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箭飞无声
树林里，张成相匍匐在树丛后面，窥视着从山道上慢慢走来的日军士兵。他带领十几个黑熊队员在黄泥沟象蜂子叮人那样咬了日军一口，击毙几名日军士兵。他本想打乱日军的阵脚，为儿子张裕创造一个纵身跳下黄泥沟乘乱逃跑的机会，可是他没有发现张裕，张裕没有走在前队带路了。他猜想一定是岗山的大队士兵走上通往贺栗寨的山路后，猜疑沿途的山坡树林会有埋伏，便指派小队“尖兵”向前探路，他带上张裕退到中路去了，这是日军指挥官惯用的伎俩岗山又是个用兵小心谨慎的人。
张成相不敢想儿子张裕把岗山带上了道，觉得“带路人”无可用了，岗山便杀了张裕，他坚信儿子还活着。在黄泥沟伏击时，腊光意外身亡，张成相十分痛心，腊光可是麻都山官的独生子哪。张成相也真正领教了日军迫击炮的厉害，在日军的炮火面前，黑熊队员难于招架。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怕死，就躲进深山老林去得了，张兄弟，别难过！”
张成相背着腊光的尸首回到第二道山岭的埋伏地点，面对麻都山官时，他流着泪呜咽啜泣了，想不到失去儿子的麻都反过来还要安慰他。
麻都把悲恸埋藏在心底，表现得异常的坚强。他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安排腊树、腊云两兄弟抬着腊光的尸首回贺栗寨，要女儿奎英回寨陪伴大哥，要寨中的老人送腊光去祖坟地，夜里太阳落山之前安葬了腊光。奎英这回不敢再违拗阿爸麻都的意思了，顺从地陪伴大哥腊光回寨去了。麻都告诉大伙：敌人就在山下，正在向山寨进发，危难之时来不及悲伤和哭泣。
“张队长，鬼子太多，我们边打边撤，实在抵不住，我们只能弃寨躲进深山！”麻都说。
“麻都大哥，我赞成你的想法！”张成相摒除心中的悲痛，振作起来，认真地说。“鬼子来势汹汹，我们几十个黑熊队员不可能把鬼子消灭掉，我们是要有长期的打算。不过，麻都大哥，日本鬼子太嚣张了，今天我们要给小鬼子一个血的教训，也要为腊光报报仇！”
“张队长，你指挥吧，黑熊队都听你的！”麻都虽然坚强，但说话时脖颈还是有些哽噎，条理还是清楚。“高连长和他的战友守在寨边，这个办法好，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山势，猛然间撤退时会迷路。这样吧，你我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埋伏在左右两边的山坡上，鬼子兵上来时，我们左右夹击，再干掉一拨日本兵。敌人一开炮，我们就撤，到贺栗寨会合张连长！”
“好，马上行动，小鬼子不远了！”张成相说。
“张队长，你就在左边的松坡埋伏，我去右边的黑松岭埋伏，等领头的鬼子过了火铗弯，我们一起开枪放箭。麻干这个小队的跟我走，勒约小队跟着张队长！”
“我们子弹不多，别放空枪！”
……
敌人上来了，队伍弯弯扭扭地拉成一条长蛇。太阳把路面晒成黄灰色，与土黄色的日军队伍几乎融为一体，还是那一面膏药旗的鲜红最引人注目。张成相看得分明，那个叫野枝虫的带一小队十来名士兵走在前面，他们是岗山探路的，他们转过了火铗弯，张成相还是没有下令开火。
片刻后，岗山和貌猜秀骑马拐进了弯道，面对山谷，岗山和貌猜秀的双马并排停了下来，看来他俩也是怕死的。野枝虫返身匆匆跑到马前，向岗山敬个礼，说：
“报告少佐，前锋小队已进入山谷，就要靠近青冈山了，山谷两边都是树林，要不要搜山，提防野人又在山林里埋伏，请长官训示！”
岗山看看两旁翠色的树林，看不出什么危险来，昂起头颅，大声说：
“野枝虫，大胆的前进，山民们听到炮声，早跑光了，不必害怕！”
“慢着！”貌猜秀在马背上抬手做个停止的动作，果断地说。“岗山君，这里的山民诡计多端，不得不防。陷阱、绊马索、放冷箭，山民都会干，皇军士兵吃了苦头了。岗山君，请听秀子一言，把带路的张裕带上前来，为我们开路，看山民怎么放冷枪！”
