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州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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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身世之谜

    mon jul 05 06:14:59 cst 2010

    三人饮酒的时候,雷迁还是忍不住问道:“贤侄,莫怪你雷二叔的心胸狭窄。我就是怎么也搞不明白,你如何会看上了我那个破烂小包袱?”

    申辅严肃地道:“小侄也正是为此,要向二叔请教呢!昨天您进城以后,我便发现在您的脖颈之上戴着一面小金镜。请问你那面小金镜是否两条小鱼头尾相对、四只眼睛相互对视?”

    雷迁诧异地道:“是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申辅道:“因为我师妹的脖颈面也戴着这样的一面小金镜。”

    雷迁更加奇怪了:“噢,竟有这样的事情?你仔细说说!”

    申辅道:“这一次,尉迟敬安现身塔子山,师父担心他老人家的行踪暴露,让我前来夜郎国寻找你们,以便危难的时候过来投奔。我先回了趟成都,看望了父母的坟墓,因此耽搁了一些日子,然后才辗转来到这里。看见你戴着这样的小金镜,便怀疑我师父和师妹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千方百计地要偷窃你的包袱,以便从中发现什么秘密。”

    雷迁一听,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你师妹也戴着这样的一面小金镜?”

    申辅道:“是呀。”

    雷迁又问:“你师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申辅回答:“她叫许黄玉,好像成都人,今年不过十五六岁。”

    雷迁又紧张地问:“你师妹的父母可在?”

    申辅道:“听说她也是一个孤儿。”

    杨奉忙问:“你师妹可是一直跟着你师父?”

    申辅见两人如此关心自己的师妹,不由得感到十分的奇怪,当下道:“不是呀,师妹不但年龄比我小,而且她入门的时间也应该比我晚。”

    杨奉摇了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申辅忙道:“有什么不对?师父收我为徒弟的时候,他老人家还在资中城里流离失所。后来师父去到普慈寨东南的许家庄,在那里作了管家,我才有了这个小师妹。”

    杨奉又问:“你师妹是怎么进入师门的?”

    申辅道:“我师妹原来是许家收养的女儿。因为地方上闹土匪,我师父训练护院的庄丁,才收了我师妹和许多青年人作为他的徒弟。”

    杨奉紧张地问:“你师妹平时怎么称呼你的师父?”

    申辅嘻嘻一笑,道:“三叔,你问得好不奇怪!我师妹不也叫他老人家做师父么?”

    杨奉十分认真地道:“你好好想一想,可有别的什么样称呼?”

    申辅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问题,于是想了一想,道:“最初,他们都叫我师父做管家,以后师父教他们武功了,自然也就叫他师父了。只是有一次,我听见师妹叫师父为叔叔,却被师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杨奉在桌子上狠狠地捶了一拳,斩钉截铁地道:“对了,一定是她!”

    申辅惶惑地问:“她,她是谁呀?”

    杨奉反问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你师妹究竟是谁吗?”

    申辅糊里糊涂地道:“没有呀!以前,他老人家要我替他寻找了一个叫公孙慧娘的姑娘,是蜀国的公主。我以为她就是许黄玉,可师父他老人家说不是,紫衣童子也说公孙慧娘逃到天山去了,作了天山神尼的徒弟。所以,许黄玉不是公孙慧娘。”

    杨奉与雷迁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赵匡何以对申辅加以隐瞒。

    杨奉道:“原来如此!还是让你师父告诉你吧!”

    申辅越听越糊涂,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语言。

    雷迁突然问:“你知道你师妹的小金镜是怎么得来的么?”

    申辅茫然道:“不知道。只是有一次,师妹在自己的房中,偷偷摸摸地把玩那面小金镜,我走那里经过,无意中看见,又听见她喃喃自语地说过什么母亲、外祖父之类的话语。”

    雷迁心情格外激动地道:“我明白了!她应该是我的晚辈!”

    杨奉被他的说法吓了一跳。

    申辅也好似堕入了云雾之中。

    半晌,雷迁才心情沉重地道:“我如今要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你们了!”

    杨奉和申辅立即严肃了起来。

    雷迁道:“我母亲是夜郎国中且兰君主的女儿若兰郡主,父亲是谁,我从来不知道。我从小就在外祖父的家中长大,母亲又不准任何人提起我的父亲。”

    申辅问:“难道您就从来没有问过?”

