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舅舅辈
臭屁狗等人听得直咽吐沫，羡慕江仁去了那么一个享乐的地方，而自己竟然还为人家披麻戴孝表示哀悼，简直就是他妈一群傻帽！于是众人不再悲戚，而是围着胖虎有说有笑，议论着自己死后是否也能到那个世界。
文华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终于想出江家的灵堂内缺少了什么，缺少的原来是失去亲人后江家人应有的悲痛。
奇怪，江家的老太爷仙逝，妹妹的家人为何没表现出悲切？还有眼前这些吊丧的宾客，虽然身着孝服貌似来吊唁，却个个神态怡然簇拥着一个年少的胖子。再看这个年少胖子，歪戴孝帽对听客们讲的是吐沫四溅，这些听客绝大部分是男性，年龄从十几岁到几十岁不等。
可恼！可气！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这哪里是在吊丧，这分明是在演戏！文华火往上撞，直接朝胖虎奔了过去，指着正讲的眉飞色舞的胖虎叱责道：“呔！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丧礼上嬉笑？”
胖虎吓了一跳，见对自己发火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这位老者相貌俊朗看着有点儿眼熟。
“你，你是谁，为何过来骂我？”不清楚对方是谁胖虎没敢造次，再有，这个老者的身后跟着不少陌生的男女，万一冲撞起来胖虎怕自己寡不敌众再挨上一顿猛揍。
“我是谁，嘿嘿嘿，我是这家的舅老爷，识相的，赶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娘亲舅大，文华对自己在江家的地位十分自信。
“舅老爷？”胖虎的脑子有点儿乱，一时想不出舅老爷在江家是何种身份，眼睛求助似的看小惠。小惠过来对胖虎道：“公子，这位老爷是咱家夫人的兄长，你还不过去行礼。”
“兄长？”胖虎开始推算文华在江家的身份，很快，胖虎推算出对方是灵宝的舅舅，也是姐姐未来舅公公这样一个身份。
嗯！舅舅这个身份可不低，对方在江家应该有相当的地位，自己无法和人家匹敌更别说想占上风。胖虎的心情有点儿沮丧，沮丧自己在江家的身份不如对方……
咦！胖虎蓦然发现对方的身份其实和自己一样，都属于江家舅舅辈的，只不过他是未来的。既然都是舅舅辈的，那大家的地位相同，凭什么你要对我耍横？胖虎的心里陡然有了底气。
“哎，老头，你凶什么凶？舅老爷咋了，舅老爷就比谁高上一块儿？我还是这家的舅少爷呢，别忘了咱俩可是同辈。”
胖虎昏了头，竟把舅舅辈当成了同辈。
胖虎昏了头不要紧，文华可是吃惊不小，以为江成又纳了一房小妾，这个胖小子便是那个小妾的弟弟。
“好你个江成！老了老了反倒纳起妾来，你这么做把我妹妹置于何处，我，我跟你没完！”文华气得哆嗦，暗思江老太爷的过世恐怕也和这有关，转回身要去找江成论理。
情况出人意料，臭屁狗等人在旁边看着偷笑，觉得江家的事是一件比一件奇妙。先是江老太爷过世，江家的人不哭反笑，说江老太爷去了极乐世界。接着就是江家的舅老爷和舅少爷发生口角，舅少爷不白给，楞是把那么大岁数的舅老爷给当成同辈，当初怀疑舅少爷缺心眼还真冤枉了人家。
小惠急忙追向文华解释道：“舅老爷，舅老爷，您别生气，吴公子说的不对，他怎么能跟您比，他是咱江家未来少夫人的亲弟弟。”
“少夫人的……亲弟弟？”文华嘴里叨念着，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暗骂这个胖公子口不积德，同时怎么都难把那个俊美异常的未来外甥媳妇，跟眼前这个一脸呆相的胖小子给联系到一块儿。
外面的喧闹惊动了灵堂里的人，大家都奔了出去。问清事情的原委之后，文玉劝哥哥息怒不要和一个小孩子怄气，凤霞过去拧胖虎的耳朵训斥弟弟不懂得尊重长辈，有江家两代女人出面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第三天的头上，江仁的遗体被安葬。安葬的仪式虽然简朴了些，但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出来送葬，加之妙定等僧尼们念经送行，江仁的葬礼倒也看着风光体面。
葬礼一结束，妙定便率弟子们告辞，娇儿跟着师父等同门们一道回去。此时的娇儿已完全变成了另个人，对表哥灵宝不再有一丝一毫那种尘世般的眷恋，心如止水抱定终生皈依佛门的信念。
僧尼们走后，文华一家人也要告辞，文玉因公爹辞世，侄女娇儿回寺倍感家中清冷空寂，诚恳挽留哥哥一家再住上几日，文华见此只得同意。水仙和儿子程溪没理由再在江家待下去，但灵宝暗示水仙母子别动，水仙会意没提出要走。