“唷嘻，秀子的计策多。带路的张裕还有用，野枝虫，带支那人上前来！”岗山说。
“嘿。要支那人的开路，秀子英明！”野枝虫回答。
“快快的，野枝虫，到贺栗寨吃午饭的，不要耽误！”岗山说。
张裕被带到前队了，他的双手依然被捆着，但没有日军士兵牵他的绳头了。也许在岗山看来，张裕带的通向贺栗寨的道路是正确的，对他增进了几分信任。不过，貌猜秀提醒岗山把张裕带到前队，是要让张裕为日军士兵做挡箭牌，这一点张裕心里十分清楚，但张裕内心也有点暗喜，摆脱了日军士兵的牵扯，他多了一点逃跑的机会。可惜前面的山谷实际上只能称作山凹，谷中没有水沟，只有草地和矮树丛，
张裕想：要逃跑，只能乘个乱子没命似的往路旁的山林里跑，张裕希望父亲能带人在这山凹里打伏击，把鬼子们打乱。
“张良，看见你二哥张裕了吗，他夹在日本人中间，怎样才能救他呢？”张成相说。
张良趴在张成相身旁拈弓搭箭，轻声回答：
“大叔，我早就看见了二哥，让我把二哥身前身后的鬼子干掉，让二哥跑上山来！”
“等我想想，张良！”张成相制止了张良放箭。“张裕他想不到两边山林里有我们的人吧？黑松岭那边的麻都山官想必也看见张裕了。我要怎样给张裕发个信号呢？”
“大叔，箭飞出去，小鬼子毙命，张裕二哥就明白山坡上有自己人啦！”张良说。
“对。拿箭来！”张成相伸手接过张良递来的弓箭。“给麻都山官发信号，准备出击！”
“大叔，你说我们要冲下山去？”张良问道。
“告诉黑熊队员都在山坡上，我要下去救你二哥！”张成相说。
“大叔，你单枪匹马不行啊，我们跟着你，与鬼子拼，大伙一起上！”张良说。
“随便吧，灶门口烧糍粑，各拿火色，但要准备好刀枪！”张成相说。
“是！”张良对身后的黑熊队员说。“传下去，弟兄们，子弹上膛，准备出击！”
张成相拉满弓，瞄准，放箭，准备放箭时，又松开了弓弦，自问道：
“小鬼子要耍什么花招，怎么不前进了？”
“想喊话劝降吧？真是妄想。大叔，把站在石头上的那个小鬼子先干掉！”张良说。
“我瞄准那小鬼子了，听听他说什么？”张成相说。“张良，你准备接应你二哥！”
“大叔，我先摸下去，靠近张裕二哥！”
“当心啊，不要弄出声响惊动小鬼子！”
“大叔放心，我到山下学树蛙叫，二哥听得出我的声音！”
张良轻轻快快地顺着山坡下去了，他慢慢走向张裕停留的地方，他走得象猴子一样轻盈。
山谷里，日军前锋两名士兵站在路边的巨石上，手巴掌合成喇叭筒，轮流喊叫：
“贺栗寨的山官听好，你们不要作无畏的抵抗，投降吧，皇军不会亏待你！”
“山官老爷，投降吧。归顺皇军，皇军不要你的钱粮，更不要你的女人！”
“喂，山官老爷，大日本皇军给你送来机枪、步枪，皇军是帮助你们来啦！”
“喂，山官老爷，岗山长官说了，你若不投降，皇军的大炮几分钟就能轰平贺栗寨！”
“狗日的放胡屁，我叫你闭嘴！”
张成相拉满弓，瞄准，放箭，邦的响一声，利箭飞了出去。
山谷里，站在巨石上的一个日军士兵咽部中箭，惨叫一声，跌下了巨石；另一个士兵见状，欲逃，对面山林里又有一支箭飞出来，正中士兵的面颊，士兵仆倒在巨石上，挣扎几下趴着不动了。
“二哥，快跑，张良来接你！”
张良哪里还顾得学树蛙叫，直接冲着张裕喊叫了起来。张裕心里早有准备，在两个日军士兵中箭时，他已抽动身子逃跑，恰巧他选择的也是跑向张良的这边山坡，手捆着虽不方便，但他的弹跳很好，步幅异常的大，有点象被敌手追逐的驼鸟，两条腿向前飞奔，捆着的双手在胸前象鸟头一般摇摆，眨眼间他就钻进了谷边的树丛里，张良接住了他。
日军士兵发觉张裕逃走，张裕已钻出了树林里，但子弹在他头顶上乱飞，他转身路向一边的矮树丛，张良在一旁扯着张裕没命地往树林深处跑走。
张成相和黑熊队员集中射出几箭，掩护张裕和张良撤退。
“二哥，你受苦了！”张良拉着张裕径直往树里跑。“大叔就在山坡上等你！”
“张良，你们真来的是时候！”张裕边跑边说。“快，帮我割了绳子！”
