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套月之二十四
长夏咬着指甲，贴着墙根，畏畏缩缩地溜进家来。
王妮儿刚把饭做好，正往屋里搬风箱，抬头看见了他，见儿子的眼里闪着恐惧，心软了。他与母亲的目光相遇后胆小地低下了头，手指还放在嘴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钉在地上的楔子。王妮儿没有理他，把风箱搬进了屋里，这时长冬跑了回来，手里弄这几个屎壳郎，高兴地让长夏看，他扭向了一边。长冬不高兴了，扭晃着身子非让哥哥看，长夏还是没有搭理他，他就跑向屋里，叫着妈，王妮儿皱着眉，就说，喊叫什么？妈没死！低头一看儿子手里的东西，就让儿子赶忙扔出去，然后喊长夏进来一下。
她本想结结实实地揍他一顿，可是，又下不去手了，就骂道：“先洗洗手吃饭吧，你这个少调失教的玩意！别回来呀！那事完了吧？”
“叫我、我证实了一下”长夏小声地说。
“你说没那事不就完了，说了没有？”
长夏看了母亲一眼，低下了头。王妮儿来了气，上前一步，指着儿子的脑门子：“叫你不要乱说，唵！如果没事咱算完，出了事，看俺不把你的骨头打酥，听到没价，你给俺等着！”
到了中午，全村子就议论开了，说罗锅儿讲了反动话，被长夏告了，上边也来了人，这回非下大狱不可……
金双正在家里帮着娘做饭，她还不知道这事。
“金双！你还不过去看。”父亲曹福急匆匆地从外边赶回来：“三多家去骂你干娘了！”
金双抬腿就往外跑，大俊跳了起来：“她敢骂人！一个反革命的儿媳妇还敢猖狂。”
三多家是罗锅儿的儿媳妇，一听自个儿的公公被王妮儿的儿子给坑了，本来就和王妮不对付，公公要是被打成反革命，那还不要了命，加上她天生是个厉害的主，这口气咽不下去，故此，她就像疯了一样，一路骂着街，直奔王妮儿家而来。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端着饭碗过来看热闹，女人们来的最多，有的人在劝架，也有的悄悄地议论，也有的偷偷地笑着。金双挤了进来，她的脸色难看，眉毛拧着，眼里闪着泪花，嘴唇有些抖，有一个老太太拽住了她，让她挡挡三多家，别这么骂你干娘了，只是一小孩子惹得事！金双走了过去，尽量平静地说：“婶子！有话慢慢地说，看把你气的，身子骨再有个好歹地，这事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下的，他还小，不懂事，这和大人有什么瓜葛？”
“你也找挨骂是不，向着你干娘来了？”三多家硬是给了她一句，然后又骂了起来，非要砸王妮儿家的锅，她手里握着一块砖，直奔王妮儿院子外面那口锅而去，金双拦不住，一块砖下去，就哗啦一声碎了。在乡下，吃饭是最重要的，如果谁家的饭锅被人砸了，那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三多家没完没了，就跳着脚地骂。金双退了出来，她在找王妮儿，怕她自个儿在屋里啼哭，怎么也不回骂？她挤进屋里，当屋里坐着长伏，怀里搂着小三掉着眼泪，姑娘一见，心头像被刀扎了一样。
“姐姐！”长冬一见金双就扑了过来，她的眼圈红了，把长冬紧紧地抱在怀里。长伏抹去泪水，直呆呆地望着金双，他对外面的骂街有点害怕，也从没有见过这架势，更没骂过街，他张不开嘴，可人家骂得那么难听，实在又无计可施。
“俺干娘哩？”她带着哭腔问。长伏便说拾柴火去了。长冬搂着她的脖子，哭着说害怕，她看着长伏的样子，有些生气，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了，就让人家堵着门口骂，也不还嘴，就对他怒气冲冲地说：“就让她这么骂？，你也太胆小了吧，不兴给她几句去！”
“叫我去骂街？”他哭丧着脸。
金双一听，看看他的样子，就叹了一口气，可也是，他没有这个脸，自个儿不该鼓动他去骂人。外面骂得更加地邪乎了，长伏又掉开了泪，金双急得团团转，心里不住地埋怨长夏，很想出去替干娘回骂她几句，少女的羞涩让她也张不开嘴，她把门关紧，用棍子顶上，可那些肮脏的话语还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小了些，像是有人在劝，后来她听到有人和三多家在对骂，不是干娘，可又是谁？她抱着长冬走了出来，顿时，眼睛一亮，是小丽，干娘的亲侄女。
看到小丽张开的嘴巴，金双到有些替她害臊了，她骂得同样地难听，金双忙过去说：“咱不跟她骂大街。”
