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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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穿谎言

经过几日的调理,刘据的伤也没有那么严重了,清晨醒来,听见窗外的鸟儿喳喳的叫着,刘据眯着眼看向窗口,一缕阳光倾斜着照在墙上。穿戴好衣服和配饰,推开门走了出去。

    庄寒迎面走来,沉默着站在他的身旁。看上去他的气色明显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迟疑了片刻,庄寒才意识到今天到这里的目的。

    “燕王已经回京了”庄寒道。

    “他处理起事情来还挺快,不过数十日便回来了”,刘据双手负立,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宇间却有着遮挡不住的担忧。

    “今日我要回宫里一趟,你若是有事要办,不必请示,我们时间不多,乌孙使者再过几日便到长安了,要尽快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刘据说完,转了个身,想要往西边走。

    庄寒叫住了他:“殿下”

    刘据回头,问:“还有事?”

    庄寒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口。

    刘据不再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刘旦从进了城门,一刻也不停的往自己的王府走去,身后的人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刚一进门,便抽出腰间的佩剑落在身后的人的脖颈上。大声地朝他吼:“我前脚离京,后脚太子就遇刺,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做主,你们要造反吗?”

    西令见刀落在自己的肩上,仍旧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丝毫也不畏惧刘旦。“王爷,我们接到的是左司的命令,当时并未多考虑,便以为是王爷的命令。”

    “我的命令?他是太子,不是随便的别人,刺杀太子这罪名若是坐实,别说是你们的脑袋,我的脑袋也保不住。”刘旦用力的将佩剑抵在西令的肩上,衣服都被穿破了,殷红的血一点点的浸湿黑衣。

    “王爷不必担心,行刺那人已经被我解决掉了,太子是在烟雨楼遇刺,若是实在抓不到凶手,也只能将所有罪名安在烟雨楼头上,再不济,这是左司的命令,左司过不久便要与太子完婚,我们只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便能脱身而出,况且烟雨楼和左司与皇后那里有着理不清的关系,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不会把矛头指向王爷,否则就是作茧自缚,自寻死路。”

    刘旦听了西令的话,把剑从他的肩上收了起来。“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脱身而出,全身而退了?你当太子傻,还是你认为左司她对我一心忠诚?”

    “两者都不是”,听到门外的声音,刘旦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

    刘胥悠闲地走了进来,坐在南北方向放置的木案一侧。不紧不慢地说:“王兄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想必太子如今也正到处找王兄的把柄呢”

    “你不也是怕连累自己,所以才来找我?”,刘旦轻笑到。

    “不错,太子遇刺不是小事,你我必然是最有嫌疑之人,先想想该怎么交代吧”,刘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着。

    “交代?”,刘旦呵呵一笑,“还能怎么交代,当然是用最简单的方法,斩草除根”,刘旦提着剑,对着刘胥一脸笑意,刘胥只听到了“嚯”的一声,刘旦身后的人便倒了下去,身下的血如流水般涌了出来。身后的那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刘胥拿捏着杯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神惊恐地看着刘旦,一动也不敢动,这就是他说的最简单的方法?

    刘旦抽出剑看了看,缓缓的走向刘胥,对着他淡淡地说道:“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所以,把那些不听话的人都解决了吧”

    刘胥看着溅在他身上的血滴,缓缓的放下水杯。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王兄下一步怎么打算?”

    刘旦在他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把百夜升和王羽莺都解决了吧,太子他不是想要百夜门吗?那就让他从我手里抢吧”说完,刘旦站起身哈哈大笑地走了出去。

    刘胥看到他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他当着他的面,杀了人,连眼睛都不眨。刘胥撑着木案站了起来,脚下都是软的,若哪一天自己成了他的绊脚石,会不会也像西令那样如此巧无声息的丢了性命。

    兮行看着高大的城门上,红褐色的长安两个字,跳下马来,对着旁边坐在马背上的格尔加说了声“到了”

    格尔加跳下马,把马交给一旁的随从牵着,自己则率先走了进去。“十年过去了,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嘛”

    格尔加转过身对阿达用兮行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话,接着,便拉过兮行的胳膊不再管身后的商队大步的向前走去。

    兮行回头看,见他们并没有跟上来,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你刚刚跟阿达说了什么?”

    格尔加一路走来,听到很多的叫卖声,最后在一家笼包摊前停了下来。一边跟老板讲话,一边回答兮行:“没讲什么,只是告诉他让他们先去商队的驿站安顿下来,我们晚点儿再去跟他们会合”

    “姑娘,您的包子好咧”

    格尔加双手接过老板的袋子,扭头道:“去付钱”

    兮行愣了一下,拿出了刀币放在了老板手里,转身跟在了格尔加后面。

    “哇,真漂亮,左谏,你快过来看。”,兮行小跑着跟在她身后,提着她买的一些吃的用的,走到了饰品摊前。

    格尔加拿起一只木簪,精心的看着上面的纹饰,“老板,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兮行习惯性地拿出钱放在小摊上,一路上,他完全成了她的仆人,没有想到,她对长安城的路竟然如此熟悉,一个人跑在前面也不担心会迷路。

    最后他们停在了百夜楼门前,格尔加拉着兮行要进去,兮行木纳地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格尔加,我们还是先回驿站吧,让阿达等久了会不好”

    格尔加思索了片刻,竟说好,这让兮行感到意外。说完格尔加主动走在前面朝着反方向的驿馆走去。格尔加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心想着大概那里有他不想见的人?