张裕突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松树上伸手要张良割去捆住手腕的绳子，他的手腕有些发青了，张良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刀准备割绳子时，几颗子弹嗖嗖嗖地飞进树林来，那是站在山凹里的日军士兵胡乱地朝张裕跑来的树林里开了枪，山谷不再宁静了，枪声激荡着山林。
张成相不敢想儿子张裕把岗山带上了道，觉得“带路人”无可用了，岗山便杀了张裕，他坚信儿子还活着。在黄泥沟伏击时，腊光意外身亡，张成相十分痛心，腊光可是麻都山官的独生子哪。张成相也真正领教了日军迫击炮的厉害，在日军的炮火面前，黑熊队员难于招架。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怕死，就躲进深山老林去得了，张兄弟，别难过！”
张成相背着腊光的尸首回到第二道山岭的埋伏地点，面对麻都山官时，他流着泪呜咽啜泣了，想不到失去儿子的麻都反过来还要安慰他。
麻都把悲恸埋藏在心底，表现得异常的坚强。他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安排腊树、腊云两兄弟抬着腊光的尸首回贺栗寨，要女儿奎英回寨陪伴大哥，要寨中的老人送腊光去祖坟地，夜里太阳落山之前安葬了腊光。奎英这回不敢再违拗阿爸麻都的意思了，顺从地陪伴大哥腊光回寨去了。麻都告诉大伙：敌人就在山下，正在向山寨进发，危难之时来不及悲伤和哭泣。
“张队长，鬼子太多，我们边打边撤，实在抵不住，我们只能弃寨躲进深山！”麻都说。
“麻都大哥，我赞成你的想法！”张成相摒除心中的悲痛，振作起来，认真地说。“鬼子来势汹汹，我们几十个黑熊队员不可能把鬼子消灭掉，我们是要有长期的打算。不过，麻都大哥，日本鬼子太嚣张了，今天我们要给小鬼子一个血的教训，也要为腊光报报仇！”
“张队长，你指挥吧，黑熊队都听你的！”麻都虽然坚强，但说话时脖颈还是有些哽噎，条理还是清楚。“高连长和他的战友守在寨边，这个办法好，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山势，猛然间撤退时会迷路。这样吧，你我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埋伏在左右两边的山坡上，鬼子兵上来时，我们左右夹击，再干掉一拨日本兵。敌人一开炮，我们就撤，到贺栗寨会合张连长！”
“好，马上行动，小鬼子不远了！”张成相说。
“张队长，你就在左边的松坡埋伏，我去右边的黑松岭埋伏，等领头的鬼子过了火铗弯，我们一起开枪放箭。麻干这个小队的跟我走，勒约小队跟着张队长！”
“我们子弹不多，别放空枪！”
……
敌人上来了，队伍弯弯扭扭地拉成一条长蛇。太阳把路面晒成黄灰色，与土黄色的日军队伍几乎融为一体，还是那一面膏药旗的鲜红最引人注目。张成相看得分明，那个叫野枝虫的带一小队十来名士兵走在前面，他们是岗山探路的，他们转过了火铗弯，张成相还是没有下令开火。
片刻后，岗山和貌猜秀骑马拐进了弯道，面对山谷，岗山和貌猜秀的双马并排停了下来，看来他俩也是怕死的。野枝虫返身匆匆跑到马前，向岗山敬个礼，说：
“报告少佐，前锋小队已进入山谷，就要靠近青冈山了，山谷两边都是树林，要不要搜山，提防野人又在山林里埋伏，请长官训示！”
岗山看看两旁翠色的树林，看不出什么危险来，昂起头颅，大声说：
“野枝虫，大胆的前进，山民们听到炮声，早跑光了，不必害怕！”
“慢着！”貌猜秀在马背上抬手做个停止的动作，果断地说。“岗山君，这里的山民诡计多端，不得不防。陷阱、绊马索、放冷箭，山民都会干，皇军士兵吃了苦头了。岗山君，请听秀子一言，把带路的张裕带上前来，为我们开路，看山民怎么放冷枪！”
“唷嘻，秀子的计策多。带路的张裕还有用，野枝虫，带支那人上前来！”岗山说。
“嘿。要支那人的开路，秀子英明！”野枝虫回答。
“快快的，野枝虫，到贺栗寨吃午饭的，不要耽误！”岗山说。
