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套月之十五
中午，小巧正在灶前烧火贴饼子。
丑子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瓶酒，一会儿一口地往里灌，身旁有一盘刚炒熟的鸡蛋，女人舍不得吃，攒下的，这不，他翻着了，就逼着女人为他做。这个没啥能耐，只靠不讲理、打架过日子的男人，现在是威风了。今天公社的头头说这一两天要把地窖里的人提走，让他看看那人死了没有．留着有用，因为上边公家的人也急着找胡田！现在他单等着来人，一道把这小子提出来，过过堂，整治整治他。
小巧坐在灶火旁，屁股底下是一个高粱叶子编的草墩子，手拿烧火棍儿，风箱拉得挺响，火苗呼呼地往外蹿着，锅里的饼子快熟了，飘出了香气。
男人不停地往嘴里灌酒，她不劝不拦，已没有了那个心情，男人伤她心伤得已千疮百孔，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饭还没熟？死娘们！连个饭也做不熟！快点！”丑子骂道。女人什么没有接话茬，丑子怒了，把半块砖头扔了过来，打在了她的身上，女人还是不说话，知道反驳的话，更会劈头盖脸地挨一顿打，因此，低着头往灶火膛里加柴火，火苗映着她胆小而又苍白地脸颊。
“晚上你去哪里了？”丑子陡然地问。
她愣住了，心慌的要命：“俺没去哪！”
“放屁！”他听玉珍说晚上院子里好像有动静，因此就来唬小巧。她的汗水差一点就下来了，莫非这死行子知道自个儿帮着胡田了？可瞅着又不像，就尽量平静地说：“黑灯瞎火地没去串门。”
她早已脸色苍白，心虚得厉害，默默地撤去柴火，等着男人的发落。
这时的丑子不再言语了，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脱掉鞋，里面尽是泥土，脚心处凸着个小土堆，脚上的皴护住了皮肤，如同猪腿一样，靠着墙，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烟一手拿瓶子微眯着双眼，颠着腿。
小巧见他不再追问了，心情平缓了许多。丑子要吃饭，她就揭锅，用筷子扎着一个饼子递给他，他这才坐直吃了起来。
“那人还在咱家关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怕今儿就要提走胡田，那才铰过的头发就要露陷了。
“这不用你管！”
“这么关着也不是个办法，里面太潮了。”
“娘的！你到会心疼人！”
“俺又不认识他，心疼他做啥？怕是死在了咱家！”
大女儿是第一次听说里窖还关着个人，有些不痛快，她也看不惯爹的行为，讨厌这个家，每天除了吃饭在家外，晚上就和女伴们去睡。她说：“人不是在地窖里关着的东西？”
丑子见女儿炝着自己，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抄起自己的一只鞋，奔过去就要打，女儿没有躲，反而把腰一叉，眉毛一挑，说道：“打吧！反正挨打已习惯了！”
他见女儿一反常态，打了个愣儿，举起的鞋子又放下了。
“打吧！别草鸡！”她是在打骂中长大的，养成了一副倔强的脾气，不像逆来顺受的娘，常常为娘难受，埋下的恨越来越多。
“别找不自在！”丑子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自在是找的，人好是为出来的，人坏是做出来的。”女人毫不退缩。丑子知道女儿是在损自己，挥起手就打了一鞋底子。儿人不哭，不躲，猛地转过身去要和丑子动手。小巧早已吓坏了，带着哭腔乞求地说：“他爹！看在俺的老脸上别打闺女了行不？她还小，一口口儿地个人，她不懂事，要打就打俺吧！”
“娘！你不用求他！”
她见自个儿的女儿真的要和自己的爹对打，就扑上去，一把把女儿拽到了怀里，连推带搡往里屋推：“你这个不懂事的玩意！你爹说你两句，你至于要还手吗？”她佯装生气，扑打着女儿。丑子这才把鞋放下，穿在脚上，骂道：“你他娘的咋养的闺女！想跟老子动手，还不如个狗哩！死不了的娘门们！”
小巧的眼泪出来了，没敢吱声。吃过午饭后，女儿急匆匆地走了。村上的几个民兵却来了，一同把胡田弄上来审问审问，顺便招呼他几下子。