    雷迁道:“问过。可是每当我问起的时候,母亲便要怒不可遏。时间长了,我也不敢再问。就这样,直到母亲逝世,也没有告诉过我父亲的事情。”

    杨奉和申辅呆呆地望着他。

    雷迁继续道:“只是母亲临终的时候,将这面小金镜给了我,并且说,要是碰上戴着同样小金镜的女孩子,你千万不可以碰她!”

    申辅呐呐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雷迁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一直在思索,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它一定与我的身世有着特别重大的关系,这个女孩子一定是我的姐妹,所以母亲才不允许我碰她。”

    申辅问:“这与我师妹又有什么关系?”

    雷迁道:“这就涉及到夜郎国中的一段公案。”

    杨奉紧张地问:“什么公案?”

    雷迁道:“双鱼形小金镜是我们夜郎国的镇国之宝。可是四十多年以前,王叔多吉惠泽将两面小金镜私自偷了出来。这事情在夜郎国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说他有野心,企图抢夺他哥哥的王位。”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夜郎国最初的王族却是且兰氏家族。后来因为夜郎国动荡不安,汉家朝廷决定改由多吉氏家族担任王族,但是且兰氏家族却必须世世代代地担任首辅大臣,负责监督王室。”

    申辅诧异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雷迁道:“藩国大事从来都是汉家朝廷决定的。”

    杨奉点了点头。

    雷迁继续道:“我外祖父曾经发誓,一定要将双鱼形小金镜的事情追查到底!可是后来我外祖父却无可奈何地叹息道:‘祸患,冤孽!’今天,我联想起这件事情,方才明白我与你师妹之间的关系。”

    可是两人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雷迁幽幽地道:“贤侄,你的师妹是谁?杨三叔与我同样地清楚。既然你师妹有了这样的一面小金镜,她就只能是我的晚辈了。”

    申辅还是疑惑地望着雷迁。

    雷迁道:“你应该想到,你师妹的小金镜是她母亲留下来的,而且还是你师妹的外祖母传下来的!”

    申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吉惠泽是你的父亲!”

    雷迁没有吭声。

    申辅继续道:“而且,多吉惠泽王叔有了两个女人。他将其中的一面送给了你的母亲,另外一面送给了那一个女人,那一个女人就是我师妹的外祖母。”

    雷迁痛苦地点了点头。

    申辅还在说:“我师妹的母亲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子,所以你母亲不允许你去碰她!”

    雷迁低着头,心情极为沮丧。

    杨奉劝道:“二哥,事情既已经明白,也是好事一场。伯母虽然已经过世,伯父还在人间,你们父子总有团聚的一天,你不要过于伤心!”

    谁知道多吉兆奴不劝还好,一劝之下,悲愤涌上了雷迁的心头,他猛地大叫道:“我有什么父亲?他始乱终弃,害了我母亲的一生,也害得我成为了没有父亲的野种!”

    杨奉道:“二哥,你可不能这么说话,他毕竟是你的生身父亲!”

    雷迁大叫道:“我从小就没得到过他的父爱,十岁起就离开外祖父家出走,现在我已经走上了盗匪的不归之路,还有什么脸面去承认这段身世?我为什么要认他作我的父亲?”说罢,又发出了一阵心裂肺的吼叫,一路狂奔着跑下楼去。

    申辅急忙起身,想要前去追赶。

    杨奉道:“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雷迁一路狂奔,穿过了僰道城中的大街小巷,不知不觉奔向了翠屏山。

    僰道城外的翠屏山,位于马江、湖江交汇之处。两江在此汇以后合,江面突然宽阔了起来,从此浩浩荡荡,一泻千里。以下的江段,当时的人们称之为大江,如今的人们称为长江。

    翠屏山上,树竹繁茂,泉流潺潺。山顶上一座古塔,塔高十余丈。远远望去,那塔犹如一支利剑,矗立在翠屏山的峰顶。

    雷迁跑到白塔下面,四下里空无一人。孤零零的白塔更加增添了雷迁此时此刻的苦闷,然而一路的奔跑毕竟让雷迁狂躁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平复。他开始攀登白塔,想在白塔顶上观赏大江的水势,借以洗涤自己心中的苦痛和悲愤。

    谁知道刚刚走到第七层,忽闻一声女人轻轻的叹息。

    “谁?”雷迁大叫了一声。他本能地想:“周围如此地清静,白塔又是如此之高,而且塔内层叠曲折,外面的声音根本传导不上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塔内有人,而且就在这六、七、八三层塔楼之间!她应该还是一个有着相当武功的女人,否则很难有胆量登上这座高高的塔楼。”

    可是塔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音。

    雷迁不大相信,不由得提高了警戒之心,防止那人的突然袭击。可是他站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声息。他想:“也许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继续登上塔顶吧。”

    就在这个时候,雷迁又一次清楚不过地听见了那个女人长长的叹息,而且就在他的头顶——第八层塔楼的上面。他举目望去,一位长发飘飘面貌十分美丽的中年女子正在紧紧地盯住他。他不禁脱口而出地问:“你是谁?”

