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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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风起云涌

    wed may 13 17:53:56 cst 2015

    “什么事说吧,要还是彭天赐的事,我这就回去了。”公孙月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次是关于我的。”

    公孙月看到孟鹏程严肃的表情,心里竟是暖暖的。“哦,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并不姓孟,我姓罗。”

    公孙月倒是没有过于惊讶,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不也是嘛!但短暂的吃惊之后便是满满的喜悦,就像当时她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姓宇文时,她就对孟鹏程选择了信任。现在同样,眼前的孟鹏程也向她敞开了心扉。

    “你选择可以不告诉我的?”公孙月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你知道我不能。”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我……”孟鹏程结结巴巴,到最后都没有说清楚。

    公孙月抿着嘴,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好吗。”

    孟鹏程张开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随意找了个理由,匆匆溜回院子了,完全不理会公孙月的叫喊。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篝火旁,喜悦仍旧挂在脸上,公孙月故意挨着孟鹏程坐下,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老爹笑着看待这一切,他是从心底由衷地高兴,师弟与仪儿的女儿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从孟鹏程刚来村里的时候,老爹就密切监视着这一群人,他心里清楚,大柱实在是太善良,容易被别人欺骗。而通过几天的细心观察,以及夜阑的评价,他才彻底放下戒心,孟鹏程的确算是个不错的人。

    上天有时就是这样造化弄人,月儿竟然是师弟与仪儿的女儿。宇文月,的确是个好名字,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如今看到月儿与孟鹏程,老爹心里竟有些羡慕。对于为什么师弟不告诉月儿,她的师父其实就是她的父亲,他是很理解的,虽然有些事已经过去,但有些身份永远不会改变。

    老爹首先发现了公孙月和孟鹏程的不同,而夜阑是第二个,女人对情感的嗅觉永远都是那样灵敏,她也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同,当然如果要做出真正的判断,首先必须得是旁观者。

    众人围在篝火旁,各自讲述自己的故事,讲故事自然要有酒,而夜阑早已经温好了。陈田野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痛苦地回忆着东征高丽的场景。

    皇帝亲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被赶到了战场。他们不想打仗,可是不行,于是他们去了,没有一个同袍是真心想打仗,何谈什么士气,结果可想而知。结果他的小队最后只活下来四个人,可他对高丽人却恨不起来,他们只是为保卫自己家园而战。可是他恨突厥人,咬牙切齿地恨。

    陈田野沙哑地诉说着,虽然喝了许多酒,但他还没有完全醉倒,看到挽歌和玉婵也在场,他自顾自地喝着酒没有继续说下去。王阳、张士德和张士武偷着抹眼泪,队长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而只有彭天赐冷冷地注视着篝火,眼中没有一丝光彩。

    挽歌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倒是玉婵有些看不过去。其实话说回来,玉婵身为郡主,脾气已经改了许多。每次独自和挽歌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在抱怨这里的生活如何的不好,当然她也仅仅是抱怨而已,只要挽歌在他身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但这次陈天野的恨,让她想到了半年前的那场战争。

    “你们总是说我们突厥如何凶残,那你们呢!”玉婵恶狠狠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你们每次入境杀害了我们多少百姓。”陈天野愤怒地站了起来。

    玉婵没有丝毫畏惧,“我们年年上贡,只求你们隋人能卖给我们所需的东西。可你们的皇帝呢!杀害我们的英雄,还要分裂我们的国家,这些暂且不说,可要说杀人我们怎么比得上你们隋人?”

    “你什么意思?”陈天野有些弄不明白了。

    “半年前,我们进入涿郡,本意只是取一些必需品,沿途并没有伤人,就当我们准备撤退之时,却遭到一群魔鬼的袭击。”

    挽歌安慰哭泣的玉婵,也缓缓开了口。“固然是我们的不对,但惩罚未免太狠了些,我们从进军到占领,并未伤过一人。而那夜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屠杀,十几个人冲进我们营地,见人就杀,他们都穿着同样的黑衣,行动迅速,整齐划一,卫兵根本近不到他们身前,他们并不在一处恋战,所到之处便留下一批无头的尸体,而首级挂在他们的马上。”

