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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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起舞

    tue aug 04 20:26:39 cst 2015

    阁前的青石路上,濛濛的烟雨中,羽弋一身白衣将自己置于这细雨微风中,清凉的雨丝打在羽弋的脸上,羽弋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蜿蜒着像水波一般轻轻的向上滑去,羽弋的脑海里闪现出母亲在烟雨楼中跳舞的场景,清新,美丽。

    羽弋沉浸在冰凉的细雨中,有多久没有站在这雨中享受雨的冰洁了,也…有…多久…没有…跳过舞了。羽弋似乎忘记了九儿临走前说的话。

    “弋儿,天快下雨了,你先在这阁前等着,我前去街上去买把新的纸伞,你要在这里等我,记得不要乱跑,千万不要淋雨”。

    羽弋答应的很快,可九儿一走,羽弋便放下琴,慢慢的穿过那琴阁前的石桥,走进了石桥中间的石板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对面的,石桥,青柳,竹篱,流水,院落,行人。羽弋如同置身于一幅山水墨画之中,羽弋想起了远在长安城外的家,平日推开门一眼望去便是那漫山的青草陌上千丛花,春水桥下万柳家。这样的家,是羽弋梦中的一处纯洁的静地,一处奢望的温柔。

    羽弋的衣衫和发丝被雨水打湿了,身后传来明净空灵,婉转悦耳,悠扬动听的琴音,像是空谷中的鸟儿的鸣叫声,羽弋和着这琴音渐渐的在雨中挥开了嫩白如玉,轻薄如羽的衣袖。在这细雨中屏息凝神的移起了自己轻盈飘逸的脚尖,于青石上清缓的画起一圈圈的水花。浑然不知,雨渐渐的密了。

    兮行看着阁下在雨中起舞的白衣女子,雾雨朦胧,兮行看不清女子的娇容,只觉得手中的琴音已经不在自己的指尖了,而在那细雨之中,在那雨中女子的一起一舞中。

    兮行抚琴抚出了神,连幽一默站在背后唤他都听不得,幽一默往前走了几步,正看到阁下雨中漫舞的羽弋,幽一默双手负在身后,用情的笑了笑,

    “兮行的心可是不在阁中了”

    兮行手下一顿,指下的琴声戛然而止,周围的空气也都立刻随着琴音的停止而勿然静了下来,兮行的手指被未来得及停音的弦渲开了一道血红,因琴而伤及指心,兮行第一次体会到予诀琴给予的钻心的疼痛。

    兮行凝视着指心鲜红的血缓缓的流过指缝,穿过琴弦滴落在琴身上,那一刻,琴前阁下,兮行眉眼中的她也在雨中如画卷一般在风中飘摇着缓缓的倒了下去。任雨水在她的一袭白衣上落下浅浅水滴。

    兮行顾不得身后幽一默脸上的表情,起身放下予诀琴,提起衣摆,穿过幽一默的身边,神色慌张地下了楼。

    兮行手执一把墨梅伞,不顾一切的冲进雨里,信步踏上石桥,穿过流水,轻轻的踏在桥边的石路上。将一路风雨定格在身后琴阁之间。

    兮行走到羽弋的面前,气息不定,深深的喘着气,静静的执伞而立,俯身低首为她撑起一把纸伞。

    兮行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薄如蝉翼的鬓发,简单随意的挽着,一根青琏玉兰簪脱落在发髻的末端,洁如冰雪的肤色将雨中的她衬托的格外的小巧娇弱。淡淡薄薄的眉眼无力的一张一合,似是在看他,面无血色的嘴角淌出的鲜血已经在雨中将她的白衣染成一片淡如桃花的浅红。

    兮行扔下手中的纸伞,轻轻的将她的秀发捋至耳后,兮行温柔清缓地伸手的去为她拂去嘴角残留的鲜红,双手托起她站立雨中。

    兮行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似笑非笑的面容,身后的纸伞被雨水浸成了一片梅红。

    怀中的她无力的将头埋在兮行的白衣中,兮行脚步平稳的向前走,与她同沐雨中。

    羽弋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个身着一身素衣,将自己从雨中托起的男子,而后神情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兮行轻声听她道:“你执墨梅纸伞打石桥走过,一袭素衣定格雨后人间,而我手中的竹笔一点一滴,墨落堂前,寒水流断余烟,枯树绕指月沿,浮云依稀墨天”

    说完,羽弋又咳了起来,几声音定,羽弋又说:“一样是雨天石桥前,不同的是她遇见了他在那冷清凄凉的燕国之秋,而我……在这……”

    兮行听她闭着眼睛声音颤抖地跟自己说话,脚下的雨水向四处飞溅出去,兮行也不知为何?仿佛生命中曾经已经存在过的画面在此刻停滞不前了,自己的脚步走向阁楼,几步的距离,兮行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了。如十年一生走的那么长了。

    兮行不懂以前夫子说的话的意思,夫子说,一次初见,就已经遇见了一辈子那么久。兮行这十年中穿过熙熙攘攘,烦烦扰扰,喧喧闹闹的人世,终于为自己寻得了自己内心的一处宁静。

    他不再是漂泊不定,流浪现世的过客,在长安,他找到了自己十年来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和解释,过了生命中最长的幽静宜人,安定悠然的身心皆定的日子,像一个归人,从那不知过往的遥远,归于平静安稳的现实。

    以前兮行从不知为谁操琴,不谙琴音的人比比皆是,辗转于各种酒街柳巷,兮行未遇见一个真正能懂自己的人,即便是很多琴师,也只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为琴音所困。一路西行,兮行不解帛,不操琴,不谈音。偶尔一时兴起也只弹给一路寂寞困顿,孑然一身的自己。

    那日,阁下,雨前,兮行的琴空心归自己,一心向他人。兮行自知心为谁所向,血为何而流。兮行也只是沉默罢了,也只是不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