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上花开五都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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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冠礼

    sun aug 23 17:44:23 cst 2015

    轿夫共十六人,年纪二十上下,均着清一色石灰棉袄,戴加厚毡帽,抬着执意早行的皇栖煜,迎着凉薄的晨气从九霄门出来,乌将军催马伴在礼舆旁,士卒前尾守护,与桐妃和其他先行在山脚等候的女眷会面,图凤求凰之意。

    黄土过道被雪混的好泥泞,两旁店肆林立却异常萧条,只有或新或旧的商铺旗帜迎风摇曳。

    朝阳微勾出不远处拱桥上的积雪绒白,桥身本就修的秀窄,加上民居错落有致、青砖灰瓦上虽都长了些荒草,但那种叫人在此安居乐业的念头还是闪过脑海,若是桥下湖水化开,定会在粼粼水面映出霄都繁华夜市的光彩罢,这时节摆渡的人如何过活?

    收回飘远的思绪,皇栖煜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嘲他既非生于盛世,又没有五柳先生那样的自甘安逸,怎会如同世人平民?被篝火婆娑起舞的刹那欢愉、为娶妻生子的喜悦,以荣登九五至尊的野心为代价。

    礼舆实在惹眼的华美,楠木质的长方大底,内置紫金铜色的宝座,赤红轿身,绘满暗黑的团云蛟龙纹,漆金的麻绳,捆绑固定轿身左右、大小十四根笔直的抬杠,虽然深知每位兄长,都是如此,但皇栖煜还是不嫌天寒的炫耀,愣是把四面的壁阁换成蚕纱,清风撩起,埋在银狐裘皮袍里的俊美少年绝美,若隐若现。

    三三两两的人群开始聚拢,一副凑到热闹的欣喜。

    “快看!这回又是哪个殿下去行冠礼·····”

    “是乌将军,乌将军怎么会在这?莫非霄军胜了·····”

    一开始的小撮百姓驻足交头接耳····渐渐一发不可收拾的连成了浩荡的、两排夹道欢迎的人墙,皇栖煜佯装镇定的淡淡扫过身旁百姓,皆是一张张喜庆的笑脸,大有摩肩接踵也要相迎皇室的热情,伏在膝头的手心渐渐因紧张有些潮热,但过多的是不知耻的激动,就得这样,他皇栖煜要叫所有霄都百姓知道,他已成人。

    仓黎山土质松软,岩性坚硬,青松、巨石相互衬托而生,绵延霄都东侧百里,形如倒卧游爬的巨蟒,因其磅礴气势和终年云烟缭绕,常有修仙问道者在此隐居,后因栖龙神庙建立山腰,霄王清山,派兵常驻,这里便彻底属于王家的了。

    乌桕骑骏马,护送一行人沿栈道往山上走,秀女们在最后面叽叽喳喳,只有桐妃掀开轿帘呵斥时,那聒噪才消逝,过一会儿再响起,总觉得乌嫙安在后面盯着自己,所以就算现在活像是拖家带口的游玩,乌桕也不转身催马过去怒骂。

    栖龙庙

    沐涅对乌嫙安这一路上的安静有些奇怪,本来这次出来就不让带婢女伺候,莫不是她犯了什么小姐脾气,想想也对,凋冰心细如尘,模样乖巧,一看就知道是嫙安自小带大的心腹,她虽长的冰心出尘,但相处下来不难发现,嫙安其实是个重情义、童心未泯的人。

    顺着乌嫙安出神的方向看去,银甲红缨,竟是那马背上威风凛凛的乌将军。

    在沐涅刚要开口劝乌嫙安的时候,仗队不再继续沿崎岖行走,险些踩到前面人鞋的沐涅斜探出身子向前瞧,栖龙庙三字在浮雕莲花的门匾上潇潇洒洒。漆黑的大门外,石狮般高低的,镇守通体赤金凶兽朱雀满面狰狞,她更唏嘘于那后羽的挥翅腾空,怎么看都霸气十足。

    身着明黄长褂的众多僧侣出来迎接,为首的冲礼舆深施一礼,道了声:“主持不在,吩咐贫僧等人,先行叫殿下安住。”

    一随众人进来,庙院内左右植的三株约七丈高,合抱粗的古槐便映入眼帘,悬挂铁磬的槐树生的最奇,盘根错节、歪腰扭身不说,苍老的树皮竟缠绕条条红绸,随风飞舞甚是凄凉,走进细看,绸子上似有字迹,“安思···晓···”许是年头太久,实在难辨,沐涅不由得为缠挂之人惋叹,纵使怀念故人的情再深,也奈何岁月蹉跎。

    庙高似数丈,青瓦盖顶,木色的飞檐椽上,隔一根,椽头就系铜铃一枚,自打进来,便听得它一直“叮叮”作响,踏数过十八级黝黑的台阶,沐涅有些纳闷,怎修的这般不搭庙身。问旁边的小僧才知道:“这台阶建时取十八层地狱之说,固取的玄武石。”

    跨进略高的门槛,才知原来栖龙庙内与它庙无异,只是那手托硕大神典,高约二丈的泥塑龙鬼凶神恶煞,张着獠牙血口的似要俯身而下,惹得众秀女掩唇惊呼,桐妃被她们吓到,脖子一缩,险些也叫出声,回首恼羞成怒的骂了句:“疯叫什么!越发不懂规矩了!若是再吵,就留你们在这!”;缓缓的水声叫人不得不发现龙鬼脚下修的水池了,那池子不宽不窄,石砌的小圆形,往前一看竟透不到水底,只是水面波光粼粼的,直叫人忘了现在是隆冬苦寒。

    栖龙庙不分前后,一群人统统归拢在环殿而修的各个窄小厢房内,风吹草动辩得一清二楚,沐涅听着外面缓缓地水声,越发觉得这里像个鬼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