小丽听不进劝。这时，大俊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她是个好事逞能得主，来到三多家的跟前，用手一指：“看把你能个儿地！敢骂街！谁也不是好欺负的。”
三多家看来了个帮腔地，还是大俊，心里就发憷，这个女人打人斗人从不落后，只是她没有想到大俊会来多管闲事，但是，上了坡就不能怕下坡，到了庙里就不能怕菩萨，她就让大俊儿不要多管闲事，然后又骂了起来。
大俊是什么人，出头的椽子，她就要先砍，冒尖的草要先掐，罗锅儿的事情她虽然没有掺和，正赶上来月经肚子疼，但她也是知道的，反革命的言论就是要打击，你三多家有什么能耐还敢猖狂，有我大俊在，就没有泼妇在。她说：“三多家！你骂得可真好听！不赖歹！你裆里是不是痒痒了？”
“俺又没有骂你，你少管！”三多家口气软了些。
大俊把腰一叉：“不让俺管？俺偏要管，你知道王妮儿是谁不？你知道你又是谁不？你是反革命的儿媳妇！”
三多家有些胆小了，但她不能服软，不再搭理大俊，而是跳着脚地骂着王妮儿。她朝着三多家逼近了，一把就拽住了她，三多家也就开始还手了，一把把大俊的小背心扯烂了，大俊哪里能吃亏，抬手打了三多家一巴掌。金双一看娘动手了，她正好有了帮干娘的理由，就把长冬放下就跑了过去，小丽也往前凑。曹福一看自个儿的媳妇和女儿要动手了，他看不下去了，就挡住了金双，又去拽媳妇，大俊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看是他，就说：“谁的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
曹福被臊得满脸通红，气得蹲在地上喘大气，见自个儿女人的背心掉在了腰间，赤露着双乳，颠着跳着，还要和三多家没完，又上前指着三多家说道：“告诉你，你是吃屎还要喝尿？你家都成了反革命了，还跑这来猖狂，王妮儿家的儿子检举揭发的就是没错，你还是夹着尾巴回家吧，不然我叫丑子明天就游你的街！”
这时大疃来了，她拉开了她，大俊扭头就走向王妮儿的家，朝着大门咣地就一脚，：嚷嚷道：“人哩！吓死了？”
大门被踢开，她一步跨了进来，见着金双先推了她一把，又朝长伏骂道：“脓包软蛋！你不兴去骂她几句，啊！吓出屎来了？”
她说着，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长伏的裤裆里摸去，金双看不下去了，上前去制止：“娘！别丢人现眼了。”
“丢人？像他们才丢人哩，让人家堵着门口骂，还把锅砸了，娘不上手，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大俊闪着兴奋的光芒。
“闺女！咱可不兴骂大街！”大疃走了进来：“大俊！你先把你的衣服穿好，一个女人还光着膀子，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怕丢人！”
这时，外边没有了骂声，三多家被大疃劝了回去。金双就让娘赶紧回去穿件衣服，她不在乎，但她在大疃面前不敢耍横，不过还是洋洋自得地说，他人别想在俺的面前奓翅。大疃就笑了，说你厉害，你能个儿总行了吧。最后还是让她赶紧换件衣服，当着女儿的面也不嫌寒碜。金双已习惯了娘的做派，摊上这么个娘，一切得忍着，不过她认为今儿娘是帮了大忙，甭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心里还是挺感激娘的。
大俊出门后，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地喊着叫着，像是轰小鸡子一样：“去去！看什么热闹，还不快走，家里都招贼了！你们的老爷们裆里的那嘟噜都让人偷去了，还有心看热闹！去！去！”
大疃就问长伏是怎么回事，让人家堵着门口骂，长伏就简单说于了她，大疃就又说，长夏回来后赶紧给俺送过去，不许打他，他还是个孩子，一口口儿地不懂事，要慢慢地说，金双！你也在这守着，不许给俺打长夏一下，你干娘回来后也别叫她再去骂人家，听好喽！金沙赶忙点头答应。小丽在一旁说：“她们骂人就不行！”
“好闺女！”大疃疼爱地看着小丽：“有你帮着你姑，她回来后会欢喜的，不过，小丽呀！你姑缺的是帮她干活的人手，咱可不兴帮着骂人，你说是这个理不？”
金双用眼睛扫了小丽一眼，见她低着头，靠在墙边上，脸颊通红，金双有点怪老人，干嘛这么说，难得干娘的侄女还有一个有孝心的。
