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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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sat jul 18 12:34:12 cst 2015

    邱道长的儿子叫邱成刚。邱成刚是个学问很深,眼光却很短浅的人,谈笑之间流露出来的都是浅薄的道理。邱成刚长得并不帅气,脸似桔皮,眼睛看人总像吃惊怀疑状态,酒糟鼻子下面的嘴长得有些像猪的肥肠头。

    邱成刚的个子很高,这似乎与他走路爱挺胸仰头有一定的关系。邱成刚跟邱道长都有一个毛病,看见当官的驾到,就会捂着嘴心里暗暗发笑,总认为当官的能慧眼识才,把自己提拔到有俸禄,吃皇粮,掌大印,出行鸣锣开道的水平。邱成刚如果看见平头百姓,挺胸昂头的毛病就会犯起来,布衣老百姓要是先跟他打声招呼,邱成刚的酒糟鼻子里就会发出“哼哼”,猪大肠头的嘴里发出“啊啊”之声。

    邱成刚已经娶妻生子。老婆名叫闫玉如,闫玉如长得并不难看,只是出身有些让人汗颜。闫玉如是“春帆楼”里被压迫的妇女,因为肩头上绣了一朵牡丹花,所以流氓嫖客们送其绰号“大牡丹”。

    虽然闫玉如长得并不难看,但要说闫玉如这种长相是美女,那纯属是扯蛋。上天造物都有个原则,而上天在造闫玉如的时候,一定是喝了很多酒,否则,不会让闫玉如眼睛、鼻子和嘴的之间距离有些远。

    上天发布偈语说:“笑话人不如人,提着裤子撵不上人”。邱成刚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邱道长竟然把老婆闫玉如勾搭上了床。邱成刚有一件事到现在都没有整明白,那就是邱远旺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弟弟。也许,这件事情只有闫玉如知道。

    闫玉如也是个生财有道的女人。闫玉如是被压迫妇女中,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邱成刚把闫玉如从“春帆楼”里赎出来后,闫玉如就把多年积攒下来的钱投进了“春帆楼”。闫玉如一下就从原来是卖的,变成了现在是赚的。

    表面是邱成刚的儿子叫邱远旺。这个邱远旺在家里绝对是个小霸王,在外面看见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会拍拍人家肩头,屁扯扯的说一句:“大娘,老头走了是不是感觉夜漫长”。

    为此,邱远旺没少挨揍。可邱远旺就是改不了撩闲的毛病,邱远旺有欺男霸女之心,但邱远旺没有那种之力。可能是刚生下来被谁踹了一脚,邱远旺有些先天性脊柱弯腰。

    邱远旺在邱家比他爸邱成刚得宠。邱远旺在家里可以说一不二,如果邱道长和邱成刚想教训一顿邱远旺,邱远旺会猫着腰钻进厨房,将大灶坑里燃烧的劈柴拽出来,一手举着燃烧的劈柴,一手掐着自己的弯腰,大声的喊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谁敢跟我过不去,我就让他在烈火中永生”。

    邱道长家被沙俄炮轰那年,邱远旺已经十五六岁了。邱远旺有两大爱好;一是撩闲,二是喝酒。

    邱远旺似乎就是为酒而生的,不但喝酒像喝水一样,而且喝酒时跟人划拳,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水平。

    邱道长家的井水,第一天就卖出一水桶铜板。这让邱家上下举家欢腾起来,邱道长太高兴了,马上安排厨房做几个硬菜,晚上准备庆祝一番。

    邱道长安排厨房的这几个菜,那是硬的不能再硬了。白菜炖豆腐一盆,咸鸡蛋一人一个,黄豆炒熟加酱油,黄瓜拍碎加辣椒油,主食是高粱面花卷上加葱花和油。

    望着这一桌丰盛又奢侈的饭菜,邱远旺无论如何也要整两口。对于酒,邱成刚比看见儿子都亲。只要喝上酒,什么老婆孩子,统统的都是浮云。在邱成刚眼里,儿子是谁的并不重要,老婆跟谁上床也不太重要,只要不倒贴就行,重要的是人生不能缺少八加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邱远旺卷起了衣袖,冲着邱成刚说道:“爹,光喝酒没意思,俺俩划几拳吧”。

    “行啊,酒这玩楞,少了不解潮土,多了睡觉都香”。邱成刚撸着胳膊有些兴奋的说道。

    邱成刚话音刚落,邱道长有意的看了闫玉如一眼,闫玉如装作无意的眨了一下眼皮,那意思是;死老鬼,你送过来的暗号,我已收到,等他俩都喝多了躺下,我马上就到。

    邱远旺划拳再出神入化,也干不过邱成刚这块老姜,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几把下来,邱远旺就有些舌头大,脑门子冒虚汗了。邱远旺有些不服气,把袖子重新挽了挽,伸出拳头冲着邱成刚吼道:“哥俩好啊,六呀六啊”!