这天是十四，后天就是观贞道姑花甲寿诞的日子。白天，灵宝几次想向家人托出他已筹划好了的打算，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住了。一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灵宝这才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明天将要离家远行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啷！”文玉手中的茶盏失手掉落在地上，望着灵宝说不出话来，灵宝过去向他娘赔笑道：“娘，您老人家这是作何，儿不过是离家几天，用不了太久就能回来。”
“上次离家你也是这么说的，可这一走，就是二十五年，我……”文玉说不下去了，眼泪随之淌落下来，凤霞和水仙急忙过去给她擦拭。
客堂内沉默无言，因为开口替这母子俩中的谁说话都不合适，连江家现在真正的老爷江成也是如此。所有人中，只有凤霞姐弟和水仙母子知道灵宝此次远行的目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均不理解灵宝这次为啥刚回来就又要走，因此这些人从心里都支持文玉而认为灵宝不对。
沉默了半晌，文华自恃是灵宝的亲娘舅出来替妹妹说话：“灵宝，舅舅知道老太爷去了极乐世界，但是他老人家的尸骨刚刚下葬你就出走，舅舅担心……担心有人会说咱江家的闲话。”
“是啊，是啊，灵宝，爹以为你舅舅的话不错，百善孝为先，你最好在家为你爷爷守上一段孝后再说。”江成不知灵宝为啥刚回来就又急着要走，认为儿子有可能在外闯荡惯了不愿待在家里，出于对夫人和儿子两边都不得罪的考虑，江成附和着大舅哥文华的话提出了一个调和的主意。
听老爹江成如是说，灵宝走到江成跟前恭敬道：“爹，您老人家说的不错，百善孝为先，只是这话要分怎么说。试想之，一个百姓家要是死了尊长，活着的人每天都啥不干，只是守着一具已经埋葬了的尸骨尽孝，时间久了，这家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这个……”江成被儿子的话给问的张口结舌，就觉得灵宝把“百善孝为先”这句话的意思给曲解了，至于怎么曲解了江成也说不上。
江成的心思灵宝岂能不知道，一笑后对他爹说世人愚昧，才会做出给死尸守孝的事情。事实上，守孝之人并没几个是出自真心，只是迫于世俗的礼制罢了，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世人做事大都是为了给其他人看。
灵宝的这番话让江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心道好小子，啥世人愚昧，你就直说你爹我愚昧好了。
灵宝看出了他爹的不快，但灵宝不理会，因为灵宝刚才说的不止是他爹，也不止是他舅舅，他是在说那些赞同给死人守孝的愚昧众生。
灵宝继续对他爹也是对堂内的人道：“爹，这世上没有哪个愿意放弃世间的事情不做，成年守着一座蒿草蓬生的坟头消磨，除非这人闲得没事干就喜欢这么做。其实守孝之事最为愚昧，说白了，就是死人解脱后让活人接着受罪……”
灵宝忽然不说了，他发现不少人的表情看着微妙，为啥，因为他们觉得灵宝说的愚昧之人就是他们。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看着满不在乎，这个人是胖虎。胖虎不愚昧，他和灵宝在守孝这件事上的想法可以说完全一致，认为活人给死人守孝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有那个时间干点儿啥不好，比如说去泡妞，干嘛整天对着一个土包哀悼。
灵宝赶紧转移话题，说他这次之所以走得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宋国访查他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三日之内必到灵霞村，他要是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除凤霞姐弟和水仙母子外，其他不知内情的人都惊得容颜变色，文玉用颤抖的声调问灵宝道：“灵宝，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朝廷要派人抓你？你可以一走了之，可我和你爹，还有这个家咋办？”
文玉的话和前两天水仙的话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文玉不满儿子在外闯了祸却不管家里人，这可不像自己儿子行事的风格。
灵宝握着他娘的一只手亲近道：“娘，你误会了，朝廷找我不是想抓我，而是请我。”
堂内的人都松了口气，文玉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地问：“请你？朝廷请你做啥？”
