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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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热心挚晓点通灵犀 幸福思宁享受爱情

    mon jan 04 11:24:25 cst 2016

    海上的太阳只露出半个笑脸,红红的。然而那种盎然的朝气却晕染了整个海湾,淡蓝的海面跳闪着红灿灿的光波。

    在广袤的松林和碧海之间,沙滩上两个相隔百米的大库房整整孤独了五年之久。

    轻烟似的雾霭中,姑娘们有说有笑地在潮边的舢板和北边的库房之间搬运忙碌。

    大库房里,平板竹床分成两排用砖块踮到齐膝。姑娘们搬进铺盖,整理床铺。支挂蚊帐。

    库房的石头墙壁刚刚粉刷,屋里还弥漫着生石灰的气味。场领导步入用篷布间隔的男人区。

    “思宁,还需要什么,你可以随时让拖船捎来!”韩智说。

    “每天晚上留下一艘拖船,船上有对讲机。”刘大胡子再次提醒。

    上午十点不到,三个拖船装满海带来到北岸,停泊下锚。早已等候的三个空舢板各自靠了过去。

    张思宁在船舱里堆,养殖总公司的四个壮些的姑娘在拖船上扯拉,一会儿舢板上的海带就垒砌起一座“小山”。岸上的挚晓小港她们见到思宁举起钩棍,拽着绳子,笑着喊着拖着。思宁按上撸把,纠正着船头。小舢板趟出一溜白花。

    舢板靠滩,姑娘们七手八脚地卸。舢板再次回拖船驳海带,思宁只带着两个姑娘。

    在张思宁的安排下,三个小时不到,三艘拖船的海带全部铺放在沙滩上。

    其他两个生产队也按照思宁的办法陆续干完,思宁摇着舢板送场里的领导上拖船归场。

    韩智站在拖船的甲板上,对着小舢板上握着撸把的张思宁再次强调安全:“小张,援助的姑娘绝对不能出差错。如果有什么闪失,总经理会扒了我的皮!到时候别怪我吃了你的肉!改天我把我那只猎枪给你捎来!”

    “不用的,韩场长。这儿有那么多剃海带的菜刀,还有你给的电警棍。我保证没事!”思宁说完又轻松地加了一句,“我们都知道您好打猎,那支猎枪是你的宝贝。”

    韩智哈哈大笑。

    航行途中,韩智对刘大胡子说:“这小子安排活计有板有眼,完全可以给他一个生产队。第十队队长年龄大了,产量这几年总是排在最后。这季节一过,就让他提前退休,让思宁接任。”

    刘大胡子不停地点头。当然,他点头还有一层意思:自己的侄子安排到十八队,思宁提了队长,队副非他莫属了。

    下午五点拖船归来,正巧赶上低潮。大汛潮的低潮,褪得很深。姑娘们一人一绳拖着海带,艰难地跋涉在粘湿的浅滩上,迈一步“呱唧”一声。几个往返,姑娘们已经累得脚麻麻腿酸软,空手走路都不稳了。

    “小港,坚持一下,只卸这一舢板。”思宁对走进舢板,气喘吁吁的小港说。

    俩人很久没说话了,小港听到思宁关心自己,油然激动起来。她向思宁笑笑。

    思宁决定拖船停泊等候,满潮再卸。

    休息了片刻,思宁唤上十六队的小郝摇着舢板去收获放进海里已经二天的地笼网。鱼,虾,蟹,螺应有尽有,收获颇丰。途经拖船,思宁分给他们一些。拖船承诺开船去扇贝队海区钩摘扇贝以示答谢。

    库房前的三个大锅灶旁,姑娘们刷锅的刷锅,拾柴的拾柴,帮助食堂派来的老庞头准备晚饭。

    养殖总公司的女工抱怨:“为什么让咱们这些倒霉蛋来北岸,没电,没水,还要自己做饭。住的这大库房又破又脏,怎么睡呀!”