    中年美妇淡淡地回答:“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清楚自己是谁!”

    雷迁苦笑道:“我是谁,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中年美妇道:“这可不见得!你只知道自己是霹雳侠,可还记得自己是雷迁,是夜郎国人?”

    雷迁立即反唇相讥道:“那么,你还认得自己是谁么?”

    中年美妇立即凄婉地回答:“我自然认得,我是天上独飞鸟,世间断肠人!”

    雷迁听了,不由得一呆:“这么说起来,她可能只是尘世间的一个怨妇!或许与丈夫沤了气,或许受了公婆的委屈,于是想到这白塔之上了结殘生!”想到这里,便立即劝道:“妹子,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十有**。这高塔之上实在危险到了极点!你有什么难处,说了出来,或许我还可以帮助你。”

    中年美妇极其肯定地道:“我的事情你帮助不了,倒是你自己的事情,或许将来需要我的帮助。”

    雷迁反问道:“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中年美妇道:“罢了,此事咱们以后再说。如今先到塔顶上面说说话?”

    雷迁以为她的心情好了一些,于是道:“好吧!”

    中年美妇道:“可是我们必须打个睹:不论用什么方法,先到达塔顶者为胜,后到达塔顶者为败。败者必须为胜者办好一件事情!”

    雷迁豪爽的心情被她激荡了起来,立即道:“完全可以!”

    于是走上楼去,与中年美妇并肩立于楼梯口。

    “我们开始吧!”中年美妇道。说罢,她身子往窗外一纵,早已不见了人影。

    雷迁急忙往地面一望。可是地面上哪有什么中年美妇?他不禁惶惑了起来:“倘若她从窗口跳了出去,又在半空之中止住了下落的趋势,然后升腾到达塔顶,那就绝对不是人间的武功,而是天上的神仙功夫了!”

    雷迁正在这么胡思乱想,却听得塔顶上面飘来中年美妇的声音:“你快些上来吧!”

    雷迁不得不佩服了,于是开怀畅笑道:“你到底是尘世之人还是天上的神仙?”

    中年美妇也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道:“这不过是一种上乘的轻功罢了!”

    雷迁听了,只得纵身跃上塔楼顶部,紧挨着那个中年美妇站立。

    在狭小的白塔顶部,一阵清风掠过,中年美妇一头秀发和白色衣裙随风飘舞,宛如天上仙子翩翩而至。

    雷迁的心中好不奇怪:他这一生之中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美丽的女人,按理说应该心潮澎湃,可是此刻竟然没有半点异性吸引的感觉,只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中年美妇眼望浩浩荡荡大江,头也不回地道:“我赢了!你应该承诺为我办好一件事情。”

    雷迁豪迈地道:“你说吧,要我替你办理什么事情?”

    中年美妇道:“你要好好地爱护那个持有双鱼形小金镜的女孩子!”

    雷迁大为惶惑,道:“你是谁?为什么知道双鱼形小金镜?”

    中年美妇不悦地道:“我再一次告诉你,我是天上独飞鸟,世间断肠人。”

    雷迁不由得楞住了:中年美妇肯定与公孙慧娘和双鱼形小金镜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听她的口气,此时又绝对不会说出其中的真相,因此只得道:“我答应!”

    中年美妇悠悠地道:“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会永生永世感激不尽!”

    雷迁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做事,只问当做不当做,绝对不望什么回报!”

    中年美妇道:“既然如此,你多保重,我要去了!”说罢,她的身子平地拔起,冉冉地上升,又徐徐地下降,再慢慢地降落于地面。那身法之美妙绝伦,是雷迁生平仅见!

    中年美妇站立于塔底,又回过头来,向上面一望,眼中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愁怨。雷迁向中年美妇扬了扬手。中年美妇点了点头,然后飘身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