“唉！娘，朝廷请我，无非是请我做官。您老人家忘了，儿子身上，不是至今还留有前朝皇帝任命我为太守的圣旨？”灵宝不紧不慢地跟解释，说话的语气，好像做官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文华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终于想出江家的灵堂内缺少了什么，缺少的原来是失去亲人后江家人应有的悲痛。
奇怪，江家的老太爷仙逝，妹妹的家人为何没表现出悲切？还有眼前这些吊丧的宾客，虽然身着孝服貌似来吊唁，却个个神态怡然簇拥着一个年少的胖子。再看这个年少胖子，歪戴孝帽对听客们讲的是吐沫四溅，这些听客绝大部分是男性，年龄从十几岁到几十岁不等。
可恼！可气！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这哪里是在吊丧，这分明是在演戏！文华火往上撞，直接朝胖虎奔了过去，指着正讲的眉飞色舞的胖虎叱责道：“呔！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丧礼上嬉笑？”
胖虎吓了一跳，见对自己发火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这位老者相貌俊朗看着有点儿眼熟。
“你，你是谁，为何过来骂我？”不清楚对方是谁胖虎没敢造次，再有，这个老者的身后跟着不少陌生的男女，万一冲撞起来胖虎怕自己寡不敌众再挨上一顿猛揍。
“我是谁，嘿嘿嘿，我是这家的舅老爷，识相的，赶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娘亲舅大，文华对自己在江家的地位十分自信。
“舅老爷？”胖虎的脑子有点儿乱，一时想不出舅老爷在江家是何种身份，眼睛求助似的看小惠。小惠过来对胖虎道：“公子，这位老爷是咱家夫人的兄长，你还不过去行礼。”
“兄长？”胖虎开始推算文华在江家的身份，很快，胖虎推算出对方是灵宝的舅舅，也是姐姐未来舅公公这样一个身份。
嗯！舅舅这个身份可不低，对方在江家应该有相当的地位，自己无法和人家匹敌更别说想占上风。胖虎的心情有点儿沮丧，沮丧自己在江家的身份不如对方……
咦！胖虎蓦然发现对方的身份其实和自己一样，都属于江家舅舅辈的，只不过他是未来的。既然都是舅舅辈的，那大家的地位相同，凭什么你要对我耍横？胖虎的心里陡然有了底气。
“哎，老头，你凶什么凶？舅老爷咋了，舅老爷就比谁高上一块儿？我还是这家的舅少爷呢，别忘了咱俩可是同辈。”
胖虎昏了头，竟把舅舅辈当成了同辈。
胖虎昏了头不要紧，文华可是吃惊不小，以为江成又纳了一房小妾，这个胖小子便是那个小妾的弟弟。
“好你个江成！老了老了反倒纳起妾来，你这么做把我妹妹置于何处，我，我跟你没完！”文华气得哆嗦，暗思江老太爷的过世恐怕也和这有关，转回身要去找江成论理。
情况出人意料，臭屁狗等人在旁边看着偷笑，觉得江家的事是一件比一件奇妙。先是江老太爷过世，江家的人不哭反笑，说江老太爷去了极乐世界。接着就是江家的舅老爷和舅少爷发生口角，舅少爷不白给，楞是把那么大岁数的舅老爷给当成同辈，当初怀疑舅少爷缺心眼还真冤枉了人家。
小惠急忙追向文华解释道：“舅老爷，舅老爷，您别生气，吴公子说的不对，他怎么能跟您比，他是咱江家未来少夫人的亲弟弟。”
“少夫人的……亲弟弟？”文华嘴里叨念着，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暗骂这个胖公子口不积德，同时怎么都难把那个俊美异常的未来外甥媳妇，跟眼前这个一脸呆相的胖小子给联系到一块儿。
外面的喧闹惊动了灵堂里的人，大家都奔了出去。问清事情的原委之后，文玉劝哥哥息怒不要和一个小孩子怄气，凤霞过去拧胖虎的耳朵训斥弟弟不懂得尊重长辈，有江家两代女人出面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第三天的头上，江仁的遗体被安葬。安葬的仪式虽然简朴了些，但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出来送葬，加之妙定等僧尼们念经送行，江仁的葬礼倒也看着风光体面。
葬礼一结束，妙定便率弟子们告辞，娇儿跟着师父等同门们一道回去。此时的娇儿已完全变成了另个人，对表哥灵宝不再有一丝一毫那种尘世般的眷恋，心如止水抱定终生皈依佛门的信念。
僧尼们走后，文华一家人也要告辞，文玉因公爹辞世，侄女娇儿回寺倍感家中清冷空寂，诚恳挽留哥哥一家再住上几日，文华见此只得同意。水仙和儿子程溪没理由再在江家待下去，但灵宝暗示水仙母子别动，水仙会意没提出要走。