    思宁一边生火一边解释说:“大小姐们,生产队安排你们来北岸是因为这边活儿轻快。不要‘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比方说今晚吧,满潮卸下海带,座滩垒成堆,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干完。明天早晨再晒,海带脱了水,又轻快又省时间。这在南岸,你们想都别想。多远的浅滩,你们也要拖上晒场的。”

    坐在灶旁一直不吱声的小港盯着思宁看,见思宁也在看自己,忙又低下头。她在沙子上很深地写了两个大字:冷血。

    小港自从碰到张思宁相亲,自从张思宁知道前夫闹事,表白的决定顷刻被自己扼杀;而小港的冷淡无语也加深了思宁的妄自菲薄。

    四个男人拿着扁担和六个大水桶要去山里取水,小郝喊:谁去帮忙?

    小港不去,被挚晓回头拽了起来。

    北岸这处沙滩是逶迤群山的一处豁口。因为沟深林密,罕有人至。防风林已有年头了,松柏苍老遒劲,奇形怪状;野花在一簇密致的刺槐林里,在稀疏的草丛中,在攀绕树干的藤条上,蹦出一点红,闪出一片紫,添上一抹蓝,尽情挑逗人们心里的诗情画意。

    一只野兔嗖地从草丛窜到另一处灌木中去了;苍鹰扑啦啦升空,不满地鸣叫几声飞远;群群小候鸟鸣叫着顺着视线在枝鸟叶间跳来飞去。

    姑娘们一边看着美景一边按照思宁的吩咐拾捡干柴。

    取水回来,拖船的扩音器呼喊张思宁取扇贝!

    思宁看着挚晓说:“你们四个放下柴禾跟我去,在舢板上洗干净。”

    舢板上,姑娘们在舱里摘洗扇贝。挚晓说:“队长同志,我严肃地问你:为什么不理人?为什么对我们那么严肃?”

    思宁知道她有所指,就语多揶揄:“我狗一样的人会不理人?谁又理我了?”

    小港拉扯挚晓的衣襟。

    思宁看在眼里,心想,我的确是个自作多情的癞蛤蟆!我这样的背景还有爱的权利吗?可心里又有十二分不舍——

    “不想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暗暗骂着自己,不由加力推板着撸把。

    小舢板突然加速,晃了一个踉跄的挚晓扶着船舷站稳,疑惑地看看思宁,再看看小港……

    来北岸的第一顿晚饭,姑娘们吃得铺张,吃得野趣横生。可小港和思宁一点也不开心。

    苦累时间难熬;回首又仿佛一晃。不知不觉来北岸已经二十天了,北岸的生活也就与世隔绝了二十天。

    大汛潮如期而至。海上收获因为进入高海区,再加上水流湍急,所以产量锐减。

    北岸一天只送一趟海带。思宁利用这段时间安排拖船向南岸运送干海带,并运来生活补给。大库房内的干海带搬运清空,北岸的工作就闲暇了许多。

    这天下午干完活后,姑娘们随老吕,小郝他们钓鱼去了。挚晓把小港扯到松林边的松树下。

    “小港,看你整天无精打采的,却总是偷看思宁。——你不会是想嫁给他吧?”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你也不用低贱自己。绒毛褪了,可小瓜还是新鲜的!”

    “晓姐。事实上,高中时我就偷偷爱着他……”

    “啊?你们是同学呀?你那么小就那么骚啊!”

    挚晓听了小港来场后一直暗恋张思宁,却不能表达的苦楚,她不再开玩笑了。她鼓励小港大胆追求爱情。

    “姐,来北岸我就没有好好睡过觉。我爱他,他这样的态度,我还是没有勇气表白。”

    海风习习,海浪轻柔。

    读书读累了,张思宁溜溜达达来到海边。

    挚晓和小港几乎同时看见海潮边踢腿抻臂的身影。大海沙滩之间的一个俗人显得是那么渺小和孤单。

    “是张思宁吗?”挚晓明知故问。“是他。”小港望着那个身影回答。

    挚晓准备为这对有情人做一次红娘,她说:“海带收获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也该撤了。你再不跟他表白,怕是没有机会了。姐觉得这小伙子挺优秀。美中不足的是:农村的,父亲将来也是个拖累。”

    小港说:“晓姐,这些我不在乎的。豁出去了!——你帮我问问呗。”

    俩个女人悄悄地商量好久。

    挚晓准备去找张思宁,小港又拉住挚晓嘱咐:“在南岸,他相过亲的,那个姑娘是个半吊子,估计不会成。成不成你先问问?”

