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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雩别于世

    fri jul 24 11:23:51 cst 2015

    数年后,燕国,乐山。

    “你这贱婢,一把琴都抚不好,还妄想去秦国?”

    一个满脸凶相穿戴妖娆的女子拿着皮鞭一下一下的狠狠抽在伏地的女子身上,女子痛得一声声尖叫,嘴角的血迹还未干便有新的血流出来。嘴角的血滴在琴上立刻化开一朵红艳鲜亮的梅花。

    “雩儿知错了,苓姐姐停手吧,雩儿以后一定用心学琴,不辜负大人的培养”,雩在地上哭着求饶,可面前的人仍旧不停手。

    “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身负重命,若都如你这般连琴都抚不好,还谈什么为家国报仇雪恨?”伏苓抬起手又狠狠的抽在了雩的肩膀上。

    “雩儿明白了,雩儿记住苓姐姐的话了”

    茯苓走后,雩轻咳着将琴从地上抱起,颤抖着放进暗紫色帛裹里。躲在了墙角里伏在墙边闭着眼流着眼泪,身上的疼痛如火燎一般,旧伤未去,新伤已添,在乐山的这些艺人又岂止她一个是这般伤痕累累。

    乐山是燕太子的私人府邸,用来培养习宫廷乐舞之人,可这处府邸如今已成为太子丹筹划刺秦计划的私人禁地了,这里的艺人无时无刻不在大人的严厉看管之下修行乐舞,为的就是将来能为太子丹所用,雩儿亲眼见过意图逃走的人被残忍的卸尸流血抛下山崖。在这里禁受不住重刑的人也一一被他们抛了下去。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发出一阵吱呀声,雩却不动声色,依旧闭着眼睛,她知道是他来了。

    一身月白长袍的他逆光而立。

    雩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雩正舞墨轩前,他执墨梅纸伞打山前石桥上走过,一袭白衣定格雨后人间,高瘦的身影,清新脱俗,宛若仙人。雩看的出了神,手的的笔一点一点墨落堂前。

    寒水流断余烟,枯树绕指月沿,浮云依稀墨天。这燕国的秋一向是这般凄凉。这是雩第一次听他讲话,言语之间透出的却尽是忧伤。

    雩从未见过他的模样,只听闻他是这里最年轻的乐师,在这里教艺人习乐器。这间屋子除了伏苓便只有他来过。伏苓来为她添伤,他来却只是坐留片刻便走,如此这般也有四五次了。

    雩有的时候很不愿他再来,他是高高在上的乐师,而一身伤的她在他面前确实卑微下贱,凌乱不堪。可他来的时候心里却有无比的踏实安稳,甚至也给了她要等待的东西,“人有所待,便不会绝望了吧”

    雩一直这么想,也这么一直等着。

    而这一次。

    他在雩的跟前将身子放低,顺势轻蹲了下来,一双泛白修长的冰指在雩的嘴角落下,抿起一抹亮色灼眼的鲜血。

    “雩儿还疼吗?”

    雩只觉脸上一处冰凉,未来得及睁眼,头下一轻便像左倾去,她的头被他轻轻放在了怀里,嘴角残留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紧贴着雩的脸丝丝缕缕的冰凉,他的左手颤抖着抚上雩柔弱苍白的右脸,一阵寒意透骨的冰凉,滚烫的泪不停地滴落在雩的眼角,顺着雩的脸滑落进冰手指尖。

    “是我不好,不能带你走”,他暗暗自责,停留了片刻,放下雩,不久又掩门而去。

    雩很想睁眼看看他的样子,却又害怕见到他的样子,雩怕自己见了他便就再也忘不掉他。

    雩的生死早已交给另一个救了她的人,那个她唤为庄大哥的人。自己的生死也由不得自己,心已在秦国的人,在燕国已没有心许给任何人。

    雩跟自己说:“若不能回应为她落泪的他,她便不与他见,永远也不记得他的样子,这样可好?”。

    他是乐师,终究也要有一天离开这里,也许也会像庄大哥那样一去就不回来了。

    雩最后还是没能在太子丹的选拔中入选,舞虽跳得好,可也只是平淡无奇。雩心生绝望,参加选拔的人入不了选实为一死,太子丹已经下过密令了,绝不允许这里未入选的人活着离开。雩听闻伏苓姐姐说:很多人未入选已经在自己房门里自缢了。

    雩绝望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袖口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毒酒,这毒酒是她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换来的,带上这酒毅然决然地来了乐山。原本这酒是为了有朝一日去了秦国,为秦王准备的,如今却成了自己了却一生薄命的穿肠毒酒。

    雩的命辗转流于各国,如今却将死他邑。

    雩满含泪水,送到嘴边的毒酒,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