    邱成刚被酒拿得也很兴奋,听见邱远旺叫号般的呼喊,高兴得出拳迎合道:“八匹马啊,五魁首噢”。

    闫玉如听见邱远旺对邱成刚喊哥俩好,有些生气的小声说道:“这二货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

    “有钱难得一高兴,何况酒逢知己千杯少,管他呢,只要井水不干,还愁什么没钱,有了钱还愁没酒喝,让他们喝吧,谅他们没有把井水喝干的能耐。”邱道长冲闫玉如挤了一下自己的昏花老眼,然后一语双关的说道。

    闫玉如也喝了一小杯酒,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邱道长飞过来的昏花老眼作用,闫玉如有些脸发红,身体有些燥热起来。闫玉如解开衣服的两个纽扣,故意扯了扯衣领,冲着邱道长隐隐约约的露出了肩头的牡丹花。

    邱道长眼睛发直,哈喇子控制不住的流了多长。“男人可以不好色,但是男人不能拒绝美,大牡丹啊!大牡丹,这辈子为你倾家荡产都值得”。邱道长抿了一口小酒,眼睛微闭沉醉在还没有到来的黑夜中。

    邱成刚醉了,邱远旺也醉了。邱道长笑了,闫玉如躺在了邱道长的身旁,原来夜色是这样**,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层,寂静的夜晚似乎只有老鼠在屋里“吱吱”作响。

    新来的辽阳知州廖彭,聪明的让刘荣贵咂舌。面对日俄战争留下来的创伤,还有水灾,瘟疫亟待解决的众多问题,廖彭选择了虱子多了不怕咬战略,把问题先吊起来不处理,拐弯先在全辽阳州开展“铲除社会恶习,提高全民素质”活动。廖彭表面宣称要铲除社会恶习,实际上抽大烟不管,赌博也不管,嫖娼不管,不尊老爱幼者无事,打架斗殴更是全然不见,唯一要处理的就是窑子娘们卖淫事情。确切的说就是针对“春帆楼”,在细化一下就是单指春帆楼后台老板闫玉如。

    廖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意邱道长的六宝圣泉水。廖彭不能明抢邱道长家的发财渠道,但是廖彭可以找借口让邱道长倾家荡产,甚至于家破人亡。

    廖彭下令先封了“春帆楼”,然后将闫玉如抓进知州衙门。廖彭不能做受人与柄的事情,决定公开审理闫玉如一案,让闫玉如和全辽阳州的人输得心服口服。

    廖彭没有想到的事,一审还没有结束,闫玉如的雄辩口才就把廖彭强加给自己的罪名,批的七零八落顺着太子河流到爪哇国。

    廖彭端坐在公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大喊了一声:“带犯人闫玉如上堂”。

    两旁站立的衙役,连忙拍桌子吓耗子的拉着长音喊道:“威武”。

    闫玉如被押上了公堂,站在大堂中间望着廖彭。闫玉如想了一会,记忆里根本没有廖彭这个人。闫玉如在心里暗暗说道:“既然不认识,事情就不好玩了”。

    犯人站在公堂之上,不给老爷下跪。这事让廖彭很生气,廖彭气得一拍桌子,对闫玉如说道:“撒楞跪下说话”。

    闫玉如用眼睛翻愣了一下廖彭,然后轻蔑的说道:“我又没犯法,我跪什么玩楞,你皇上嗷,谁看见你都得跪下”。

    “别磨叽”。廖彭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廖彭嘴上说闫玉如磨叽,心里却在说:“完了,今天碰到茬子了,事要不好办啊”。

    闫玉如的不服气,让廖彭身后的师爷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师爷冲着闫玉如说道:“你有没有罪,自有律法在约束你,公堂之上你必须跪下,这是规矩”。

    闫玉如看了一眼师爷,然后慢悠悠的说道:“我没犯法,你们把我抓来了,你说公堂之上必须下跪,你们也在公堂之上,来吧!你们跪我就跪”。

    闫玉如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衙役班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得手发抖脚发痒,上前对着闫玉如的腿就是一脚,然后骂道:“死娘们,事咋那么多呢,让你跪你就跪,还他妈的大家一起跪,你以为是日本人喝茶道嗷,这是公堂之上,必须严肃的地方,你明不明白”。衙役班头说完话,随手又给了闫玉如一个嘴巴。