    “行了,别啰嗦了。”

    思宁疑惑地看着走近他的挚晓。挚晓调皮说:“队长同志,我有重大事情要跟你谈话。”

    “是正事就好好谈。”思宁不想跟她取笑。

    浪涌有节奏地轻轻舔着海滩。俩人沿着潮边的汀线散步。

    “思宁,你相过亲的那个蔺峰,中意不?”

    “我告诉姑娘我坐过牢,人家就吓懵了。哈哈。”

    “你是没看上人家吧?你是不是看上了苏小港?”

    思宁不语。

    “是还是不是啊?你爽快点!若看上了,姐姐帮你们。”

    “她是干部家庭;我是什么情况?一个农民,家庭情况又这样——看上又能怎样?”

    思宁站住了,躬身捡起一块鹅卵石向海里扔。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没妈,爹是哑巴,自己坐过牢。告诉你,这些小港都不嫌弃。她只怕你嫌弃她是离婚的,让我来问问你的态度。我今天是当媒婆来的。”

    “我从没有嫌弃她离婚的一丁点想法。相反,我觉得我是在高攀;我也确实是在高攀。”

    “你只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然后我才能告诉你小港的要求。”

    “同意。”

    “小港让我告诉你,你必须有如下心里准备:一是,她父母有可能不同意。二是,她前夫可能找麻烦。三是,你是她少女时暗恋的人,她真心爱你。为此她可以抛开一切,不离不弃。第四条是……第四条我忘了。”

    “请你转告小港,我也真心喜欢她。也请她不要误会我有什么攀高枝的企图。我是真心的,我想,俩人如果相爱所有问题都应该共同面对。还有很多话,我跟她说好了。”

    “行,太好了!我马上转告。”

    挚晓转身跑了,一边跑一边扭头喊:“第四条是池塘边面谈!”

    思宁彳亍独行。一直梦牵魂绕的渴望突然变成现实,仿佛是梦。幸福来得太陡,让他不能适从,浑身的毛细血管好象都张开了。一种游泳的冲动让他无法抑制。他环顾四周,脱得精光,走到水里,一跃,向海里游去。 游着游着,回想起自己初来三山湾的情形——

    那年冬天他来场第一次出海分苗。他晕船晕得厉害,呕吐不止,呕咳出了血,不一会儿就瘫软了。海猴子用棍捅他,边捅边骂:“操你妈,起来,起来干活!”他无力地抬头摇头。海猴子就骂,骂得他心如刀绞。

    中午拖船将一木箱白菜包子送到舢板上。十只舢板靠在一起。他强忍着痛苦吃着,包子馅冻着冰碴凉凉的,吞一口好受一些。可是一会儿胃不接受了,哇地吐了出来,又干哕阵阵。

    海猴子咕了口塑料壶里的酒,对他说:“小张,教你个方法。你爬过来,含着撸锥 。一会儿就舒服了。”他信以为真,向后铺爬过去,跪着含了。小船颠簸,撸锥在他口里一抽一插。海猴子笑骂:“操他妈,**儿干得不错!”伙友们笑得前仰后跌,他才知道上当受骗被取笑了。他仇恨地瞪着海猴子,他想揍他,可身软如蜇。

    ……

    往事如烟飘过。思宁不知不觉游出了很远。他翻身仰泳着,海水变得凉凉的。岸上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眺望着青青逶迤的群山和西斜的太阳,突然生出强烈的回家的愿望。他想立即把和小港恋爱的喜讯告诉远在西海边的父亲,告诉伏假在家的妹妹,也告诉死去的妈妈。

    他游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快五年了,自己从一个‘含撸锥的’变成了副队长,又马上有了一个美丽漂亮的女朋友,一切都在变好!

    “潜龙勿用的阶段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想,他反转身体舒展双臂,奋力回游。

    油滑的海面上,他象只海豚,胸前趟出一层层细浪。

    思宁游到岸边,见许多姑娘站在潮边看他。他俯伏在水里喊:“你们躲开——我光着腚的!”

    思宁拿着换洗的衣服,准备去取水的地方顺便洗澡。小港端着盆子早早等在松林里。俩人相视,尴尬一笑,无语漫步。

    来到水潭边,小港放下脸盆,拿出两套衣服和一块手表。

    “这是上次回家为你买的。一直没好意思给,现在可以送你了。”

    “为什么现在可以?”

    “你是我男朋友了呀!”