大疃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王妮儿刚把饭做好，正往屋里搬风箱，抬头看见了他，见儿子的眼里闪着恐惧，心软了。他与母亲的目光相遇后胆小地低下了头，手指还放在嘴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钉在地上的楔子。王妮儿没有理他，把风箱搬进了屋里，这时长冬跑了回来，手里弄这几个屎壳郎，高兴地让长夏看，他扭向了一边。长冬不高兴了，扭晃着身子非让哥哥看，长夏还是没有搭理他，他就跑向屋里，叫着妈，王妮儿皱着眉，就说，喊叫什么？妈没死！低头一看儿子手里的东西，就让儿子赶忙扔出去，然后喊长夏进来一下。
她本想结结实实地揍他一顿，可是，又下不去手了，就骂道：“先洗洗手吃饭吧，你这个少调失教的玩意！别回来呀！那事完了吧？”
“叫我、我证实了一下”长夏小声地说。
“你说没那事不就完了，说了没有？”
长夏看了母亲一眼，低下了头。王妮儿来了气，上前一步，指着儿子的脑门子：“叫你不要乱说，唵！如果没事咱算完，出了事，看俺不把你的骨头打酥，听到没价，你给俺等着！”
到了中午，全村子就议论开了，说罗锅儿讲了反动话，被长夏告了，上边也来了人，这回非下大狱不可……
金双正在家里帮着娘做饭，她还不知道这事。
“金双！你还不过去看。”父亲曹福急匆匆地从外边赶回来：“三多家去骂你干娘了！”
金双抬腿就往外跑，大俊跳了起来：“她敢骂人！一个反革命的儿媳妇还敢猖狂。”
三多家是罗锅儿的儿媳妇，一听自个儿的公公被王妮儿的儿子给坑了，本来就和王妮不对付，公公要是被打成反革命，那还不要了命，加上她天生是个厉害的主，这口气咽不下去，故此，她就像疯了一样，一路骂着街，直奔王妮儿家而来。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端着饭碗过来看热闹，女人们来的最多，有的人在劝架，也有的悄悄地议论，也有的偷偷地笑着。金双挤了进来，她的脸色难看，眉毛拧着，眼里闪着泪花，嘴唇有些抖，有一个老太太拽住了她，让她挡挡三多家，别这么骂你干娘了，只是一小孩子惹得事！金双走了过去，尽量平静地说：“婶子！有话慢慢地说，看把你气的，身子骨再有个好歹地，这事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下的，他还小，不懂事，这和大人有什么瓜葛？”
“你也找挨骂是不，向着你干娘来了？”三多家硬是给了她一句，然后又骂了起来，非要砸王妮儿家的锅，她手里握着一块砖，直奔王妮儿院子外面那口锅而去，金双拦不住，一块砖下去，就哗啦一声碎了。在乡下，吃饭是最重要的，如果谁家的饭锅被人砸了，那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三多家没完没了，就跳着脚地骂。金双退了出来，她在找王妮儿，怕她自个儿在屋里啼哭，怎么也不回骂？她挤进屋里，当屋里坐着长伏，怀里搂着小三掉着眼泪，姑娘一见，心头像被刀扎了一样。
“姐姐！”长冬一见金双就扑了过来，她的眼圈红了，把长冬紧紧地抱在怀里。长伏抹去泪水，直呆呆地望着金双，他对外面的骂街有点害怕，也从没有见过这架势，更没骂过街，他张不开嘴，可人家骂得那么难听，实在又无计可施。
“俺干娘哩？”她带着哭腔问。长伏便说拾柴火去了。长冬搂着她的脖子，哭着说害怕，她看着长伏的样子，有些生气，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了，就让人家堵着门口骂，也不还嘴，就对他怒气冲冲地说：“就让她这么骂？，你也太胆小了吧，不兴给她几句去！”
“叫我去骂街？”他哭丧着脸。
金双一听，看看他的样子，就叹了一口气，可也是，他没有这个脸，自个儿不该鼓动他去骂人。外面骂得更加地邪乎了，长伏又掉开了泪，金双急得团团转，心里不住地埋怨长夏，很想出去替干娘回骂她几句，少女的羞涩让她也张不开嘴，她把门关紧，用棍子顶上，可那些肮脏的话语还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小了些，像是有人在劝，后来她听到有人和三多家在对骂，不是干娘，可又是谁？她抱着长冬走了出来，顿时，眼睛一亮，是小丽，干娘的亲侄女。
看到小丽张开的嘴巴，金双到有些替她害臊了，她骂得同样地难听，金双忙过去说：“咱不跟她骂大街。”