    挽歌如今回忆起来,都感到瑟瑟发抖。“我们退回突厥后,才得知他们就是燕云十八骑。这件事突厥人许多都不知道,族人都以为我们取得大胜,我们的确胜了,我们取得了急需的物品,这就是我们胜利的唯一标准。而不像你们以斩下首级作为吹嘘的对象。”

    陈天野茫然地站着,一时竟说不出话。赵日天此时站了起来,“这一切也是你们突厥咎由自取,每次都让我们奚族人冲在最前面,难道每次伤亡最重不是我们奚人?还总是称我们为下等人,这些我都能接受,我不能接受的是帮着你们突厥迫害自己族人的奸人。”

    赵日天自然想到了赵有财,他的亲生父亲,他就是那个出卖自己族人的奚族人,“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赵日天干笑两声率先回了房。

    孟鹏程担心赵日天有事,让大柱赶紧跟过去。“论仇和怨,各族都有,这是百年堆积的矛盾,我们普通人根本对此无能为力。”

    孟鹏程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然而人生一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开心的活着不是更好,解决不了的难题就留给后人吧,当然人生在世,心中要有自己的原则。”孟鹏程说完走出院子,向自己房间走去。

    夜阑不懂这些,也不想懂,她打断公孙月的沉思,硬拽着把公孙月拉出了院子。挽歌牵着玉婵的手,也回了房间。老爹冷眼看待这一切,慢慢踱出院子,向西走去,只留下陈天野五人还在那里发呆,那里是他们睡觉的地方。陈天野突然想到自己的妻子,王阳想到了之前在辽东好吃的东西,张士德和张士武想到父母,唯独彭天赐,他无人可想,没有东西留恋,他甚至想着能早点离开这里,然而他却不能。

    又是一个美好的月夜,尽管月有些缺,尽管有过争吵,尽管各怀心思,然而他们都相信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但现实总是残酷的,也许这种忙碌的宁静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

    突厥帅帐。

    吓岔端坐在中央,面前跪倒着一群人。他越想越生气,一个多月了,自己的女儿还是没有回来。“你们这群废物,跟着人都能跟丢,找人又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跪在地上的亲兵,把头贴在地面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月前,他们奉命陪伴小郡主去渔阳,可是到达渔阳后不久,小郡主竟然故意躲开他们私自离开了。他们在渔阳找了几天皆无所获,回来覆命后又在奔克八里城找了几日,结果仍没有找到。

    吓岔虽然知道女儿肯定和那个叫玉婵的小子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想快点找到自己女儿,也许他们已经从死去的赵有财手里拿到驻防图。

    “你们听好了,玉婵估计还在隋朝,你们乔装再到渔阳附近找找,一旦有了玉婵的消息,不要轻举妄动,先飞马来报。”

    众亲兵领命退出了帅帐,而吓岔的心中始终不快。可汗如今已经下决心和隋朝开战,自己“平原贤王”的封号就是明证。因此驻防图变得格外重要,本来赵有财已经带着图来投奔,没想到却横生枝节,不仅赵有财离奇死去,驻防图也下落不明。

    涿郡昌平。

    一间密室,一张桌子,十几张椅子,两个人台上台下坐着。

    “北边有消息了没?。”中年男子问道。

    “暂时还没有。”年轻男子答道。

    “不是已经去很久了吗?”

    “主公,才去几天而已。”

    “是吗!”中年男子无力地叹了口气。

    “主公,那个人到底是谁?”

    中年男子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下台阶时竟然差点摔倒,幸好年轻男子就在一旁。他真的老了,前几年他还不承认,如今不承认都不行了。“他是谁?”中年男子自言自语道。“他是我重要的人啊!我多想好好地疼爱他,只是他一定很恨我吧。”

    中年男子随意找把椅子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禁感慨,“为什么你和他这么相像,他为什么就不能了解我的苦衷呢。”

    “主公说的是谁?”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杀欲,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他选择把孩子定时送往奚国,他觉得只要孩子没有看到,自己手上的罪孽就会少许多。妻子曾劝过他,让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放弃这一切吧。

    放弃!不可能!报仇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他甚至觉得他这一生仅仅是为报仇而活。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子才回过神来,“让队伍做好准备,一有消息即刻出发。”

    “是!”!年轻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公这幅模样,他真的有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