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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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时赠心

    thu feb 04 11:38:58 cst 2016

    百夜升走的远了,兮行才紧着步子回去了竹院,轻推开门,掩上了半面纸窗,将夏末的微凉和那不太清冷的光线挡在窗外。兮行走了回去,侧身在床边坐下,把琴放在一边,躺了下来,看着灰色如常的布幔,闭上了眼睛,静默了些许片刻…“既来之,则安之”

    百夜升手里拿着那半块儿玉玦,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虑着什么,也像是在担忧,默地将玉玦收起来放好,也躺了下来。

    那一夜,窗外的竹叶唦唦作响,扰乱了整篇竹林,有人睡了,也有人醒着…

    这场比拼里,他们都是参与者,却又是判决者,想好好活着,又要先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死亡。

    拂晓的清晨,天微微亮,羽弋已经醒了,应是兮行在这里的缘故,羽弋晚上几乎没有怎么睡的着,起身穿戴好衣物,天已经亮了,阿丁在门外敲了几下门,羽弋应着她进来。阿丁已经打好了热水。

    “姑娘,热水来了”,阿丁笑着把盛着热水的铜盆放在木架上,拿了白色的湿巾过来。

    “阿丁,我自己来吧”,羽弋接过她手里的湿巾在脸上轻沾了几下。

    “姑娘这几天气色好了很多,身子也该好的差不多了”,阿丁在旁边拿着木梳等着羽弋坐下来。

    羽弋笑了,很平静,只是不经意瞥到她那一只胳膊上的凸起,眼神不禁有些不自然,“你手臂上的伤…如何了?”,说着羽弋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来。

    阿丁这才反应过来,笑笑说:“已经无碍了,都是小伤, 少爷配的药很好用,涂了几次就好了很多”,说这话时,阿丁脸上满是欢喜,羽弋又怎么看不出,只是他们谁都不说,或者谁都不愿说破。

    羽弋昨天夜里看到百夜升拿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站在阿丁的门口前等着,大概就是给阿丁配的刀伤药吧。看来夜升他还是很关心阿丁的,羽弋心里这样想着。

    兮行收拾好东西,背上琴,出了门又随手把门关上,百夜升刚好从对面的拐角迎面走来,“现在就要走了吗?”

    兮行看了看天,在心里估摸着时刻,朝他点了点头,“嗯,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来,不能耽误了…”,不能耽误了弋儿的性命,后面的话兮行没有讲出来,似乎是在百夜升面前有些顾虑。

    听到门外的声音,疑惑的站了起来,兮行他要走吗?

    羽弋来不及想别的事情,立刻放下手中的木梳,打开门走了出去。

    “兮行”,羽弋叫他的名字,他已经走到了竹篱门口了,百夜升在他的身后,似是送他出门,听到羽弋的声音,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头。羽弋越过百夜升,径直走向兮行。

    “你…这是要去哪里吗?”,羽弋紧张的说不出话来,那种感觉像是,刚见到一个人,他却要走,想要挽留,却表达不出来的急切和慌张,她顿着嘴巴,目光落在他的肩上。

    “嗯,要去办件事,替皇上去西北边陲视察军防”,兮行看着她的眼睛,澄澈见底,他不忍心欺骗她,却还是说了自己从未说过的谎。有些事哪怕是生死未卜的事,也要去做。

    “要去多久?”,羽弋知道,他决定的事,她没有办法去改变,他离开之后,她能做的事,就是等他吧,就像之前,他在牢里,她等着他一样。

    “两个月”,兮行看了看百夜升,他脸色显得十分的严肃,像是不满他和羽弋之间的道别,“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和夜升也回去吧”

    兮行转身要走的时候,羽弋突然不受自己心思控制一般地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很凉,却修长白皙,不待兮行转身,羽弋便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玉兰花簪,不言地放在兮行的手心,“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你的”,羽弋仓皇地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可她已经看不清兮行的样子了,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了。

    兮行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轻轻拿开她的手,说着,“会的”

    兮行走了几步远,百夜升突然叫住他,“等等”,百夜升走到他身后,把一个小方盒给了他,“我从来不想欠别人什么东西,不是我的我不要,可是,是我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拿走它”,百夜升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兮行的脸,像是警告一般,也许他就是要他明白他的决绝。

    兮行不知道百夜升的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可听他这一番话,兮行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兮行犹豫了片刻,也许他说的这盒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吗?这才接了下来。

    兮行的背影消失在竹林的分叉路,夜升这才转过身,他的脸色很不好,生气却又不能生气,嫉妒却又不能嫉妒,痛心却又不能痛心。

    “你知道一个人送一个人发髻上的玉簪是什么意思吗?”,百夜升冷着眸子,言语间也透着冷漠和质问的口吻。

    “我送你玉簪是因为喜欢你,想得到你的心,你送兮行玉簪,是因为你喜欢他,为他担忧,今天他收下了你的心意。那我呢,我的心意你却从来没有放在你的心里吗?”

    百夜升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向竹院正堂,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万里晴空,风和日丽,清澈明亮的日子,长安有着温暖和煦的阳光和微凉的风。兮行离开的这天也是皇帝上林苑狩猎的日子,王孙贵族,文武百官,朝堂大臣,凡是有头有面的人无不被邀至上林苑。然而兮行与刘彻的最后一约也是在这万人齐齐的场面。尽管是在户外临时搭建的狩猎休息场地,仍然是奢华气派不已,刘彻虽已半百,却仍和其他将相一般一身灰甲,颇有气势地坐在正前方,左手边站着最为受宠的太子刘据,丞相公孙贺,长平候卫伉,光禄大夫霍光。右手边站着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朝外卿百夜升,列将军上官桀,史孑成等人。

    兮行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百夜升,却也没有很是惊讶。然而这样的列队,竟然将势力划分如此明了。兮行不禁自问他是真的不想回头了吗?

    “兮行,朕与你这最后一试便是在这上林苑,你文能安世治国,对贤良策,才华横溢,当今朝堂无人能及,可朕却还未见识过你的勇武之力,今日,文武百官都在,朕便在这马箭场一见分晓,苏文?”,刘彻转向一旁,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些什么。

    不久,只见苏文已经往前走了一小步,站直了身板,压着嗓子宣布道:“一比,射箭,由神射箭手左将军卫伉对西行琴师高兮行。”

    话音刚落,台下已经是到处,小声语语,议论纷纷,指点不已。奈何兮行话语分辨能力极强,“卫伉可是大将军卫青的儿子,从小接受严格训练,箭术也是百发百中,这朝中哪有人能胜过他?”,“可不是嘛,每年这上林苑狩猎他总是列将军中所收获猎物最多的,箭术精准,过往不漏啊”, “还是看看吧,他卫伉是当朝神箭手不假,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琴师看上去柔弱无骨,不像练武之人那般有气力,哪能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