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谋夫记
字体: 16 + -

第六十八章 请求

只是他这想头却落了个空。

顾宛华自座上起身,朝向众人一福,却是大大方方地说道:“宛华无才,愿为公子们奏一曲。”

她自是不会在今日吟诗作对的,便是有心显摆也绝不是在此时,要知道,到如今她课业的进度也不过是学完了整卷千字文,勉强进入了识字的行列。

在她说出那句话后,顾卓文面上便一青,她怎么能这样老实便和盘托出?!就不能娇嗔一番,寻个借口,寻个理由卖卖关子吗,这借口他说不得,她一个女子却是能说得的啊!

于是他赶忙起身,试图挽救一番,正欲开口朝众人解释,嗤笑不屑地声音便几乎将他淹没

“原是个草包,这弹琴奏乐,便是寻常青楼女子也会的,日日弹唱,琴技想来却也不会比令妹逊色。”

“李兄此言有理,我当必是一位不世才女,谁料世子这一次却是眼拙,怎就叫这么个草包入了庄子?”

讥讽声更加汹涌了。

方才出言奉承那人也改口笑道:“原是顾公子说大话啊。”

饶是顾卓文一再隐忍,此刻也是被嘲弄的面皮发烫,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不由在心里狠狠埋怨着,他这妹妹实在是蠢笨,这般想着,周遭却是半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当下他心中怒火便升了起来,朝向顾宛华,恼羞成怒地骂道:“还不快滚,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他这一声暴喝出口,众人却是骤然安静了片刻。

在数个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下,顾宛华默默起身,自席间起身向外走去。

士子们纷纷好奇地看向她面色。却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羞窘狼狈,甚至连一丝委屈也无,她面上是平静自如的。

当她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周遭却再次安静下来了,这次却引得顾宛华抬头望去。

蔡靖岚与舒锦并肩缓缓走过来,登时,亭中诸人个个瞪大双眼看向世子身旁那位异常出众的青年,这青年他们自是认识的,然而只因他的样貌,每每的出现便仍能让人目不转睛。

而这两人今日同时出现。却更为引人瞩目,便连顾宛华也忍不住暗暗在心中将这两人对比了一番。蔡靖岚依旧是一袭白衣,衣裳虽素淡却掩不住他的高贵,便是面带微笑,也由内而外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尊贵气息。

而另一人,他同时兼具了两性之美,却是光彩夺目的让人无法逼视。

只看诸人表情便知他的风采几乎盖过了场上任一人,一旁蔡靖岚对此却也不以为意。朝向亭中诸人一一打过招呼,他便望向顾宛华。

方才这处动静极为大,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已有一些断断续续飘进他耳中

必是那少女又遭了责难,这般想着,却不等他有所反应,身旁那人却是率先提步朝这处走来。

四周毫无意外地安静了下来。在众人尚未回神之时,这少女便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垂下头朝向他与舒锦轻轻一福。

蔡靖岚久久未开口,却是在心里想着:这人断不会是旁人所说的愚笨。单看那一双眸子便知是个灵毓聪慧的。难得的是,即使对上周遭士子们的讥讽刁难。却仍是不卑不亢。

在他看来,这女子却远不似外表那般柔弱。这却是十分难得的,当下他便出口阻拦道:“小姐留步。”

顾宛华闻言诧异地抬眼,毫不意外便对上一张白净俊美的脸孔,在她呆怔之时,蔡靖岚已朝向亭中说道:“那日顾家宴席上我便知这位小姐不通诗文。”却也是借这话向亭中诸人解释着。

听闻这话,顾宛华整颗脑袋却是垂的更低了,想起这人惯来调侃,她便心中一沉,只是下一刻他便出其不意地笑道:“然我却于几日前曾听过小姐一曲,歌声美妙婉转,却是极让人动容。”

不由自主的,她便抬眸望向蔡靖岚。

她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却只看见一对带着笑意的明亮眸子。

心中一动,这次她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宛华谢过世子夸赞。”朝向他恭敬地一福,不理会亭中的喧哗之声,静静说道:“宛华早听闻世子文采斐然,今日却还有个不情之请,宛华今后可否跟随世子学文作诗。”

吐出这句话,周遭却是再次沸腾起来。

蔡靖岚一时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目光却深邃了些许,许久后,她的手心已是湿了一层汗水,抿了抿唇,再次向他一福,低低的声音中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宛华自知身份,这般请求却是为难世子了,这便退下。”

刚抬脚,便听他道:“你可知,你这般说,今后却是……”余下的话却是他长长一叹。

原是在担心她的名节啊。

转过身来,朝向他明媚地一笑,带了些欣喜地,她说道:“宛华既说出这般话便绝不后悔,主意已定更无惧旁人议论

。”朝向亭中诸人,她缓慢又坚定地说道:“世子行事光明磊落,岂是旁人可非议的?”

