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男儿有泪
一场激战后，日军撤下山去了，连同伙的尸首都顾不了，不敢到山凹里收尸。山道弯弯，日军上山行路迟缓，下山时如黄花蛇钻草丛，片刻间就不闻声响，不见身影了。
张成相和麻都所率黑熊队员在黑松岭上会合，人们为胜利而欢欣鼓舞。张成相却不敢麻痹大意，派出勒约和麻干去山林里监视日军动向，两人很快回来报告说，那岗山和日本女人带着日军大队真的下山去了，估计今天不会再上青冈山来。
“麻干，你是本地人，熟悉山势地形，要睁大眼前盯着日本鬼子！”张成相说。
“张队长，我知道，我和勒约是监视敌人的哨兵。队长放心，我和勒约是猫头鹰！”麻干说。
张成相要勒约和麻干继续监视，严防日军上山反扑，日军虽然一时小败，他们还是强大的敌人。岗山大队败下山去，主要原因是在山林里，他们只有一条不太熟悉的山道可以走，队伍拉得长长的，前后不能相顾。而黑熊队员把持两座山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里的每一棵树木，每一丛草，每一道坎，都在黑熊队员的心里，草木石头土坎都是战士，两面夹击敌人，小胜日军在情理之中。确认日军下了山，张成相和麻都率队员打扫战场，把日军士兵的尸首选一个山坡上的洼坑埋了，盖上一些石块草叶作为标记。后来，这个山坡上形成一条小路，称为“日本人小路”。
“张队长，我们回贺栗寨，今晚我要犒劳弟兄们！”麻都山官说。
“大哥，我们虽然小胜敌人，但我们也有损失，先让死难的弟兄入土为安吧！”张成相说。
“死去的孩子们是英雄，张兄弟不必伤心，我要带他们回山寨，让他们永远与祖宗在一起，不会让他们象那些跑进山里来送死的日本鬼子做孤魂野鬼！”
“大哥，我有一事担心，派出去的张卫早该回来了，一直没消息，我担心有意外！”
“张老弟，没关系，打鬼子，我们自己干！”
“好，也该回去吃午饭了，上山砍柴回家吃午饭，打了一阵鬼子，肚子也饿！”
“我已吩咐过，今天宰了条黄牛，吃饱喝足了更有力量打鬼子！”
黑熊队在黄泥沟和松坡两次伏击岗山大队日军，击毙日军二十多人，加上分水河坪地和陷阱一共消灭日军近四十人，重创了岗山，是抗日黑熊游击队不小的战绩。
可是高杰对胜利感到高兴，也忧心忡忡。他了解日军的一贯恶行，部队遭到打击后，就要找百姓报复。在瓦鲁寨，岗山部下对村民的屠杀就十分惨烈，因此今天的胜利，可能招来明天岗山更大的报复，岗山也可能会派手下请求部队增援，为解决黑熊队，岗山会不惜血本。
回到贺栗寨后，高杰把自己的想法向张成相、麻都两人说了，三人合议后，决定把贺栗寨老少妇孺集中起来，乘夜转移进后山躲避，只能留下黑熊队员和青壮男女留守贺栗寨。
“高连长，你是未到之事能事先想到，麻都一定照你的话办！”麻都说。
“麻都大哥，谢谢你对中国军人的信任！”高杰客气地说。
腊光牺牲了，人人悲伤，但麻都痛在心里，表面装得坚强。在贺栗寨寨后一片阳光普照的树林里，腊光和几个牺牲的弟兄埋在一起，老敦希的新坟旁又添几座新坟。按景颇人的习俗，埋葬亲人时是可以对空鸣响火枪的，但今天麻都山官把这个礼俗免了，他不想让枪声惊动山下的日本兵。几个年轻的汉子嚷着夜里要下山打鬼子为腊光报仇，但麻都站在儿子的新坟前，深沉地说：
“孩子们，谁也不许莽撞，黑熊队不是为了绐哪一个人报仇的，腊光可不想让你们去白白送死。打狗要防被狗咬，打鬼子更不能蛮干。大家记住，黑熊队有队旗，有张队长和高连长指挥，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一切行动服从长官的命令。我再重复一遍，黑熊队不能为个人报仇擅自行动，打鬼子时越勇猛越好！”
高杰向腊光的新坟行了告别礼，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稀疏的树下长满山草，草叶嫩黄，非常柔软，树上落下的金黄色树叶铺成了草叶毯，西斜的太阳光辉照耀着这金黄色的地毯。身下的枯叶籁籁作响，高杰把胳臂放在软软的草叶上当枕头。
阳光的五光十色令他头晕目弦，迷朦之中他想到身下的大地是那样的辽阔，双眼望到的天宇是那样的深远，大地和天空都是无边无际的，一个人的生命是那样的渺小，一个生命的消失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而又令多少活着的人伤心不已。