小巧着实有些发毛。锅里煮着猪食，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烟气在屋里滚动着，从门框下往外挤着升上天空，到处弥漫着青菜味。丑子和郭强他们几个嘀嘀咕咕，她的腿肚子开始发抖了，该找个什么茬口糊弄过去？一时又想不出主意来，只有那害怕的劲在全身奔跑。几个人上了地窖，掀开盖子，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下去了两个小伙子，随后就传来了叫骂声，她两眼发直，半张着嘴，脖子向前探着，手指抠着门框，脸色异常地难看，浑身上下还在抖着，手里的烧火棍儿滑落在地上，冒着黑烟，飘飘绕绕，弯弯曲曲。
郭强他们把胡田弄了上来，扔在地上，他已是骨瘦如柴，面色黢黑，如弱柳，眼里却喷着怒火。丑子一把揪起胡田的头：“老不死的！呦！还铰头了？”
几个民兵把皮褥子、桅灯都拿了上来，丑子看看胡田梯田般的脑袋，又看看那些东西，他立时就明白了，啪！就是一个耳光：“你说！这些东西谁送的？”
小巧嘴角哆嗦成了一团，差点晕过去。
“你说不说？”丑子大叫着。
胡田沉默着，眼里却直视着他。赵丑子见到桅灯和自家的一模一样，因为灯的肚子上也有块坑，那是他发脾气时摔得，但不记得自个儿家有这样的皮褥子。丑子走向前去，揪住胡田的衣领，朝着胸口就是一拳，胡田的脸开始发白，双手捂住胸口，嘴巴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几个民兵有点些害怕，郭强说，这样打人不合适。丑子一摆手：“怕啥！死了就死了！”
几个人盯着胡田，见他还在喘气，郭强就松了一口气，丑子知道这个老家伙死不了，也就吁了一口气，当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媳妇已瘫在了台阶上，他想明白了，顿时双眼充血，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女人的跟前，使劲地把她提起来，骂道：“破玩意！是你干的好事？”
小巧在极度地恐慌中看到胡田倒了下去，坚持不住了，他自个儿也倒了下去。看到愤怒的丑子像是疯了一样，胆怯地闭上了双眼。丑子哪里肯放手，捡起冒烟的烧火棍儿没头没脸就是一阵乱打，她不躲，不求饶，咬牙忍着，也没有了眼泪，眼里充满了从没有过的憎恨之火。郭强过来劝阻，不忍看着他打老婆，他那里肯听进去。胡田这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赵丑子提着烧火棍儿又奔了过来，胡田怒视着他，他用冒着烟的烧火棍儿点着胡田的前额：“你到底说不说，都是谁帮着你的！”
“对你们没有什么可说的！”胡田带着嘲讽，把头扭向了一边。丑子气得围着他转了几圈，也实在没有法子让他开口，真打死了又不好交代，气急败坏中推了他一把，胡田连连后退，幸好撞在了一垛柴火上。
“你们放开，放开他！”小巧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满脸的伤痕，站在丑子的面前，抢过丑子手里的烧火棍儿：“你们别打他了，俺知道，俺知道是谁帮他的，都是俺做的，你们打吧！打俺吧！他是个好人！”
几个民兵愣住了。
“不地道的玩意！”丑子一脚把她踹倒在地：“破玩意！你好大的胆子！”
“是，是俺，真的是俺！”小巧争辩着！
丑子知道自己的老婆没有说瞎话，不是她还能是谁？只是他不想让外人知道，怕上面知道了对自个儿的影响不好，是丑也得遮挡点，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惹不起上面的人，便骂女人不要胡说八道，然后就让人把胡田扔回地窖，告诉他们回去听消息，这里的事情不得乱说，几个民兵就散了，郭强走得急，家里还有小香在，不知娘又撵她了没有，他不放心，没有心情管这里的事。
家里没有了外人，丑子这才脱下一只鞋提着，把小巧拽回屋里，往地上使劲一摔，随手就是一鞋底子：“臭玩意！你竟敢帮他！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哩！”