这天是十四，后天就是观贞道姑花甲寿诞的日子。白天，灵宝几次想向家人托出他已筹划好了的打算，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住了。一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灵宝这才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明天将要离家远行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啷！”文玉手中的茶盏失手掉落在地上，望着灵宝说不出话来，灵宝过去向他娘赔笑道：“娘，您老人家这是作何，儿不过是离家几天，用不了太久就能回来。”
“上次离家你也是这么说的，可这一走，就是二十五年，我……”文玉说不下去了，眼泪随之淌落下来，凤霞和水仙急忙过去给她擦拭。
客堂内沉默无言，因为开口替这母子俩中的谁说话都不合适，连江家现在真正的老爷江成也是如此。所有人中，只有凤霞姐弟和水仙母子知道灵宝此次远行的目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均不理解灵宝这次为啥刚回来就又要走，因此这些人从心里都支持文玉而认为灵宝不对。
沉默了半晌，文华自恃是灵宝的亲娘舅出来替妹妹说话：“灵宝，舅舅知道老太爷去了极乐世界，但是他老人家的尸骨刚刚下葬你就出走，舅舅担心……担心有人会说咱江家的闲话。”
“是啊，是啊，灵宝，爹以为你舅舅的话不错，百善孝为先，你最好在家为你爷爷守上一段孝后再说。”江成不知灵宝为啥刚回来就又急着要走，认为儿子有可能在外闯荡惯了不愿待在家里，出于对夫人和儿子两边都不得罪的考虑，江成附和着大舅哥文华的话提出了一个调和的主意。
听老爹江成如是说，灵宝走到江成跟前恭敬道：“爹，您老人家说的不错，百善孝为先，只是这话要分怎么说。试想之，一个百姓家要是死了尊长，活着的人每天都啥不干，只是守着一具已经埋葬了的尸骨尽孝，时间久了，这家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这个……”江成被儿子的话给问的张口结舌，就觉得灵宝把“百善孝为先”这句话的意思给曲解了，至于怎么曲解了江成也说不上。
江成的心思灵宝岂能不知道，一笑后对他爹说世人愚昧，才会做出给死尸守孝的事情。事实上，守孝之人并没几个是出自真心，只是迫于世俗的礼制罢了，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世人做事大都是为了给其他人看。
灵宝的这番话让江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心道好小子，啥世人愚昧，你就直说你爹我愚昧好了。
灵宝看出了他爹的不快，但灵宝不理会，因为灵宝刚才说的不止是他爹，也不止是他舅舅，他是在说那些赞同给死人守孝的愚昧众生。
灵宝继续对他爹也是对堂内的人道：“爹，这世上没有哪个愿意放弃世间的事情不做，成年守着一座蒿草蓬生的坟头消磨，除非这人闲得没事干就喜欢这么做。其实守孝之事最为愚昧，说白了，就是死人解脱后让活人接着受罪……”
灵宝忽然不说了，他发现不少人的表情看着微妙，为啥，因为他们觉得灵宝说的愚昧之人就是他们。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看着满不在乎，这个人是胖虎。胖虎不愚昧，他和灵宝在守孝这件事上的想法可以说完全一致，认为活人给死人守孝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有那个时间干点儿啥不好，比如说去泡妞，干嘛整天对着一个土包哀悼。
灵宝赶紧转移话题，说他这次之所以走得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宋国访查他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三日之内必到灵霞村，他要是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除凤霞姐弟和水仙母子外，其他不知内情的人都惊得容颜变色，文玉用颤抖的声调问灵宝道：“灵宝，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朝廷要派人抓你？你可以一走了之，可我和你爹，还有这个家咋办？”
文玉的话和前两天水仙的话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文玉不满儿子在外闯了祸却不管家里人，这可不像自己儿子行事的风格。
灵宝握着他娘的一只手亲近道：“娘，你误会了，朝廷找我不是想抓我，而是请我。”
堂内的人都松了口气，文玉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地问：“请你？朝廷请你做啥？”
“唉！娘，朝廷请我，无非是请我做官。您老人家忘了，儿子身上，不是至今还留有前朝皇帝任命我为太守的圣旨？”灵宝不紧不慢地跟解释，说话的语气，好像做官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