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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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引路人

张裕非常高兴地答应给岗山大队日军带路了,他面带微笑地告诉岗山,上贺栗寨要找人带路,算是找对人了,他最熟悉登上青冈山山的路。他讲得十分详细,对当地人来说,上贺栗寨从东边西边,南面北面都有路,山前山后也有道,就看你想走哪条道路了。他虽不是贺栗寨人,但他不象大哥张富那样喜欢读书,他最喜欢上山捕鸟和打猎,每年春夏秋冬四季他都要去贺栗寨与腊光、腊云等一干小伙伴巡山打猎,上山的路都在他心里,不过,尽管上贺栗寨的道路有千万条,但只有一条是主要的,初来窄到的外地人只要记住一条路就够了,岗山听了张裕的话十分高兴,翘起大拇指夸奖他。张裕顺着岗山的高兴劲头,笑着问道:

    “太君,去贺栗寨要走大路,还是走小道?”

    “走小道的不行,会有山民的埋伏,皇军走大路的,机枪大炮的开路!”岗山说。

    “好的好的,太君,命令士兵的快快跟我走,太阳到天顶时就能到贺栗寨!”

    “哟嘻,你的良心的好,劝劝你父亲的与皇军的合作,作朋友的大大的好!”

    “父亲的一时糊涂,他的我的话会听的,做朋友的才好!”张裕学着日本人的口气说。

    “很好,很好的,我们是朋友了,晚上的大大的喝酒!”岗山笑着说。

    清晨的太阳挂在东边天际,山谷里阳光明媚,山谷两边,森林茂盛,一片苍翠,一派寂静。张裕唱起了山歌小调,他的歌声悠扬,在寂静的山林里萦绕,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张先生,你的歌声不错,很好听的!”岗山说。

    “太君,我唱的是情歌,可惜没有女人跟我对歌啊,很丢人!”张裕说。

    “情歌,找女人对歌?张先生的不是发暗号吧?”貌猜秀说。

    “没、没有,几句土话,哪里有暗号!”张裕说。

    “张先生,悄悄地走,不要唱了!”貌猜秀说。

    “是的,悄悄的走!”岗山说。

    “好的,好的,不唱山歌,就忍受寂寞吧!”张裕说。

    昨天夜里,张裕在岗山帐篷里喝了大半瓶白兰地,看似他醉了,其实他并没有醉,他借着酒兴痛斥了张雷一顿,感到十分痛快。但他依稀听到张雷向岗山献了计策,要日军派兵袭击昔甫村,他的心又急又气,恨不能宰了张雷,也恨自己不能挣脱绳索的捆绑飞到昔甫村去通知母亲和妹妹赶快转移躲藏,以免落入敌人手里。

    夜里,张裕尝试着逃走,只要给他三分钟的时间,哪怕双手被绑,只要能滚进山林中,乘着黑夜的掩护,他也有把握逃脱。可是那佐藤反复交待看守他的士兵,要寸步不离的看守他。佐藤说过,张裕是明天上贺栗寨的向导,放跑了他统统枪毙。因而四个日军士兵捧枪看守张裕还不放心,还把他的双脚也捆了起来并且拴在一棵核桃树上,叫他动弹不得。

    张裕曾试着采用解手方便的机会逃走,可是日军士兵让他方便时一人牵着他脚上的绳索,一前一后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着,脱裤拉裤都是日军士兵为他做的。他对在夜里寻机逃跑彻底失望了,只有靠在核桃树身上,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在心底默默地为母亲、妹妹、狄美表娘和山官夫人祈祷。

    “我的母亲,不是张裕想不起你,实在是张裕无能为力哪,为什么象张雷那样的贼胚子还处处如鱼得水,我张裕却被绑着双脚双手露宿在夜空下,这世上公理何在呀?观音菩萨,您在夜空看见了吗,我娘是信佛之人,保佑她们脱离苦海啊!”

    张裕在核桃树下经凉风一吹,酒意全消了,清醒中转念一想,小鬼子不是要我带路上贺栗寨吗?带路就看我怎么带啦,带进通往深山老林的深谷,让鬼子们迷失在山谷里,可以暂时避免贺栗寨乡亲们的灾祸,可是日本鬼子不是一般的土匪,过了时间也许会作罢,鬼子们是为了征服贺栗寨来的,占领土地必先征服民心,鬼子们进贺栗寨,主要的目的在于先征服床都山官,再去征服滇西边境的傈傈族的头人、傣族的土司,以利于他们的长期的甚至是永远的占领他们需安占领的大好河山,为了达成目的,鬼子们不会善罢甘休。小鬼子走进深谷无去路,会从深谷里折返出来,如果那样,自己必定成为日本人的刀下之鬼,甚至会遭到剖腹挖心的报复。张裕想,最好的办法是把小鬼子带往父亲和麻都山官设下的埋伏地点,那才是把日本鬼子带进了死亡之谷。