    小港发现思宁逗她,上前打思宁,却被思宁一把抱住。

    “坏死了!”她挣脱了思宁,“快洗澡去,洗完把衣服换了。我去一旁躲躲。”

    思宁换上新衣服。凉皮鞋,灰色笔挺的西裤,崭新的皮带,淡蓝的t恤。手腕上手表铮亮。

    思宁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好象是前来检查工作的领导。

    小港羞答答看着他说:“你气死我了!一个大男人非得女生先讲呀!”

    “我非常干脆地接受你的礼物就是向你道歉呀。”思宁郑重其事地站直身体,敬礼。

    “你好坏!”小港看着思宁,甜蜜地笑。

    两人无语对望,目光炙热起来……思宁下意识的张开双臂,小港一头扎进思宁怀里。思宁如饥似渴地,恨不得摸遍这个夜思梦想的人儿的整个身体。渴望已久的俩人吻了,醉了……

    思宁站岗,小港洗澡。

    小港好久没有好好洗澡了,她恨不能搓掉一层皮。洗了一遍又一边。洗后又拿出化妆盒。小镜子里,那张白皙的脸变得又红又黑,右边的颧骨处还暴了皮。小港化完妆后喊:“思宁,你在哪?我好了。”

    思宁从林间走出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洗澡要洗半天。

    林间的光线暗淡下来,俩人依偎在一棵大树下,久久不愿回去。小港半躺在思宁的胸前感叹:“幸福死了!”思宁也摩挲着小港的秀发:“这就是爱情?我总觉得象做梦。”

    俩人静静地拥着,仿佛拥着满满的幸福。

    鸟儿多了起来,叽叽喳喳在头上啁哳。一只褐色的松鼠拖着长尾巴蹦蹦跳跳来到面前不远处,竖着小耳朵仿佛在搜索情话。小港轻轻坐直,悄悄碰碰思宁。思宁见是松鼠,噌地跃扑了过去;那松鼠也噌地无影无踪了。

    “你干嘛!磕着没?”小港笑着责怪着,上前掸打思宁衣服上的尘土。

    “没有,没事。”思宁挺失望,“咱们回去吧。一会该取水做饭了。”

    小港碎步走着,娓娓说着:“思宁,你知道吗?来场之前,报社刊登了那篇散文我才知道你在养殖场,即使不安排我来,我也会来找你的。——你知道,你那次相亲我很气的。”

    “苏小港你好不讲理。你想让我打光棍一辈子吗?”思宁笑了,“不过,对不起啊。我那时总觉着咱俩不可能的。你那么漂亮,又是城里人,还是干部家庭。”

    “记得中学时那次你抱过我后,我傻傻地写了好多情书。学校里怕别的同学看见,家里又怕父母看见,那时让爱折磨的人都恍惚了。后来高考了,紧张的高考冲淡了傻傻的感情。再后来听说你把人打残了,那时我还以为你是流氓哩,还庆幸没有把信寄出哩。思宁,报社所有人以为我要求来养殖场是躲避蔺辛同的骚扰,其实她们不懂的!”小港幽幽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离婚这么长时间,他为什么还纠缠?”

    “当时我提出离婚他是一时头脑发热答应的。没几天他就后悔了。我不止一次严词拒绝后,他把那次抓奸的事归咎到表哥头上,找了痞子暴打了我表哥。表哥结婚时腿上的石膏刚刚撤去。”

    “这人哪里像个国家干部呀!”

    “对不起,思宁。我太对不起你了!我的轻率,让你找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小港突然哽咽起来,泪潸潸地流满双颊。

    “你以后不准说这种话。我爱你会包容所有!何况离婚只是一段痛苦的人生经历而已。”

    “有你这样的理解,我真的很感激。”

    思宁抱过小港,轻轻吻着她的泪。小港动情地搂紧了思宁,俩人再一次亲吻起来。

    陈玲见小港走进树林太久,和小崔一起喊挚晓,要去森林寻找。

    挚晓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书。她不耐烦地说:

    “人家有人保护,你俩是:娘教闺女如何‘初夜’——瞎操心。”

    “都快黑天了,你别闹了!”小崔恼火地从床上起来拉拽挚晓。

    挚晓只好放下《天龙八部》起身不耐烦地:

    “她和张思宁去谈恋爱了!你们瞎操什么心,闹死了!”

    陈玲和小崔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