他又挥起了鞋底子，打得山响。小巧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往里屋爬，丑子还是不停手。小巧哭嚎着；玉珍这时过来劝架，丑子这才住手，一甩手走了。玉珍看看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小巧，没有一点的同情，说了一句：看你还多管闲事不。然后也离开了。
夜幕很快地就罩住了大地，天阴着，没有星光。小巧艰难地给孩子弄了口吃的，自己就躺在了炕上不停地沉吟，孩子在外屋自己玩耍着，大女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院子里的猪不停地叫着，鸡窝也没有堵。
她想去看看胡田，可浑身疼痛难忍，动弹不得。后来，孩子们爬上炕，又乱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点东西也没有盖。
时间慢慢地滑向深夜，起风了，天晴了。
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拼命地爬向窗前，看到有不少的人影在晃动，像是有自个儿的女儿，她想喊叫，却有气无力。不多时，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小巧急了，从炕上滚下来，不知道疼痛了，连爬带挪，艰难地爬向地窖。
地窖的口子敞开着，黑黑地冒着凉气，她喊了几句，里边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又向里面扔了几块土坷垃，还是没有一丝地动静。
静，死一般地寂静。
她哭了，悲怆着。
“娘！娘！”有人喊她。
是女儿，她听了出来，女儿一把抱住了她，她却艰难地给了女儿两巴掌，女儿被打愣住了，想解释，娘拽着她的衣服厮打着。
“你、你赔俺人！”小巧骂着，语无伦次。
“娘！告诉你！俺们把人就救走了！”
她不信，还是不停地打着女儿。
“真的！是大疃招呼得人，还有他的儿子，这是真的！”
小巧这时却洼地一声哭出了声，然后就是一连串地咳嗽：咳喽！咳喽！咳喽！咳喽！……
丑子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瓶酒，一会儿一口地往里灌，身旁有一盘刚炒熟的鸡蛋，女人舍不得吃，攒下的，这不，他翻着了，就逼着女人为他做。这个没啥能耐，只靠不讲理、打架过日子的男人，现在是威风了。今天公社的头头说这一两天要把地窖里的人提走，让他看看那人死了没有．留着有用，因为上边公家的人也急着找胡田！现在他单等着来人，一道把这小子提出来，过过堂，整治整治他。
小巧坐在灶火旁，屁股底下是一个高粱叶子编的草墩子，手拿烧火棍儿，风箱拉得挺响，火苗呼呼地往外蹿着，锅里的饼子快熟了，飘出了香气。
男人不停地往嘴里灌酒，她不劝不拦，已没有了那个心情，男人伤她心伤得已千疮百孔，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饭还没熟？死娘们！连个饭也做不熟！快点！”丑子骂道。女人什么没有接话茬，丑子怒了，把半块砖头扔了过来，打在了她的身上，女人还是不说话，知道反驳的话，更会劈头盖脸地挨一顿打，因此，低着头往灶火膛里加柴火，火苗映着她胆小而又苍白地脸颊。
“晚上你去哪里了？”丑子陡然地问。
她愣住了，心慌的要命：“俺没去哪！”
“放屁！”他听玉珍说晚上院子里好像有动静，因此就来唬小巧。她的汗水差一点就下来了，莫非这死行子知道自个儿帮着胡田了？可瞅着又不像，就尽量平静地说：“黑灯瞎火地没去串门。”
她早已脸色苍白，心虚得厉害，默默地撤去柴火，等着男人的发落。
这时的丑子不再言语了，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脱掉鞋，里面尽是泥土，脚心处凸着个小土堆，脚上的皴护住了皮肤，如同猪腿一样，靠着墙，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烟一手拿瓶子微眯着双眼，颠着腿。
小巧见他不再追问了，心情平缓了许多。丑子要吃饭，她就揭锅，用筷子扎着一个饼子递给他，他这才坐直吃了起来。