    父亲和麻都大叔会在哪条山谷设伏呢?昨夜鬼子们跌了陷阱,那道山谷是没有伏兵了,其实那正是通往贺栗寨的一条大道,不能走那山谷了。

    想到这里,张裕真有些犯难了。他灵机一动,以山歌小调跟山林里的人们联络,岗山不解其意,可是那日本女人猴精猴精的,能够猜测他的用心。一段山歌飞出去,没有人回应张裕,他感到有些懊恼。前面不远处就有岔路口了,一条路上贺栗寨,一条道进打狼谷,该走哪条路呀?

    日军大队在张裕的带领下沿山谷挺进,队伍齐整,象一条黄灰的长蛇在绿草地上蠕动。在张裕的前面,有四个日军士兵扛着枪管上挂着红膏药旗引路,岗山和貌猜秀骑马跟着张裕。张裕的脚上去掉了绳索,但臂膀上的束缚只是放松了一些,双手不再反绑着而是拴在了胸前,还有一个日军士兵扯着他的绳头。岗山口头说着是朋友,心上并不放心张裕。张裕盘算着往哪里带鬼子们,也还得考虑自己的退路,往深谷里带,自己逃脱生还的机会非常渺茫;如能往黑熊队设伏的山谷里带,战斗打响,自己乘乱逃跑,机会要多些,也能得到弟兄们的援助。

    “父亲,山官大叔,你们在哪里?”

    张裕还不知道贺栗里有高杰连长为的九个远征战士,高杰和徐涛在暗中观察着他怎样带路,可是双方无法沟通。走在前面的日军士兵东张西望地走着,生怕山谷两边的树林里有乱箭飞出,也害怕山道上有陷阱,他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岗山似乎很有耐性,没有催促士兵们快步前进。

    “岗山君,山林这么静,野人都钻土里去了吧?”貌猜秀突然说话了。“我害怕安静,越静越可怕,等到枪响箭飞,我们怕是没命了!”

    岗山骑在马上,喜气洋洋的样儿。貌猜秀走在旁边,却有些愁眉不展。

    岗山哈哈一笑,脸上充满了自信,他说:

    “秀子别担心,皇军自出兵以来,中国军队不堪一击,二十万大军只有钻丛林的份,我大队皇军进山,山民们一定害怕,都跑啦!”

    “岗山君,我真想很快回到茅邦村去,那里才安全!”貌猜秀说。

    “秀子,你怎么变得胆小了,不象河野秀子啦?”岗山问道。

    “岗山君,我只是个搜集情报的特工,进兵山林太狂放!”貌猜秀说。

    “唷嘻,秀子说我狂放,大日军皇军大大的狂放,踏平贺栗寨才是真的狂放!”岗山笑着说。

    张裕带着日军大队来到山谷的一小块开阔地,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因为前面就是打狼箐和上贺栗寨的三岔路口了,还有一条道是通向洗帕河的下山道路。他熟悉这块林地,两条山谷的入口颇为相似,谷口的山形山势也很相象,因此那个到过贺栗寨的日本人野枝虫才会把路领错了,进入打狼箐后还有几条岔谷,即使野枝虫已带领日军去了打狼箐,张裕也能说出野枝虫带错路的原因,因为张裕已打定主意要把日军大队带到打狼箐里去。

    这块开阔地绿草茵茵,象铺着草垫子,贺栗寨人称它为大坪场,是出山进山的行人休息养气的好地方。四周是茂盛的森林,高大的榆木,笔直的青栎、红木、山揪和桦树象不同肤色的士兵站成队列,守卫着这块清静的林地。在林地上集合百人的队伍也显得宽敞,看样子这里象是有远古人类部落居住过,墙埂和白砂岩石堆,还有颓废的树桩是人类的遗迹。

    张裕站在林地边,正午的太阳照耀着他的脸,紫铜色的脸膛闪烁着光辉。他正想向岗山提出要他催促日军士兵加快步伐走向打熊箐去,右侧山林里忽然传来了山歌声:

    “五月山雾下罩子,

    不知东来不识西。

    阿哥放羊往南走,

    北坡花开会阿妹!”

    张裕听得分明,是山官女儿奎英的山歌声。奎英的山歌声清亮悠扬,每一句都落在了张裕的心坎上,他心中有数了,奎英暗地里告诉他不要带日军大队去打狼箐,就带鬼子们上贺栗寨去,去贺栗寨就走大路,“阿妹”们在寨外的山林里等着“阿哥”哪!