一只灰黄色的小鸟扇动着翅膀从落日的光晕里飞下来，落在一棵松树的枝条上，小鸟和松树皮的颜色十分相似。
高杰睁大眼睛望着小鸟，小鸟也好奇地看着他；他和小鸟相互望着，默默无言。高杰望酸了眼睛，眨一下眼睛，紧接着就望不见小鸟了，好象鸟儿融进了松树的松身里。
“哥哥，哥哥！”
高杰有些迷迷糊糊的，好象看见了两眼盈满泪水的林芳护士长在树林里呼唤他，象那小鸟儿扑闪着娇小的翅膀向他飞来，停在半空打量他，他想喊林芳妹妹却喊不出声，喉咙好象被什么僵硬的物体阻住了，他感觉自己将要窒息，伸长手臂胡乱抓着，想抓住林芳，可是林芳似在眼前又远在天边，蓦然间象那只灰黄色的小鸟消失在了红日的光晕里。
“小芳，你别走！”高杰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小芳妹妹！”
“中尉，我不是林芳姐，是王秀君！”
高杰听到王秀君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是王秀君、张莎和杨丽娅三个女兵站在他的面前。三个女兵的军装需要换下来了洗净缝补，都换上了景颇少女的衣装，更显出了成熟女性身材的婀娜多姿，经过休养和梳洗打扮，脸色也红润了，这令高杰刮目相看。
“中尉，李婷想来参加腊光的葬礼，但她行动不便，我们没让她来！”张莎说。
“李婷伤得很重，还不能下床，她是不能来！”
高杰回过神来，才明白刚才自己是走神了，因为悼念腊光的缘故，自己想到了在瓦鲁寨被岗山杀害的老扎约，那一刀仿佛就斫在高杰的心尖上，他在想到没有安葬尹海春和林芳护士长，他内心愧疚，恍惚之时产生了幻觉。
“高大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贺栗寨呀，我想回家！”杨丽娅询问道。
“没责任的话少说，李婷伤重，我们怎能走？”王秀君说。
“山官府有担架，我们抬着李婷走！”杨丽娅不加思索地说。
“丽娅，你好没良心！”张莎气呼呼地说。“你动动脑子说话，别以为你个川妹子快言快语，让景颇人听了心烦。贺栗寨收留了我们，现在贺栗寨有难，你想一走了之，没良心？”
高杰站起身来，瞪了杨丽娅一眼，和蔼地说：
“张莎别生气，丽娅想回家没有错。可是现在我们真不能走。岗山、渡边追到贺栗寨来了，我们决不能撒手不管，等打跑了岗山和渡边，我们再商议离开贺栗寨的事！”
张成相和麻都所率黑熊队员在黑松岭上会合，人们为胜利而欢欣鼓舞。张成相却不敢麻痹大意，派出勒约和麻干去山林里监视日军动向，两人很快回来报告说，那岗山和日本女人带着日军大队真的下山去了，估计今天不会再上青冈山来。
“麻干，你是本地人，熟悉山势地形，要睁大眼前盯着日本鬼子！”张成相说。
“张队长，我知道，我和勒约是监视敌人的哨兵。队长放心，我和勒约是猫头鹰！”麻干说。
张成相要勒约和麻干继续监视，严防日军上山反扑，日军虽然一时小败，他们还是强大的敌人。岗山大队败下山去，主要原因是在山林里，他们只有一条不太熟悉的山道可以走，队伍拉得长长的，前后不能相顾。而黑熊队员把持两座山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里的每一棵树木，每一丛草，每一道坎，都在黑熊队员的心里，草木石头土坎都是战士，两面夹击敌人，小胜日军在情理之中。确认日军下了山，张成相和麻都率队员打扫战场，把日军士兵的尸首选一个山坡上的洼坑埋了，盖上一些石块草叶作为标记。后来，这个山坡上形成一条小路，称为“日本人小路”。
“张队长，我们回贺栗寨，今晚我要犒劳弟兄们！”麻都山官说。
“大哥，我们虽然小胜敌人，但我们也有损失，先让死难的弟兄入土为安吧！”张成相说。
“死去的孩子们是英雄，张兄弟不必伤心，我要带他们回山寨，让他们永远与祖宗在一起，不会让他们象那些跑进山里来送死的日本鬼子做孤魂野鬼！”
“大哥，我有一事担心，派出去的张卫早该回来了，一直没消息，我担心有意外！”
“张老弟，没关系，打鬼子，我们自己干！”
“好，也该回去吃午饭了，上山砍柴回家吃午饭，打了一阵鬼子，肚子也饿！”
“我已吩咐过，今天宰了条黄牛，吃饱喝足了更有力量打鬼子！”
黑熊队在黄泥沟和松坡两次伏击岗山大队日军，击毙日军二十多人，加上分水河坪地和陷阱一共消灭日军近四十人，重创了岗山，是抗日黑熊游击队不小的战绩。
可是高杰对胜利感到高兴，也忧心忡忡。他了解日军的一贯恶行，部队遭到打击后，就要找百姓报复。在瓦鲁寨，岗山部下对村民的屠杀就十分惨烈，因此今天的胜利，可能招来明天岗山更大的报复，岗山也可能会派手下请求部队增援，为解决黑熊队，岗山会不惜血本。
