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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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修途

    入夜后,明白筠身上的汗流得更加快,整个人仿佛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体温也低的可怕。若是修行者自然是常态,可是明白筠从未接触过修炼一途,故而阮容不得不去与连城族长商量。

    就在她交代完看侍的婢女,掩门离去时,卧床上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睛。明白筠怔怔地看着床顶好一会儿,才惊觉并不是自己的卧房。再看自己,浑身已被汗水浸透,疲惫不堪,仿佛刚刚从未知中挣脱出来。现在仓惶的心已经渐渐平息,温热的汗水开始透出丝丝凉意。

    上好的被缕床铺……这里是什么地方?

    明白筠收敛心神,掀开被子欲起身。帘外的婢女忙掀开帘子进来:“姑娘可有什么需要?”

    “我……”明白筠微微晃了晃脑袋,仿佛还有些眩晕,“这里……是哪里?”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西北角的屋梁上应该隐着一个人。

    “姑娘忧思过度,气血不和,晕了过去,是阮大小姐将您带来我们连城府的。”婢女一看便是大家教养,温声细语,关切入怀。另外有两个婢女见明白筠醒来,便及时地出门去告知主子们。

    “连城府?”明白筠心下一惊,难怪如此富丽堂皇,只是……阮容竟把她带到了连城府,莫非她之前推断的俩家要联姻是真的?还是说,阮家受制于连城家?

    不得不说明白筠的心思着实灵巧,却到底还没有明白俊的谋略。现下离了明白俊,顿时浑浑噩噩,充满警惕。摸不清谁该信,谁不该信。

    正当明白筠发怔时,连城狄与连城主母以及一连串其他人已闻讯赶来。

    连城狄以及他的妻子明白筠还是认识的,只不过这俩人之见总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存在,特别是在旁人面前和睦融融的样子,令明白筠浑身不自在。如今退了婚事,再在连城府,更是难以言说的尴尬。

    “伯父伯母。”明白筠“虚弱地”想要起身,便被连城狄阻止了。

    “侄女你这是做什么?”连城狄一脸关切,说到退婚一事更是长吁短叹,“因为家族事务不得不退婚,老夫心中已是万分愧疚,如今听闻贤侄失踪……唉,不提你的伤心事,你且安心在这儿住下,有什么事就找你伯母,知道吗?”

    连城主母也温柔地牵住明白筠的手,坐在床头,道:“白筠啊,莫不是忘了小时候过来玩的事了?你不要怕,有你伯父伯母在,谁都不敢难为你的,这日子,还与过去一样。有什么需要就与我说,嗯?”

    明白筠不语,只是低头,似乎在啜泣。她不是无知小儿,也不是养在深闺不识事态,早已听明白两人话中的含义:把她养在连城家看起来。若是过去,碍于规则所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顶多被冷遇,可如今,若是她露出半点看透他们心思的不信任,保不准他们会决定怎么做。当然,越是大家族,越是惧怕神所设下的限制,因此在完全确定神的规则不复存在之前,他们还不会伤害她,这也正是她的机会所在。

    想罢,明白筠才哽咽道:“我……我想不出哥哥会去哪?就算……就算去了哪……怎么可以……可以丢下我?呜……”也不知为何,明白筠心中确实难受,便索性戏演全套,扒着连城主母的手臂就开始哭。

    “我真的看到了……真的呜……有人在的,就是……是他……呜……是杀手……了他!”明白筠哭哭啼啼的,却是下意识的不愿意说出杀这个字,毕竟,毕竟。

    不知道为什么,明白筠想起很小的时候来连城府,那时候父亲身体不好,向来是哥哥看住她不乱跑的。有一次在连城府后山,她被山南坡的一处花所吸引,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过去……然后,她害死了哥哥?不,不对,她根本没有过去,她的注意力好像被其他东西转移了……可是如果她去了呢?山林本多灵兽,更何况他们两个单凭上等器皿护身,完全不足以抵抗人为设下的强大灵兽,再加上家族衰落……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肯定他们明家已经失去了神的庇护。

    但如果是哥哥阻止了自己,又是怎么阻止的呢?太过明显一定会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结局必然不好;不明显又大约无法阻止自己……这样想来,哥哥莫非那时便可以预见什么?可是那一日究竟是什么吸引走了自己的注意力呢?