“那人还在咱家关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怕今儿就要提走胡田，那才铰过的头发就要露陷了。
“这不用你管！”
“这么关着也不是个办法，里面太潮了。”
“娘的！你到会心疼人！”
“俺又不认识他，心疼他做啥？怕是死在了咱家！”
大女儿是第一次听说里窖还关着个人，有些不痛快，她也看不惯爹的行为，讨厌这个家，每天除了吃饭在家外，晚上就和女伴们去睡。她说：“人不是在地窖里关着的东西？”
丑子见女儿炝着自己，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抄起自己的一只鞋，奔过去就要打，女儿没有躲，反而把腰一叉，眉毛一挑，说道：“打吧！反正挨打已习惯了！”
他见女儿一反常态，打了个愣儿，举起的鞋子又放下了。
“打吧！别草鸡！”她是在打骂中长大的，养成了一副倔强的脾气，不像逆来顺受的娘，常常为娘难受，埋下的恨越来越多。
“别找不自在！”丑子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自在是找的，人好是为出来的，人坏是做出来的。”女人毫不退缩。丑子知道女儿是在损自己，挥起手就打了一鞋底子。儿人不哭，不躲，猛地转过身去要和丑子动手。小巧早已吓坏了，带着哭腔乞求地说：“他爹！看在俺的老脸上别打闺女了行不？她还小，一口口儿地个人，她不懂事，要打就打俺吧！”
“娘！你不用求他！”
她见自个儿的女儿真的要和自己的爹对打，就扑上去，一把把女儿拽到了怀里，连推带搡往里屋推：“你这个不懂事的玩意！你爹说你两句，你至于要还手吗？”她佯装生气，扑打着女儿。丑子这才把鞋放下，穿在脚上，骂道：“你他娘的咋养的闺女！想跟老子动手，还不如个狗哩！死不了的娘门们！”
小巧的眼泪出来了，没敢吱声。吃过午饭后，女儿急匆匆地走了。村上的几个民兵却来了，一同把胡田弄上来审问审问，顺便招呼他几下子。
小巧着实有些发毛。锅里煮着猪食，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烟气在屋里滚动着，从门框下往外挤着升上天空，到处弥漫着青菜味。丑子和郭强他们几个嘀嘀咕咕，她的腿肚子开始发抖了，该找个什么茬口糊弄过去？一时又想不出主意来，只有那害怕的劲在全身奔跑。几个人上了地窖，掀开盖子，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下去了两个小伙子，随后就传来了叫骂声，她两眼发直，半张着嘴，脖子向前探着，手指抠着门框，脸色异常地难看，浑身上下还在抖着，手里的烧火棍儿滑落在地上，冒着黑烟，飘飘绕绕，弯弯曲曲。
郭强他们把胡田弄了上来，扔在地上，他已是骨瘦如柴，面色黢黑，如弱柳，眼里却喷着怒火。丑子一把揪起胡田的头：“老不死的！呦！还铰头了？”
几个民兵把皮褥子、桅灯都拿了上来，丑子看看胡田梯田般的脑袋，又看看那些东西，他立时就明白了，啪！就是一个耳光：“你说！这些东西谁送的？”
小巧嘴角哆嗦成了一团，差点晕过去。
“你说不说？”丑子大叫着。
胡田沉默着，眼里却直视着他。赵丑子见到桅灯和自家的一模一样，因为灯的肚子上也有块坑，那是他发脾气时摔得，但不记得自个儿家有这样的皮褥子。丑子走向前去，揪住胡田的衣领，朝着胸口就是一拳，胡田的脸开始发白，双手捂住胸口，嘴巴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几个民兵有点些害怕，郭强说，这样打人不合适。丑子一摆手：“怕啥！死了就死了！”
几个人盯着胡田，见他还在喘气，郭强就松了一口气，丑子知道这个老家伙死不了，也就吁了一口气，当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媳妇已瘫在了台阶上，他想明白了，顿时双眼充血，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女人的跟前，使劲地把她提起来，骂道：“破玩意！是你干的好事？”