回到贺栗寨后，高杰把自己的想法向张成相、麻都两人说了，三人合议后，决定把贺栗寨老少妇孺集中起来，乘夜转移进后山躲避，只能留下黑熊队员和青壮男女留守贺栗寨。
“高连长，你是未到之事能事先想到，麻都一定照你的话办！”麻都说。
“麻都大哥，谢谢你对中国军人的信任！”高杰客气地说。
腊光牺牲了，人人悲伤，但麻都痛在心里，表面装得坚强。在贺栗寨寨后一片阳光普照的树林里，腊光和几个牺牲的弟兄埋在一起，老敦希的新坟旁又添几座新坟。按景颇人的习俗，埋葬亲人时是可以对空鸣响火枪的，但今天麻都山官把这个礼俗免了，他不想让枪声惊动山下的日本兵。几个年轻的汉子嚷着夜里要下山打鬼子为腊光报仇，但麻都站在儿子的新坟前，深沉地说：
“孩子们，谁也不许莽撞，黑熊队不是为了绐哪一个人报仇的，腊光可不想让你们去白白送死。打狗要防被狗咬，打鬼子更不能蛮干。大家记住，黑熊队有队旗，有张队长和高连长指挥，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一切行动服从长官的命令。我再重复一遍，黑熊队不能为个人报仇擅自行动，打鬼子时越勇猛越好！”
高杰向腊光的新坟行了告别礼，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稀疏的树下长满山草，草叶嫩黄，非常柔软，树上落下的金黄色树叶铺成了草叶毯，西斜的太阳光辉照耀着这金黄色的地毯。身下的枯叶籁籁作响，高杰把胳臂放在软软的草叶上当枕头。
阳光的五光十色令他头晕目弦，迷朦之中他想到身下的大地是那样的辽阔，双眼望到的天宇是那样的深远，大地和天空都是无边无际的，一个人的生命是那样的渺小，一个生命的消失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而又令多少活着的人伤心不已。
一只灰黄色的小鸟扇动着翅膀从落日的光晕里飞下来，落在一棵松树的枝条上，小鸟和松树皮的颜色十分相似。
高杰睁大眼睛望着小鸟，小鸟也好奇地看着他；他和小鸟相互望着，默默无言。高杰望酸了眼睛，眨一下眼睛，紧接着就望不见小鸟了，好象鸟儿融进了松树的松身里。
“哥哥，哥哥！”
高杰有些迷迷糊糊的，好象看见了两眼盈满泪水的林芳护士长在树林里呼唤他，象那小鸟儿扑闪着娇小的翅膀向他飞来，停在半空打量他，他想喊林芳妹妹却喊不出声，喉咙好象被什么僵硬的物体阻住了，他感觉自己将要窒息，伸长手臂胡乱抓着，想抓住林芳，可是林芳似在眼前又远在天边，蓦然间象那只灰黄色的小鸟消失在了红日的光晕里。
“小芳，你别走！”高杰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小芳妹妹！”
“中尉，我不是林芳姐，是王秀君！”
高杰听到王秀君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是王秀君、张莎和杨丽娅三个女兵站在他的面前。三个女兵的军装需要换下来了洗净缝补，都换上了景颇少女的衣装，更显出了成熟女性身材的婀娜多姿，经过休养和梳洗打扮，脸色也红润了，这令高杰刮目相看。
“中尉，李婷想来参加腊光的葬礼，但她行动不便，我们没让她来！”张莎说。
“李婷伤得很重，还不能下床，她是不能来！”
高杰回过神来，才明白刚才自己是走神了，因为悼念腊光的缘故，自己想到了在瓦鲁寨被岗山杀害的老扎约，那一刀仿佛就斫在高杰的心尖上，他在想到没有安葬尹海春和林芳护士长，他内心愧疚，恍惚之时产生了幻觉。
“高大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贺栗寨呀，我想回家！”杨丽娅询问道。
“没责任的话少说，李婷伤重，我们怎能走？”王秀君说。
“山官府有担架，我们抬着李婷走！”杨丽娅不加思索地说。
“丽娅，你好没良心！”张莎气呼呼地说。“你动动脑子说话，别以为你个川妹子快言快语，让景颇人听了心烦。贺栗寨收留了我们，现在贺栗寨有难，你想一走了之，没良心？”
高杰站起身来，瞪了杨丽娅一眼，和蔼地说：
“张莎别生气，丽娅想回家没有错。可是现在我们真不能走。岗山、渡边追到贺栗寨来了，我们决不能撒手不管，等打跑了岗山和渡边，我们再商议离开贺栗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