时间,胳膊早就僵硬不会动了,那还不擎等着被淹死呀!”

    那人点头赞同的说道:

    “你说的可也是。”

    又有人叹息的说道:

    “这回黄爱玲可得走道喽!她的罪也遭到头了!”

    这个人点头说道:

    “你说的没错,他们结婚这几年就没一天消停的时候,两天不打,三天早早的就开始了。张嘴不说话,先骂人,举手就打。黄爱玲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没有好的时候。旧伤没好,新伤就添上了。二虎下手也忒恨,两口子打打闹闹的也不是啥大事,可少见他这么打媳妇的。按说黄爱玲是个有文化的人,做媳妇也是百里挑一的主了,住家过日子不扬米也不撒面的,也不走东家串西家的串门子,扯老婆舌,不是个扯仨拽俩的人,是个本本分分的好女人,这样的好媳妇他还不满足!”

    “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对媳妇那样,对他的爹妈更厉害。老王五叔的胳膊,老王五婶的腿,都被他打折过,五婶子的肋骨还被他踢折三根呢。落下了直不起来腰的毛病。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报应,害人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实厚道常常在,做人还是老实厚道点为好。”

    “别以为暗室做事无人知,谁知头上三尺有神灵,老天爷不是瞎眼睛的,是非曲直,自会判明。”

    “天作孽不可知,人作孽不可活。”

    “他命该如此,报应,自作自受,你看他当的这几天司令,把屯子里做得乌烟瘴气。红卫兵这哪里是干革命,干革命也不是这么个干法呀!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凑到一起的,没一个好鸟,就一个好人,人家高会计还退出了,哼!早晚有一天会整治他们的,老这样还行呀?”

    有人说道:

    “天哪能老阴着呢!早晚有晴天的时候,太阳还是要升起来的,阴天只是暂时的。”

    有人赞同的说道:

    “大烟袋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没成人呢。”

    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妇女说道:

    “咋没成人呀?十七已经不小啦!我十七那咱都生我们老二啦!咯咯!”

    一个老太太接着说道:

    “大烟袋那闺女可是个好闺女,这谁都知道。从来也没见她和那个男人狗扯羊皮过,本本分分的一个好姑娘。”

    又一个妇女接上说道:

    “可不是咋地,石油那个开车的,是她在翻了的车里整出来的,背回家救活过来的,那是救人命,做天大的好事。别说他们俩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事情,一个快要冻死了的人,刚刚被救活过来,还不能活动呢,能有力气干那事呀?你们说是不是呀?”

    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就算是真的有了男女间的那种事情,大烟袋是个没有正当婆家的姑娘家,那个男人有没有媳妇孩子咱不知道,他们俩就是真的相好了,那也是正常的搞对象,就算是他们真的搞了破鞋,那也是生活作风问题,也够不上坏分子。”

    那个老太太点头说:

    “就是嘛!再者说了人家搞不搞破鞋,害别人啥事呀?”

    一个老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烟袋那闺女本来是救人的英雄,现在反倒被祸害了,这是咋说的呢!”

    那个抱孩子的妇女说道:

    “把她抓起来,挂一串大破鞋满大街的游斗,还自己敲锣高喊我是大破鞋,也就够呛了,够磕碜人的了。他们每天晚上六七个年龄大小不等的男人们轮流的祸害她,一祸害就是一宿的功夫,这是什么行为呀?过去土匪进屯子,谁要是硬把人家闺女媳妇给祸害了,出门就得挨枪子,是不是?”

    老太太愤愤的附和道:

    “说的是呢,太过分了,太不道德了,太没人性了,丧天良的畜生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老头愤愤的说道:

    “王二虎这不遭报应了吗?眼睛被公鸡给啄瞎了,他祸害人家那么小的小姑娘,自己不也掉到井里活活的淹死了吗?这还不都是报应吗?啊!”

    屋里的人们议论纷纷,这哪里是来探望春玲被淹情况的,分明是来开声讨王晓刚和红卫兵罪行大会的。

    王晓刚死了,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屋里没有红卫兵的人,人们也就无所顾忌的各抒己见,泄泄自己心中积蓄已久的各种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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