    “白筠?白筠?”连城主母连唤几声都没有回应,心惊之下又叫了医师过来诊脉,却听医师道是太过疲惫,又再次昏迷。连城狄与连城主母二人脸色都不大好,不过多少还是问到了些消息,便让婢女们再看护着。

    连城狄听明白筠这么一哭诉,只觉得是其他几大家族在作怪,而明白筠毫无修行,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容也是跟去了是吧?”

    “是。”连城主母低垂着眸子。

    “叫她来……不,明日你去问问。”连城狄本来想着问问阮容那日情形,但一想到阮容心思颇多,便转了念头,“把……连城浩叫来吧。”

    “……是。”说是主母,却时时被使唤着,若是当初当了主母的是玉色……连城主母心中的愤恨又增了一分。

    明白筠再次在山洞中时,依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更不记得自己在连城府。她只是在少年去寻少女时突然泪流满面,想要冲出去阻止。

    “哥!哥,我在这里!你不要过去!”

    “哥!我求你不要过去,你看一眼这里啊!”

    “明白俊!你不要那么傻行不行?”

    ……

    她扑在“门”上,雷电一遍遍洗刷着她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流着眼泪的原因,雷电带来的疼痛早已让她麻木,她只想着只要不死,就要试着冲破这层屏障。

    如果死了呢?

    如果死了,那就死了吧。

    反正不是执迷不悟不听劝吗?

    那就死了算了……

    死了都要捎上别人。

    简直……

    还是不死的好。

    明白筠停下了挣扎。她不清楚这里是哪儿,可是她不该在这儿。她应该在连城府上,看他们演的一出出戏。这是梦魇吗?可是梦魇会那么真实吗?她从未经历过,也不得而知,只是若是一般的梦魇,连城家的人怎会发觉不了,又或是……他们设下的局?

    不对,他们根本不需要如此,若想获得她的记忆,直接趁她意识不清时搜魂便可,那是……

    明白筠垂头触及颈间的绳子。她之前醒来时,大约是梦中出了太多汗,衣服已经被换过了,那么带着的戒指怎么也不该还在颈间,而且……明白筠突然想起她清醒过来后连城主母和族长的反应,他们完全未提及戒指的事,也没有说代为收藏虚伪的话搪塞,至于几张符纸自然是入不了他们的眼,也就是说,戒指在那时就不见了?

    她最先遇到的是阮容,中间碰见谁她都在昏迷,醒来时也不曾见到阮容,一时间也无法下结论。不过先下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是戒指融入了意识之中,而她,大约是被困在了戒指幻象之中?

    当她从沉思中抬起头时,洞外已换了一幅场景。

    “白筠,你先去厨房取些食物来吧,要探险总要带上食物。”明白俊靠在轮椅上,托着下巴指使明白筠。明白筠开开心心的便应了,向厨房奔去。

    “呀!抱歉抱歉!”明白筠跑得太快,险些撞上人。再抬头,只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冷冷的应了声,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明白筠忽然有些生气:“喂!你这算什么?你怎么可以……这大概就是……那个目什么的……”说着说着便自己糊涂了。

    却见那少年终于低头看向她,认真道:“目中无人。”

    明白筠突然就被噎到了,只能张着嘴看着面前的少年。若认真追究是她撞上了人,应该道歉,可一看到少年的神情又觉得是自己道歉快了,说不准也不怪自己。这当然是斤斤计较了,可是就算她小,那也是女性!哥哥说了,女性斤斤计较是天性!

    见少年要走,明白筠不甘心地叫住:“你你你……”

    “我什么?”少年转过头困惑地看向她。

    “你……叫什么?”明白筠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不那么想搞事的话。

    少年盯了她好久,才回答道:“想告状?”

    “你才告状呢呢呢——”明白筠觉得她平身第一次觉得被欺负了,而且很可能是自己作的。

    “噗!”少年似是被明白筠生气的样子逗笑了,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连旭。我叫连旭,应该算是连城家远房亲戚,暂住此处。我知道你是明家大小姐,你不要告状,总归我是……”他没有说完,只是冲明白筠笑了笑。

    “寄人篱下吗?”彼时她不知道话伤人,单纯得就像一场雪。

    “嗯。”

    “那我不说,听说寄人篱下很不好的。”

    “原来还是想告状啊。”

    “才没有——”

    场景到这里截然而止,就像是为了奖励或安慰明白筠找回自己的意识,补齐了缺失部分。可是,洞口的雷霆禁制依然存在。明白筠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唇角却是微微勾起——她大约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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