小丽听不进劝。这时，大俊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她是个好事逞能得主，来到三多家的跟前，用手一指：“看把你能个儿地！敢骂街！谁也不是好欺负的。”
三多家看来了个帮腔地，还是大俊，心里就发憷，这个女人打人斗人从不落后，只是她没有想到大俊会来多管闲事，但是，上了坡就不能怕下坡，到了庙里就不能怕菩萨，她就让大俊儿不要多管闲事，然后又骂了起来。
大俊是什么人，出头的椽子，她就要先砍，冒尖的草要先掐，罗锅儿的事情她虽然没有掺和，正赶上来月经肚子疼，但她也是知道的，反革命的言论就是要打击，你三多家有什么能耐还敢猖狂，有我大俊在，就没有泼妇在。她说：“三多家！你骂得可真好听！不赖歹！你裆里是不是痒痒了？”
“俺又没有骂你，你少管！”三多家口气软了些。
大俊把腰一叉：“不让俺管？俺偏要管，你知道王妮儿是谁不？你知道你又是谁不？你是反革命的儿媳妇！”
三多家有些胆小了，但她不能服软，不再搭理大俊，而是跳着脚地骂着王妮儿。她朝着三多家逼近了，一把就拽住了她，三多家也就开始还手了，一把把大俊的小背心扯烂了，大俊哪里能吃亏，抬手打了三多家一巴掌。金双一看娘动手了，她正好有了帮干娘的理由，就把长冬放下就跑了过去，小丽也往前凑。曹福一看自个儿的媳妇和女儿要动手了，他看不下去了，就挡住了金双，又去拽媳妇，大俊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看是他，就说：“谁的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
曹福被臊得满脸通红，气得蹲在地上喘大气，见自个儿女人的背心掉在了腰间，赤露着双乳，颠着跳着，还要和三多家没完，又上前指着三多家说道：“告诉你，你是吃屎还要喝尿？你家都成了反革命了，还跑这来猖狂，王妮儿家的儿子检举揭发的就是没错，你还是夹着尾巴回家吧，不然我叫丑子明天就游你的街！”
这时大疃来了，她拉开了她，大俊扭头就走向王妮儿的家，朝着大门咣地就一脚，：嚷嚷道：“人哩！吓死了？”
大门被踢开，她一步跨了进来，见着金双先推了她一把，又朝长伏骂道：“脓包软蛋！你不兴去骂她几句，啊！吓出屎来了？”
她说着，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长伏的裤裆里摸去，金双看不下去了，上前去制止：“娘！别丢人现眼了。”
“丢人？像他们才丢人哩，让人家堵着门口骂，还把锅砸了，娘不上手，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大俊闪着兴奋的光芒。
“闺女！咱可不兴骂大街！”大疃走了进来：“大俊！你先把你的衣服穿好，一个女人还光着膀子，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怕丢人！”
这时，外边没有了骂声，三多家被大疃劝了回去。金双就让娘赶紧回去穿件衣服，她不在乎，但她在大疃面前不敢耍横，不过还是洋洋自得地说，他人别想在俺的面前奓翅。大疃就笑了，说你厉害，你能个儿总行了吧。最后还是让她赶紧换件衣服，当着女儿的面也不嫌寒碜。金双已习惯了娘的做派，摊上这么个娘，一切得忍着，不过她认为今儿娘是帮了大忙，甭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心里还是挺感激娘的。
大俊出门后，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地喊着叫着，像是轰小鸡子一样：“去去！看什么热闹，还不快走，家里都招贼了！你们的老爷们裆里的那嘟噜都让人偷去了，还有心看热闹！去！去！”
大疃就问长伏是怎么回事，让人家堵着门口骂，长伏就简单说于了她，大疃就又说，长夏回来后赶紧给俺送过去，不许打他，他还是个孩子，一口口儿地不懂事，要慢慢地说，金双！你也在这守着，不许给俺打长夏一下，你干娘回来后也别叫她再去骂人家，听好喽！金沙赶忙点头答应。小丽在一旁说：“她们骂人就不行！”
“好闺女！”大疃疼爱地看着小丽：“有你帮着你姑，她回来后会欢喜的，不过，小丽呀！你姑缺的是帮她干活的人手，咱可不兴帮着骂人，你说是这个理不？”
金双用眼睛扫了小丽一眼，见她低着头，靠在墙边上，脸颊通红，金双有点怪老人，干嘛这么说，难得干娘的侄女还有一个有孝心的。
大疃还有事，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