    回了驿馆,阿达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格尔加对着兮行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去,她还有事要跟阿达说,兮行哦了一声拎着东西走向了后院。

    格尔加收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站在阿达的面前。“阿达,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说完,阿达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了一个木盒来,木盒看上去极为轻薄,即便是放在袖口里也不容易被发现。阿达恭恭敬敬的把木盒呈给了格尔加。

    格尔加接过木盒,打开来再一次认真的看了看,面色认真地道,“这是我们乌孙的圣物,也是此次来长安朝贡最珍贵的药品,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错,汉朝皇帝早些年西巡正是为药引而来,可不知左谏为何会知道药引的名字,难道是酒家小哥哥遇到麻烦了?”

    阿达深呼了一口气,“你那酒家小哥哥若是有麻烦,为何不自己来乌孙找你?”

    格尔加怎么也想不通,“当初我告知小哥哥寒骨草和雪蟾,如果他以后有难,可报出这两味药的名字向我寻求帮助。除了我和小哥哥,我敢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两味药。”

    阿达面色平静地说,“也许左谏真的是你小哥哥最亲近的人,或者说你的小哥哥有意告诉他,是想让你帮他,你是我们乌孙的公主,又是我们乌孙被封为雪神的人,一切都由你来决定”

    “阿达,不管左谏和小哥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来长安最重要的使命是和亲,达成长安之盟,讨得汉朝皇帝欢喜,完成使命,我们有颜面对乌孙子民”格尔加把木盒放在了房间最隐蔽的一处墙体夹层里,这才放心的同阿达走出门。

    刘据回到宫里匆匆地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卫子夫远远的看到他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刘据扶着卫子夫的胳膊走进偏室,待她坐下,转身向身后的侍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母后,儿臣有一些问题想问”,刘据目不转睛地盯着卫子夫的脸。

    卫子夫平静地抿了一口茶,随后又放下。“你问吧,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答?”

    “听庄寒和张光说一年前,也就是弋儿进宫的时候,母后曾经外出去了烟雨楼,听说母后到的时候,烟雨楼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此次儿臣在烟雨楼遇刺一事,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刘据回想着庄寒和张光的话。

    “你是想问为什么烟雨楼没有人了?”,卫子夫猜测道。

    “嗯,关于烟雨楼的消息,庄寒和张光能力有限,并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我想母后一定知道”

    卫子夫双手交叉着站了起来,也努力地去回想一年前的事情,:“据儿,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你与弋儿十多年前在城外定下了这亲事,十年后无论如何弋儿也是要进宫的,既然弋儿进了宫,成为你的妃子,对烟雨楼来说只能是有利无害,为何楚袹雨要放弃精心打理的烟雨楼?”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还发生过什么事?”卫子夫说的这些,刘据早已经想过了。

    “别的事?”卫子夫努力的回想当时,“我给了楚袹雨一瓶绝生,让她给她的丈夫?”,卫子夫说完,立刻拉过刘据,“对对对,我当时拿了一瓶绝生,为了保守我们的秘密,我也是不得已的”,卫子夫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

    刘据立刻扶着她做了下来,又问她:“母后说过弋儿是百夜云的女儿,与百夜升同父异母,左肩上都有一小块云形印记,所以…”

    “不错,是我亲眼所见”,卫子夫极其肯定地说道。

    刘据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身,“母后,儿臣这里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儿臣告退”

    还没等卫子夫回他,刘据已经迈着步子走了出去,穿过长长的甬道和宫墙,终于来到了幽弋园,刘据用力地推开门,宽敞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刘据放慢了脚步走上台阶推开了门,铜镜前,籽玥正在帮羽莺梳理着长长的头发,籽玥听到推门声,看到来人立刻退到了一旁。

    羽莺转过头,说了声:“籽玥,你先下去吧”

    籽玥走后,刘据绕到羽莺的身后,冰冷的眸子仔细地端详着铜镜中的那张脸,不言一语。

    过了许久,才开口,“弋儿,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夜升家的厨房里偷吃的,我不小心把开水撒在了你的手上,你哭的止不住,后来我帮你涂药膏的时候你说要告诉我一个小秘密,我笑着问是什么?你说我的身上有一朵很漂亮的云彩印记,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羽莺感受到他的靠近,有些不自在。

    刘据缓缓的弯下了身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镜子中的她。“我当时啊不相信,还问你是不是为了逗我开心在骗我呢?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羽莺侧着身子,穿过他和铜镜之间的空隙,站了起来,背对着他,有些生气又紧张的说道:”没错,我是骗你的,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云彩印记,也许只是为了逗你开心罢了”

    刘据听了她的回答,轻轻的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刘据上下打量着她,看她如此拘谨的样子,终是走向了房门,又转过头道:“最近天有些凉,若是出门,要多加件衣服,莫要着凉了”

    羽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里满满的不安,只是问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