    闫玉如被衙役班头踹到,闫玉如扭头瞪了衙役班头一眼,闫玉如感觉衙役班头有些眼熟,好像在“春帆楼”里见过此人。

    如果闫玉如不用眼睛瞪衙役班头,也许就不会挨衙役班头一个大嘴巴。衙役班头打闫玉如的意思是;公堂之上,别说你认识我,在春帆楼见过我,否则我把你腿打折。

    闫玉如没有在言语,跪在那里看着廖彭。廖彭正襟危坐的说了道:“我们有证据说你以前卖过身体,换取金钱的利益,你说有没有这事”。

    “我孩子都十五六岁了,怎么还把以前的事扯出来了”。闫玉如说完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

    “因为流毒太深,到现在都没肃清,给本地区的社会风气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所以不得不把你这个制造流毒的人抓起来审问”。廖彭手指着闫玉如,恨不得闫玉如马上就认罪算了。

    “国家能用土地换和平,我为什么不能用身体换幸福”。闫玉如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国家的事,你懂什么,你一个老娘们,还想干涉朝廷的决断,难道你想造反不成”。廖彭气得一拍桌子说道。

    “你们当官的可以随便买官卖官,我为什么不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忍受男人变态般的摧残换点钱,我只为了活着就这么简单,你们为什么不允许”闫玉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衙役班头继续说道:“你们男人上床前是满脸堆笑,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瞅谁说呢,你他妈的还能行不”。衙役班头有些恼羞成怒,跳起来对着闫玉如脑袋就是一个飞脚。

    闫玉如没有防备衙役班头这招,一下子晕倒在公堂之上。公堂之下的围观老百姓,实在看不下去衙门仗势欺人的行为,起哄一样的喊道:“哦!说不过人家,就动手打人,杀人灭口喽”。

    围观的老百姓很不理解,闫玉如只是个女人,不但口才好,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其实,这些真应该感谢邱成刚。邱成刚是学问很深,可邱成刚总爱卖弄学问,很多事情说完就忘记了,并不知道去反思事情的因果。闫玉如恰恰相反,邱成刚说过的事情,闫玉如总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闫玉如被知州衙门抓走,邱道长也曾给廖彭花钱,希望廖彭能高抬贵手放了闫玉如。实在不行以保释的名义出来也行,免得闫玉如在监狱里面遭罪。

    廖彭很后悔上次轻易把邱道长家的佣人放出来,因为那时廖彭不知道邱道长家井水卖钱的事情。廖彭这次故意抓了闫玉如,封了“春帆楼”,就是想置于邱道长全家于死地,独霸六宝圣泉水。

    衙役班头突然出手,闫玉如昏倒在地,公堂下围观的老百姓起哄,廖彭只能宣布退堂。

    廖彭回到了自己书房,找来了衙役班头,生气的说道:“多大人了,做事怎么还那么冲动呢,你一动手我们就没理了,你动手打她干啥,再等一会,我给她来个大刑伺候,不就完了吗”。

    “老爷,对不起啊,是我整岔屁了,我一听见老娘们磨叽,我就生气控制不住自己”。衙役班头跪在廖彭面前,有些愧疚的说道。

    “这事整的,好事办砸了,这扯不扯呢”。廖彭有些郁闷的说道。

    “老爷,没砸,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事办成”。师爷一边抓挠头上的皮癣,一边对廖彭说道。

    “噢!说出来听听”。廖彭望着师爷说道。

    “老爷,张作霖不是跟你好嘛,你找他来,让他安排一个炮营,一气把邱道长家轰平算了”。师爷说完,忽然感觉脚气又复发了,急忙坐在凳子上脱下鞋,抠起脚丫子来。

    “这就是你的好办法啊”?廖彭吃惊的看着师爷问道。

    “啊!这他娘的刺挠钻心啊”。师爷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回答道。

    “我让张作霖来,用重炮轰邱道长家,我不是明目张胆的杀人了嘛”。廖彭压住心里的怒火,对师爷问道。

    “不是的,老爷你可以让张作霖假扮土匪,然后实施抢劫”。师爷自作聪明的说道。

    “你家土匪有重炮啊”。廖彭气得大声的对师爷问道,看见师爷还在抠脚气,廖彭指着师爷又说道:“出得什么馊主意,去一边抠你的臭脚丫子”。

    这时,跪在地上的衙役班头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廖彭面前小声的说道:“老爷,不就是让邱道长家玩完嘛,这事你我都不能出头,我找人给你办了,不就完了嘛”。

    “准成不”?廖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衙役班头问道。

    “绝对准成”。衙役班头拍着胸脯回答道。

    “用花钱不”?廖彭有些不放心的继续问道。

    “求人肯定要花钱的”。衙役班头很肯定的说道。

    “那行,花多少钱去库房领,就说是办公务用”。廖彭说完话,站起身拍了拍衙役班头的肩膀,表示对衙役班头示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