小巧在极度地恐慌中看到胡田倒了下去，坚持不住了，他自个儿也倒了下去。看到愤怒的丑子像是疯了一样，胆怯地闭上了双眼。丑子哪里肯放手，捡起冒烟的烧火棍儿没头没脸就是一阵乱打，她不躲，不求饶，咬牙忍着，也没有了眼泪，眼里充满了从没有过的憎恨之火。郭强过来劝阻，不忍看着他打老婆，他那里肯听进去。胡田这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赵丑子提着烧火棍儿又奔了过来，胡田怒视着他，他用冒着烟的烧火棍儿点着胡田的前额：“你到底说不说，都是谁帮着你的！”
“对你们没有什么可说的！”胡田带着嘲讽，把头扭向了一边。丑子气得围着他转了几圈，也实在没有法子让他开口，真打死了又不好交代，气急败坏中推了他一把，胡田连连后退，幸好撞在了一垛柴火上。
“你们放开，放开他！”小巧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满脸的伤痕，站在丑子的面前，抢过丑子手里的烧火棍儿：“你们别打他了，俺知道，俺知道是谁帮他的，都是俺做的，你们打吧！打俺吧！他是个好人！”
几个民兵愣住了。
“不地道的玩意！”丑子一脚把她踹倒在地：“破玩意！你好大的胆子！”
“是，是俺，真的是俺！”小巧争辩着！
丑子知道自己的老婆没有说瞎话，不是她还能是谁？只是他不想让外人知道，怕上面知道了对自个儿的影响不好，是丑也得遮挡点，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惹不起上面的人，便骂女人不要胡说八道，然后就让人把胡田扔回地窖，告诉他们回去听消息，这里的事情不得乱说，几个民兵就散了，郭强走得急，家里还有小香在，不知娘又撵她了没有，他不放心，没有心情管这里的事。
家里没有了外人，丑子这才脱下一只鞋提着，把小巧拽回屋里，往地上使劲一摔，随手就是一鞋底子：“臭玩意！你竟敢帮他！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哩！”
他又挥起了鞋底子，打得山响。小巧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往里屋爬，丑子还是不停手。小巧哭嚎着；玉珍这时过来劝架，丑子这才住手，一甩手走了。玉珍看看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小巧，没有一点的同情，说了一句：看你还多管闲事不。然后也离开了。
夜幕很快地就罩住了大地，天阴着，没有星光。小巧艰难地给孩子弄了口吃的，自己就躺在了炕上不停地沉吟，孩子在外屋自己玩耍着，大女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院子里的猪不停地叫着，鸡窝也没有堵。
她想去看看胡田，可浑身疼痛难忍，动弹不得。后来，孩子们爬上炕，又乱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点东西也没有盖。
时间慢慢地滑向深夜，起风了，天晴了。
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拼命地爬向窗前，看到有不少的人影在晃动，像是有自个儿的女儿，她想喊叫，却有气无力。不多时，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小巧急了，从炕上滚下来，不知道疼痛了，连爬带挪，艰难地爬向地窖。
地窖的口子敞开着，黑黑地冒着凉气，她喊了几句，里边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又向里面扔了几块土坷垃，还是没有一丝地动静。
静，死一般地寂静。
她哭了，悲怆着。
“娘！娘！”有人喊她。
是女儿，她听了出来，女儿一把抱住了她，她却艰难地给了女儿两巴掌，女儿被打愣住了，想解释，娘拽着她的衣服厮打着。
“你、你赔俺人！”小巧骂着，语无伦次。
“娘！告诉你！俺们把人就救走了！”
她不信，还是不停地打着女儿。
“真的！是大疃招呼得人，还有他的儿子，这是真的！”
小巧这时却洼地一声哭出了声，然后就是一连串地咳嗽：咳喽！咳喽！咳喽！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