张裕被带到前队了，他的双手依然被捆着，但没有日军士兵牵他的绳头了。也许在岗山看来，张裕带的通向贺栗寨的道路是正确的，对他增进了几分信任。不过，貌猜秀提醒岗山把张裕带到前队，是要让张裕为日军士兵做挡箭牌，这一点张裕心里十分清楚，但张裕内心也有点暗喜，摆脱了日军士兵的牵扯，他多了一点逃跑的机会。可惜前面的山谷实际上只能称作山凹，谷中没有水沟，只有草地和矮树丛，
张裕想：要逃跑，只能乘个乱子没命似的往路旁的山林里跑，张裕希望父亲能带人在这山凹里打伏击，把鬼子们打乱。
“张良，看见你二哥张裕了吗，他夹在日本人中间，怎样才能救他呢？”张成相说。
张良趴在张成相身旁拈弓搭箭，轻声回答：
“大叔，我早就看见了二哥，让我把二哥身前身后的鬼子干掉，让二哥跑上山来！”
“等我想想，张良！”张成相制止了张良放箭。“张裕他想不到两边山林里有我们的人吧？黑松岭那边的麻都山官想必也看见张裕了。我要怎样给张裕发个信号呢？”
“大叔，箭飞出去，小鬼子毙命，张裕二哥就明白山坡上有自己人啦！”张良说。
“对。拿箭来！”张成相伸手接过张良递来的弓箭。“给麻都山官发信号，准备出击！”
“大叔，你说我们要冲下山去？”张良问道。
“告诉黑熊队员都在山坡上，我要下去救你二哥！”张成相说。
“大叔，你单枪匹马不行啊，我们跟着你，与鬼子拼，大伙一起上！”张良说。
“随便吧，灶门口烧糍粑，各拿火色，但要准备好刀枪！”张成相说。
“是！”张良对身后的黑熊队员说。“传下去，弟兄们，子弹上膛，准备出击！”
张成相拉满弓，瞄准，放箭，准备放箭时，又松开了弓弦，自问道：
“小鬼子要耍什么花招，怎么不前进了？”
“想喊话劝降吧？真是妄想。大叔，把站在石头上的那个小鬼子先干掉！”张良说。
“我瞄准那小鬼子了，听听他说什么？”张成相说。“张良，你准备接应你二哥！”
“大叔，我先摸下去，靠近张裕二哥！”
“当心啊，不要弄出声响惊动小鬼子！”
“大叔放心，我到山下学树蛙叫，二哥听得出我的声音！”
张良轻轻快快地顺着山坡下去了，他慢慢走向张裕停留的地方，他走得象猴子一样轻盈。
山谷里，日军前锋两名士兵站在路边的巨石上，手巴掌合成喇叭筒，轮流喊叫：
“贺栗寨的山官听好，你们不要作无畏的抵抗，投降吧，皇军不会亏待你！”
“山官老爷，投降吧。归顺皇军，皇军不要你的钱粮，更不要你的女人！”
“喂，山官老爷，大日本皇军给你送来机枪、步枪，皇军是帮助你们来啦！”
“喂，山官老爷，岗山长官说了，你若不投降，皇军的大炮几分钟就能轰平贺栗寨！”
“狗日的放胡屁，我叫你闭嘴！”
张成相拉满弓，瞄准，放箭，邦的响一声，利箭飞了出去。
山谷里，站在巨石上的一个日军士兵咽部中箭，惨叫一声，跌下了巨石；另一个士兵见状，欲逃，对面山林里又有一支箭飞出来，正中士兵的面颊，士兵仆倒在巨石上，挣扎几下趴着不动了。
“二哥，快跑，张良来接你！”
张良哪里还顾得学树蛙叫，直接冲着张裕喊叫了起来。张裕心里早有准备，在两个日军士兵中箭时，他已抽动身子逃跑，恰巧他选择的也是跑向张良的这边山坡，手捆着虽不方便，但他的弹跳很好，步幅异常的大，有点象被敌手追逐的驼鸟，两条腿向前飞奔，捆着的双手在胸前象鸟头一般摇摆，眨眼间他就钻进了谷边的树丛里，张良接住了他。
日军士兵发觉张裕逃走，张裕已钻出了树林里，但子弹在他头顶上乱飞，他转身路向一边的矮树丛，张良在一旁扯着张裕没命地往树林深处跑走。
张成相和黑熊队员集中射出几箭，掩护张裕和张良撤退。
“二哥，你受苦了！”张良拉着张裕径直往树里跑。“大叔就在山坡上等你！”
“张良，你们真来的是时候！”张裕边跑边说。“快，帮我割了绳子！”
张裕突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松树上伸手要张良割去捆住手腕的绳子，他的手腕有些发青了，张良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刀准备割绳子时，几颗子弹嗖嗖嗖地飞进树林来，那是站在山凹里的日军士兵胡乱地朝张裕跑来的树林里开了枪，山谷不再宁静了，枪声激荡着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