收回眼中的错愕,蔡靖岚低下头定定望向顾宛华,他还从未这般仔仔细细打量一人,这少女却是数度做出让他吃惊万分的举动。

很快的,他便洒脱一笑,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三日后便带着你的婢子来府上寻我。”笑意盈盈地吐出这句话,他便率先转身离去了。

在诸人的目送下,那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舒公子却也转身施施然离去了。

“公子这却是为什么?对那顾卓文已是折节下交,方才怎的又帮那小姐说话?难道她府上还请不起个夫子吗?今日传出去,天下人皆知公子竟收了女徒弟,怕是于公子声名有损……”抱琴喋喋不休的质疑声不远不近飘了来,落入她的耳中,她面上便有些发红。

今日这般刁难场面她实是见惯了,便在前世,她屡屡被姐姐们打压羞辱之时,也从未有人这般挺身而出,谈笑间温和地替她解了围,算上那日宴上,他已是两次帮她解了围,因此在方才,她才会那般动容地说出那番话,现下再回忆起来,心头却是越发难为情,只是又略略带了些欢喜,这奇异的感受让她不由生出些担忧。

只是现下却容不得她细想,世子与舒公子刚离去,亭中便像是炸翻了锅一般,众人议论纷纷好不热闹,数个鄙夷复杂或是讨好的目光不时便朝她这处看来,比之方才的讥讽,眼下这情形却是让她如坐针毡。

唯有顾卓文是欣喜若狂的,他怎也未料到,今日竟能生出这般曲折,难怪他爹三番五次说起六姐儿得世子看重,他初时便带了些怀疑,方才几乎要放弃了,这下却让他心下再次欢喜起来。

对上顾宛华,他的语气平和了许多,不迭说道:“方才是大哥一时糊涂,按捺不住便训斥了你,却是让宛华受了委屈,大哥这便向你赔罪。”

眼皮也不抬地,她道:“我有些乏了,可否独自静一静呢。”

讪讪地,顾卓文说道:“也好,你方才受了惊,现下便歇着,那些人如何说……你不必理会。”

心中却寻思起一会儿如何在顾怀远面前邀功,只是他的高兴还未维持多久,便被一声嗤笑打断,看向刘琳,他再次无奈万分地笑道:“刘小弟今日便饶过为兄吧,方才为兄已是被众人说的颜面扫地了

。”

谁料刘琳却直直盯着他身侧,冷冷地开口了:“这便是你此行的目的?”

顾卓文顿时讨了个没趣,只是现下他却是高兴万分,瞧向世子离去那处又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思前想后的,他仍是按捺住,朝向刘琳说道:“刘小弟是否管的宽了些?世子那般才俊,敢问天下间哪个女儿不喜?家妹怎就不能倾慕于他?”

直直盯着顾宛华,刘琳再次问道:“我方才在问你话!”

面对着刘琳的几番质问,顾宛华却是垂眸没有答话。

等了许久,他连连冷笑数下,却是不再纠缠此事,腾地起了身,在周遭惊异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了席。

看向他离去的背影,顾卓文饶有兴味地在她耳旁低笑道:“从前也不知六妹有这般本领,今日可是让大哥大开眼界了。”

听闻这话顾宛华面上便现出一丝讥讽,朝向一旁挪了挪,却是合了眼假寐不理会他。

不多时,士子们酒足饭饱,又被邀去厅中与世子叙话。

所谈无非便是些国事政事。

便连顾宛华这唯一一位女子也是有一席之位的,她这席位却是讲究,乍一看虽是最末位,然而这处却也是上首几排,这既是照顾了她的颜面,又让众人不再注意起自己,这般心思,却是再次让她感动万分。

垂眸坐于蒲团上,静静聆听着他与众人微笑交谈。

顾卓文原本便不耐烦,一听这些个士子们又借着此次旱灾滔滔不绝发表想法,无非便是在世子面前博个好印象罢了,然而他却是已有了六妹这世子徒弟的身份,这般想着便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悄悄离了席。

直至晚霞升起之时,得知世子已离去,顾卓文却是再也不愿与这些酸腐士子们迎来送往地客套一堆,当下拉着顾宛华先行一步离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